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孟修遠自己都不清楚，剛才為何這麼生氣。

回到房間的他自我反思，覺得剛才有些沖，不該在師父師兄面前這樣說話。

可是一想到殷素素曾經親手屠殺龍門鏢局上下七十二口人，連無辜的人和孩子都不放過，他的心中卻是不由得仍為之一。

這樣的魔頭，只是因為嫁了張翠山、生了張無忌，現在上說著要“改過自新、決心向善”，就值得被原諒麼。

在武俠世界的角度，或許是可以的。

畢竟當年委托龍門鏢局將俞岱巖送回武當山，以兩千兩黃金為酬勞，事先聲明“若俞三俠有半點差池就屠你滿門”。

龍門鏢局接了鏢，便是應下了這份承諾。

而殷素素也是說到做到，說殺你全家，就殺你全家，一個都不。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勉強符合江湖規矩。

可是以孟修遠的角度，如何能接？

武俠世界，江湖上打打殺殺，與現代法治社會不同，孟修遠能夠理解。

即便是他自己，未來想必也一定是會殺人，沾染恩怨仇。

可唯有濫殺無辜婦孺，終究說不過去。

……

第二日一早，孟修遠還是找上師父張三，想要向師父道歉。

十年來張三對他傳道業、恩重如山，無論如何，他昨日都不該那麼忤逆。

只是孟修遠一進門，卻沒見張三面上有什麼不悅的神，仿佛昨日什麼都沒發生后一樣。

沒等孟修遠開口，老張便拉著孟修遠，到了武當山崖旁的一片無人空地，開始仔細傳授他昨天所展示的《紫霄劍氣》。

完全沒給孟修遠提昨天事的機會。

“這門劍法重氣不重力，習練的關鍵，在于力與劍招的配合。”

張三一邊向孟修遠演示這《紫霄劍氣》的劍招，一邊傳授其中關鍵。

原來這《紫霄劍氣》總共只有十二式劍招，雖然看起來飄逸瀟灑、宛如神仙，但若普通人使來，其實就是個花架子，威力甚至不如江湖上三四流的尋常劍。

非得是配合其十分復雜的運氣線路，以絕頂力與手中長劍呼應，達到氣劍合一的境界，才能使得真氣完地覆蓋于手中長劍上，甚至于劍而出以劍氣的形式遠程傷人。

“我這般說，聽起來可能有些復雜，你弄不明白。無妨，只要按我教你的方式練上了，終有一日能明白這套劍法其中深意。”

張三知道自己的小弟子在武學招式上的天賦向來不高，所以提前開口勸道。

畢竟這門武學構思實在是超越常理，即便是張三自己，也是無意間才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卻沒想到，這次的孟修遠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師父。弟子有個猜想，若是不錯，那其中道理我好像已經明白了。”

孟修遠甚至沒多做猶豫，立馬便興地回應道。

“哦？那你快試著使來我看看……”張三聞言，既驚訝又高興。

“嗯！”

孟修遠深深點頭，然后便閉上眼睛集中神，專注于力的流。

片刻后，他猛然睜開眼睛，左手翻掌，并劍指舉過眉梢，右手一抖，長劍轉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向前刺去。

霎時間，劍氣自他劍尖激而出，兩丈外那顆碗口的松樹先是一晃，而后應聲攔腰而斷。

正是這《紫霄劍氣》的第三式，清風蘭雪。

“好，用得好！

這招‘清風蘭雪’，便是要有這般清風拂過、蘭雪方至的意境。前后兩重劍氣，先弱后強、先鈍后銳，引得敵人大意放松警惕后殺招方至。

修遠，你這劍法使得很不錯……再將第四式使給我瞧瞧。”

張三想不通，自己這徒弟今日怎麼突然就開竅了，心中歡喜之余，也怕孟修遠只是一時運氣好蒙對了，所以讓他再使一招看看。

“是。”孟修遠應聲，然后再次閉眼默默運氣。

孟修遠這次運氣比剛剛久了不，張三也沒著急，就站在他旁默默等著。

直至三息之后，孟修遠方才睜開眼睛，足尖一點，膝蓋不彎整個人便高高躍起。

只見他整個人借著足下氣勁在半空停滯了片刻，似憑虛空，長劍斜向下快速抖，一時間劍氣縱橫。

“簌簌簌簌”

伴隨著連續劍氣破空的聲音，遠地面上一片片泥土被大面積地炸開，無數塵土似煙花綻放般被吹了起來。

“借問落梅凡幾曲，從風一夜滿關山。好，好一招‘關山落梅’。”

這一次張三再也抑制不住喜，朗聲夸獎著孟修遠。

事實證明，孟修遠剛才那一招并不只是運氣好蒙對了，而是真的在短短時間里悟到了這門《紫霄劍氣》的核心奧。

而從半空中落下的孟修遠，因為剛才那兩招力消耗不，先是默默略作調息，然后才向張三深深躬行禮：

“師父殫竭慮創出如此妙劍法，傳于徒兒，實在是辛苦了。”

真的練上手，才知道這門看似招數簡單的《紫霄劍氣》設計到底有多麼巧，也能想到師父這些年來為了這門注定難以廣為流傳的劍法，花了多心思。

不說別的，就說“清風蘭雪”“關山落梅”這些風雅的招式名稱，都與武當過去那些功夫大有不同，明顯是專為孟修遠這個心包的小徒弟而定的。

張三聞言，滿不在乎地笑笑，反過來夸獎孟修遠說道：

“修遠，你這一年可是大有長進，出乎我的意料啊。

我創這《紫霄劍氣》，單論威力，可稱為咱們武當功夫之最。只是缺點同樣明顯，那就是修習門檻太高。

當時初創，我便擔心，這功夫恐怕除了我本人以外再難有第二人能夠真正習得。

因為要練這門劍法，天生便有兩個難關。

第一個難點，便是同我之前教你那《震空掌》和《玄甲功》一般，對力要求太高，高到普通人苦練一輩子都難到其邊界。

你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力已至大，這一關自然難不倒你。

第二個難點，那就是有‘力與手中長劍呼應，氣劍合一’這難以理解的關隘。并非像你那兩門功夫一樣，只要力夠高便能使用。

連我本人，也是當時豪突發、揮劍斬天時，才冥冥中到了這一層關口。

事后雖以此為核心創出這門劍法，但要仔細描述那覺，我卻是有些詞窮，說不清楚。

雖然我已竭盡所能，將及這覺的方法融了整套劍法中去，但我仍不敢肯定，你到底多久才能會到其中的奧。

卻沒想到，我這一教，你便自己領悟了。

甚好，誰說我修遠兒只擅長功，在武學招式上沒有天賦的？”

孟修遠聽師父這麼夸他，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解釋實到：

“師父，這并不是我悟有多高，是你剛才同我講‘力與手中長劍呼應，氣劍合一’的道理時，我突然想起從前聽人說過的一種現象，覺得可能有些干系，所以朝那個方向試了一下。

沒想到，就真了。”

“哦，是什麼？”張三問道。

“共振。”

“共振……這詞我沒聽過，但細細一品，好像確實與我所的道理十分切。”張三細細思索，愈發覺得孟修遠說的這個詞真合適。

以經脈中力的震配和手中長劍的震，使得兩者達共振，從而使得真氣能夠完地離依附于長劍之上、乃至于激而出，正是這門劍法的義。

而孟修遠之前所驚嘆的，正是這《紫霄劍氣》十二招，每一招長劍與力共振的頻率都有高有低、各不相同，使得所釋放的劍氣或迅捷、或剛猛、或出其不意、或適合群攻，兼適應各種場景。

在考慮到劍招瀟灑實用和力運行路線不能損傷這兩點前提下，要做到現如今這種程度，即便是張三學究天人，卻也不知道花了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