五月初四，襄賁縣城。

曹軍幾乎把下邳屠戮殆盡，尸堆積如山，讓泗水河道都為之不流。

殺絕下邳之后，曹又引軍北上，要消滅陶謙。

之前劉備和孔融出兵，把曹的外圍小部隊擊退，如今曹軍主力前來，如狼似虎，陶謙莫不能當。

所以他讓劉備孔融等人不要出城，堅守城池，以逸待勞，讓曹軍來主進攻。

曹試探進攻了幾次，都未能把剡縣攻破，于是屯兵襄賁，想要將襄賁周邊地區也屠戮干凈，卻沒想到襄賁縣百姓逃了個七七八八，無人可殺。

縣城府衙，曹臨時住所，正是傍晚時分，他剛剛清點了一下軍中存糧況，上次因為缺糧而退兵，這次他做好了充足準備。

正在此時，曹仁匆匆而來，向曹稟報道：“大兄。”

曹詫異道：“子孝怎麼回來了？”

他讓曹仁去屠殺周邊縣城鄉野，如蘭陵、武原、傅等地，就算最快也該需要個四五日才對。

料曹仁回答道：“周邊鄉野百姓大多都已逃竄，各鄉亭已有人居住，后來我們抓到了一些來不及逃走的鄉民，他們說是我軍正在下邳屠殺，不日就要殺到此地，因此都逃走了。”

曹驚訝道：“消息怎麼傳得這麼快？莫非是陶謙派斥候查探消息后，令人疏散了縣城？”

之前他親自領軍南下屠殺了下邳，五六座縣城數十萬百姓皆被他殺，即便是有數網之魚，也頂多是往南逃去淮南，而不可能北上回徐州，那些人傳遞消息的速度也不可能快得過他的大軍才對。

所以在曹想來，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陶謙派了斥候去偵查，發現況之后，就立即回去稟報，然后陶謙令周邊縣城百姓逃跑，躲開屠刀。

然而曹仁卻搖頭說道：“并不是，據說是襄賁縣東北約二十里外繒山腳下黃門亭有一神，他說我軍為防止袁侵吞徐州，必然讓徐州殘破不堪，屆時會大肆殺戮百姓，因而在鄉里大肆宣揚，勸鄉民逃跑，周邊百姓于是都跑了。”

“哦？”

曹無比驚訝道：“世間還有這等人？居然能夠猜到我的意圖？此人姓甚名誰，現在在何？”

曹仁答道：“此人名沈晨，尚不滿九歲，自聰慧，一歲能言，三歲識千字，六歲就已經閱遍宗族書籍，據說他常蹲伏道間，詢問鄰郡過往來者天下大勢，分析時局，是襄賁縣有名的神。”

曹目閃爍，微微點頭道：“此等天縱之才，我若得之，則大事矣。子孝，你派人潛伏于黃門亭鄉間，若那沈晨逃難回鄉，就立即令他來我面前。”

“唯！”

曹仁應聲而去。

天漸暗，很快就日落西山。

曹在縣衙隨意吃些干糧，便繼續于案間理公文。

就在臨近夜幕之時，曹洪忽然滿頭大汗，急匆匆地闖進府衙，才剛進廳堂，就喊道：“大兄，不好了，兗州出事了。”

曹抬起頭，放下筆，見他驚慌失措，皺眉說道：“慌慌張張，何統，什麼事快說！”

曹洪吞了口口水，焦急說道：“張邈和陳宮叛迎呂布進兗州，如今兗州各地皆已淪陷，唯有鄄城、范縣、東阿三城由荀彧、程昱和夏侯元讓堅守，還請大兄立即發兵回去救援。”

“什麼？”

曹聞之此訊，如遭重擊，頭一下子就昏沉疼痛起來，搖搖墜，坐在席上勉強扶著桌案，才沒有因突如其來的消息而暈倒。

他攙扶著桌案，大口息，上的寒直立，腦中閃爍過無數萬個念頭，冷汗從額頭不斷地冒下來。

這個消息對于曹來說，應該是他人生當中最黑暗的時候。

因為不僅是基失去，還因張邈和陳宮是他這個時期最信任的兩個人，卻背叛了他，從此多疑的格伴隨了他一生。

當年曹與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之后，回東郡為太守，陳宮就是在這個時期加到了曹集團，還早于荀彧、戲志才、程昱等人，是曹集團的第一個謀士。

曹之所以無比信任陳宮，將他視為心腹，就在于陳宮設計幫助曹奪取了兗州。

可以說如果沒有陳宮，那麼曹就不可能擁有兗州這片基。

而張邈與曹的關系就更加親，他們相識了很多年，在初平四年曹第一次東征陶謙的時候，就曾經對家人說過，如果他進攻陶謙失敗了，死于戰爭當中，你們就可以去投奔孟卓。

由此可見曹把張邈視為可以托妻獻子的最好朋友。

結果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最信任的兩個人卻同時背叛了他，幾乎將他置于死地，怎麼能讓曹不痛苦？怎麼能讓他心生悲涼？

“大兄！”曹洪見曹臉上出極為痛苦的表，連忙上前準備攙扶他。

卻不料曹幾乎是從席上一躍而起，了眼角的淚水，對曹洪差不多是怒吼道：“快，派人去傳令，讓夏侯淵、于他們回來。”

他的三萬兵馬并非全在襄賁，而是以包圍之勢，分別駐扎于襄賁、武原、良一帶，像是一張大網一樣把剡縣團團包裹起來，此時有不兵馬還在外圍。

得知消息之后，曹立即派人去傳令把所有的兵馬全部調集回來，只是兵馬集結還需要時間，因此他連忙安排人手準備撤退事宜。

梟雄之所以是梟雄，便是因為哪怕遇到挫折與困難，他們也如英雄一般不會屈服。

只是梟雄與英雄的手段不同。

梟雄險狡詐，不擇手段。英雄明磊落，不會突破道德的底線罷了。

第二日，曹就派曹洪先押運糧草退往平，同時加催促夏侯淵于等人立即回來，整頓兵馬盡快趕回兗州。

到了第四日，夏侯淵已經接到命令離開，曹與于匯合之后，也是立即出發撤離。

離開之前，為了防止陶謙搗，他留下五千人馬，由曹仁率領。

等五月初八的時候，曹的氣已經稍微恢復了一些，為了穩定軍心，也不敢表出擔憂和痛苦，命令大軍正式啟程回兗州救援。

他走前喚來曹仁，認真叮囑道：“我軍剛撤，陶謙肯定以為有詐而不敢追擊，所以你也要撤離至蘭陵，待陶謙派人追擊，你埋伏他們，他們就不敢追了。”

“唯。”

曹仁回答道。

曹的后大軍開拔已經出發，他勒轉馬頭正要走，忽然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扭頭對曹仁說道：“子孝，那沈晨你派人暗殺之。”

曹仁不解道：“大兄，之前不是說讓我將他召來嗎？”

曹沉聲道：“此番兗州遭劫，生死難料，無暇顧及此子。若我是陶謙，戰平息之后，得知我郡有如此奇才，必征召仕。我若得不到，怎麼能留給陶謙呢？”

“那為何不擄掠而走呢？總歸不過是個八歲的稚。”

“他有家族宗親，即便擄掠去了兗州，又怎麼可能會誠心助我？除非我把他的宗族遷走，但眼下后方大，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我已經派人在鄉里埋伏，若那沈晨回鄉，則剛好將其鄉人盡屠之，以震懾陶謙。”

曹仁點點頭，他也是個狠人，后來也曾經屠過宛城，一將功萬骨枯，不止是士兵的命，還要用手無寸鐵的平民之命，來奠定他曹氏名將之基！

“好。”

曹勒馬轉離去，扼殺一名年天才對于他來說并不算什麼。

歷史上他也曾經派人暗殺了天才神周不疑，只要這些人不為自己的敵人所用，不管是生是死都可以，哪怕是在他麾下，也可能因某些原因而被誅殺。

而就在曹率領大軍回援兗州之后的第二日，陶謙在城外的斥候就已經查探到了他撤離的消息。

剡縣，州牧府邸。

陶謙召集劉備、孔融、糜竺、陳登等人來廳堂議事。

他咳嗽兩聲，環顧四周說道：“諸位，曹忽然退兵了，這是何意？”

陳登想了想道：“也許是敵之計，佯裝撤兵，實則設伏。”

“我也是這麼想的。”

陶謙正準備說讓眾人先觀一下形勢，確定曹是否退兵再做計較。

腦中不自覺忽然又想起了沈晨曾經說過，曹在兗州大肆砍殺名士，早就引起兗州世家豪強不滿，后方可能會出子，一時猶豫。

劉備見他若有所思，便開口詢問道：“陶公以為如何？”

陶謙目看向劉備，想了想，遲疑說道：“玄德，有人曾跟我說，曹后方可能會大，所以我在想，會不會曹真的打算撤退？”

陳登搖頭說道：“這世上哪有這種人能算到將來之事，公切莫被人欺騙而枉顧了州郡大事。”

“額......”

陶謙試探道：“可如果曹真的撤退了的話，那豈不是失了一個良機？”

劉備就說道：“陶公，我愿帶兵出城前去試探一番。”

陶謙高興起來：“那就有勞玄德了。”

當下劉備也不含糊，召來關羽張飛趙云，自己帶了一千左右銳，加上孔融的三千人馬，總計四千人準備出城。

陶謙怕人了難以維系，又令部將許耽領四千丹兵，跟隨劉備前往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