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陡然變故顯然令人意想不到，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曹仁燃起生的希，猛地翻上了一個親衛的馬背，勒轉馬頭要跑。

沈晨早就注意到了趙云已經握了腰間的短劍，立即大喝道：“子龍叔，就是現在！”

趙云瞬間出短劍，左手用力一擲，短劍如流星般向著曹仁的背后去，他們的距離并不算遠，之前劉備離得最近，曹仁被親衛團團保護，雙方隔了約三丈距離。

現在曹仁上馬想要逃跑，可馬匹哪那麼快提速上去？所以趙云和曹仁的實際距離也不過三丈多不到四丈，差不多是十多米的樣子，并不是很遠。

那短劍得飛快，徑直向著曹仁的后頸奔去。似乎是察覺到了后利刃破空襲來，在關鍵時刻，曹仁居然生生偏了一下腦袋。

“啊！”

慘聲響起，黑夜當中也不知道那短劍中了哪里，但曹仁還在瘋狂奔馬繼續逃竄。

等到劉備關羽張飛解決了幫他斷后的幾名親衛再去追的時候，他已經躥出了二三十丈遠，夜幕下只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這個距離想追肯定是來不及了，不過劉備還是策馬前去，哪知后響起沈晨的聲音：“玄德公，不要追了。”

劉備勒馬停住，前方人影綽綽，李乾的部隊已經接應了過來，他和關羽張飛即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便搖搖頭道：“可惜讓他跑了，不然拿曹仁腦袋祭奠徐州亡魂也好。”

沈晨卻沉聲道：“無妨，這次就算先收些利息。”

他的目放在地上。

月下，地面趙云的短劍上沾染了鮮，一旁還有一只被利刃割下來的耳朵！

“哈哈哈哈！”

曹仁癲狂的大笑再次傳來，遠遠的在曠野回：“劉備，想殺我，你還不夠資格。沈晨，這次讓你僥幸逃，下次我必屠滅你全族！”

“曹仁，你給我聽著！”

沈晨放聲怒吼道：“我沈晨，與你們曹氏，誓不兩立，終有一日，我要拿你和曹的人頭，去祭奠徐州數十萬百姓！”

“做夢去吧。”

聲音越來越遠，李乾軍隊的腳步聲和吶喊聲則越來越近。

看著遠去的曹仁背影，沈晨目要噴出火來。

“唉。”

劉備嘆息道：“走吧。”

四人勒轉馬頭，向著黃門亭的方向離去。

遠的山火還在繼續，曹仁帶過來的二百親兵已經全軍覆沒，但黃門亭的鄉親死傷也不。

第二天白日，整個黃門亭都于一片哀傷當中，昨日清點了一下，繒聚三十七戶，一百七十多位村民，只有四十余人活了下來，其余皆遭到了屠戮。

還有族丁鄉勇，在與曹仁軍隊的戰斗當中，也死傷了一百多人。這樣整個黃門亭一千多村民，一夜之間，三百多人死去，了四分之一。

其中一半都是年輕村壯勞力，對于整個黃門亭的人來說，都是一個嚴重的打擊，將來即便是遷移至南方，也缺勞能力。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全殲了曹仁的士兵之后，他們留下來的武裝備，正好彌補了族丁缺武的問題。

這樣再稍微訓練幾日，宗族南遷的事宜，就更加快了幾分。

只是宗族陡然出現這樣的變故，家家戶戶悲慟哭泣，有些家庭幾乎被滅了戶，順著黃門亭范圍十里的左右數個鄉聚走去，繒聚全村滅絕，其余鄉聚亦是哭嚎不斷，遍掛素縞。

鄧洪昨日剛好留在了鄧氏老宅與幾位長兄商量一些田產變賣的事宜，躲過一劫，此刻召集鄧沈二氏族老，以及沈晨等一部分參與人員，商量會議。

鄧家老宅，所有人的臉都不好看，有幾戶家中死了親眷，臉上還掛著淚痕，鄧昭昨天也了傷，包裹了紗布坐于席上。

他環顧四周，看到眾人一臉悲戚，長嘆了一聲道：“幸好有沈晨提醒，躲過了之前的屠戮，這次曹軍報復，顯然也是因為沈晨提醒鄉人逃難而來，若非阿晨，我們所有人都已經死了。”

“是啊，阿晨，此番還是多虧了你，這下鄉親們對于遷移南下的事，應該也不會有什麼異議了吧。”

長者鄧茂給會議定了個基調。

鄧昭的話是先把沈晨的功勞確定下來，鄧茂則是要把宗族遷移的事徹底定下來。

別看之前他們躲過一劫，但整個黃門亭乃至于鄧沈二氏某些族老對于遷移的事，還是不能下定決心，這些天來拖拖拉拉，也未嘗不是因為舍不得財產的緣故。

正所謂人離鄉賤，故土難離，普通一個村莊幾十人都可能會勾心斗角，更別說黃門亭數百戶上千名百姓，意見不統一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鄧茂鄧昭等鄧沈族老還算明事理，知道如果不想辦法離開中原這個戰爭泥潭，到時候全村乃至于全亭都會死。

所以才利用鄉老的權威強行把大量反對聲音過去。

但昨日的事就已經在告訴大家，單純地以為曹軍走后就安全了是不可能的事，曹只是短暫的離開，總有一天他還會回來，如果不想死，就必須要走。

現在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即便是再難以割舍財產田地，也必須做出決斷。不想走也可以，留在這里自生自滅，至鄧沈二族一定會搬遷。

“唉，這世啊，我等也不得不遷移了。”

“原本還想心存僥幸，但曹賊不會善罷甘休，他對陶使君恨意太深了。”

“陶使君即便殺了他父親，他又何必牽連我等鄉民呢？現在鄉民們死傷慘重，又迫得我們被迫遷移故土，唉，那曹賊.......”

各宗族鄉聚村長以及鄉民代表一個個都是失魂落魄，讓他們離開家鄉，去陌生的土地生存，會失去很多東西。

寄人籬下、仰人鼻息、茍延殘、尊嚴......但不管怎麼樣，哪怕屈辱地活著，也總比丟掉命要強。

見眾人悲戚，鄧茂沉道：“諸位也不要太擔心，南是我鄧氏祖地，雖然大部分族裔皆已經遷走，但還是有部分留存下來，此番我們前往新野，正好認祖歸宗，應當是能有一席之地生存。”

當年鄧氏遷移故土的時候是漢安帝延三年的事，也就是公元124年，距今剛好是70年。鄧茂今年57歲，并沒有經歷過宗族遷移，但他的父輩和爺爺輩經歷過。

在鄧太后病亡之后，宦江京與漢安帝母王圣、中常侍樊等人誣陷西平侯鄧弘，將他廢為庶民，又陷害鄧氏宗族，鄧氏因此衰落。

那時鄧氏主要有兩支，一支是鄧氏，在京城為，宗族數量不。另外一支則是老家新野鄧氏，守護祖地。

鄧弘被廢，鄧氏被陷害之后，兩支宗族皆選擇了大規模遷移，如今的襄賁鄧氏就是出自新野鄧氏的一支，當時遷移的族人有一百多人，經過數十年的發展丁口翻了一倍。

像他們這樣有世家底蘊的大族，都有族譜。

鄧茂覺得，現在南正被劉表占據，回到新野之后，拿出族譜認祖歸宗，也許就能夠分到土地重新開始。

不過鄧茂其實也只是安一下大家，雖說他們確實是新野鄧氏出不假，但畢竟已經離開家鄉不在故土，人家會不會認他們還是未知數。

何況如今這個世資本來就十分短缺，他們這些人的到來會占當地人的生存資源，搞不好回到故鄉，人家不會接納他們。

但其他人倒是沒有想那麼多，聽到鄧茂的話，以為前往荊州之后生存會有著落，一個個喜笑開，氣氛也好了不。

大家便開始商議如何回到村聚勸說村民離開，同時還有村聚田土、財集中販賣和整理的事。

那邊大家還在商量這事，沈晨則是坐在一旁一言不發，默默地思索著什麼。

他在想一件事。

曹仁雖然可惡，但幸好昨日沒有傷害到他的命。

因為目前在徐州的劉備還不值得輔佐，心、城府、想問題的方式還是太過簡單，還沒有長到一定地步。

所以需要給他時間來進步。

按照歷史進程，劉備在徐州會遭到呂布、袁的番進攻，最終不得不逃離徐州，前往許都。

很多人以為他當時去許都是依附曹，但實際上那時漢獻帝劉協已經在許都，劉備去許都投奔的其實是漢獻帝劉協，而非司空曹孟德。

當時劉協還是有一定實權的，因為在劉協到達許都之后，很多名門世家豪強以及各路名士紛紛前往許都投奔，保皇派的勢力非常大，甚至許都皇宮的宮門宿衛都被劉協控制著。

在建安二年，由于曹擅自殺死了議郎趙彥，劉協大發雷霆，曹嚇得臉大變，磕頭如搗蒜，再見到左右兩側持刀而立的虎賁軍，汗流浹背，自后不敢復朝請。

這種況要一直持續到曹大破袁，東征呂布，消滅河南各路諸侯，最終于渡之戰消滅袁紹的主力部隊之后，他自的威以及權勢才達到頂峰。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劉協的勢力大幅度衰弱。

宮門宿衛也漸漸被曹的人掌控，很多保皇派要麼被曹除掉，要麼就投奔曹。

于是帶詔的事發生。

劉備便是在那個時候認識到了曹已經徹底控制了天子，借帶詔之名，在渡之戰前后逃離許都，去了袁紹那里，最終又離開汝南前去依附劉表。

可以說這幾年在潁川許都的經歷還是給了劉備很大的長，也讓他在場和仕宦中磨礪了自。

而如果這個時候殺死曹仁，那麼劉備集團和曹集團就結下了死仇。

劉協早期雖然有一定實權，但大部分兵權還是掌握在曹手中，他有的只是宮門宿衛的指揮權以及保皇派的擁護而已。

劉備兵敗于呂布和袁之后，前往許都依附劉協，即便劉協保他，以曹掌控兵權的勢力，也很有可能像殺議郎趙彥一樣，強行將劉備除掉。

所以昨日沒有殺死曹仁，在未來大勢上算是一件好事。

因為雙方沒有結死仇，劉備去投奔劉協，曹要殺劉備就沒有什麼太好的理由。

而且劉協能夠將帶詔予劉備，就說明當時劉備去了許都會很快得到了劉協的信任，若無理由強殺劉備，曹很有可能遭到劉協反撲。

因此這樣就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劉備在公元96年到200年之間投奔劉協，只要曹仁不死，曹大概率不會殺他，歷史還會按照原來的進程去走。

所以現在沒有殺死曹仁，短期來看令人憾，可長遠來看，是件好事。

只是.......．

只是.....．

只是心中恨意難消啊！

沈晨握了拳頭，青筋暴跳，雙目中的怒意依舊如火焰一樣迸發。

不管怎麼樣，繒聚上百親族債，不會消散。

徐州數十萬百姓的生死，沈晨沒有親歷，沒有太大的覺。

可家鄉父老，前日還是活生生的人，到今日就變了一個個枉死的鬼。

這筆債，又怎麼能讓沈晨心平息得下來？

他的眼睛赤紅，怨念難平。

滅族之恨，仇深似海。

在這一刻。

沈晨在心中默默發誓。

只要他沈晨還在，鄧沈宗族還有人在，曹仁與他們黃門亭之間的仇恨，便絕不會就此了結。

終有一日，我沈晨，必會把你曹仁大卸八塊。替死難的徐州百姓報仇，替死難的黃門亭百姓報仇，還有繒聚上百親族的這筆債，定會讓你曹氏償還！

此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