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修再大一些的時候, 徹底變了一個抓攆狗的小魔王。

前兩個月，江晚檸他們家隔壁的房子要出手，陳書冉聽說這個消息以后干脆讓孫青遠把那房子買下來了, 兩家人當起了鄰居。

自陳書冉一家搬過來后，他們家的那只小柯基就日日被修修禍害，每晚出去遛彎兒的時候，都跟在人家狗狗后頭，指著人家“小短”。

“狗狗, 小短慢點……”修修從小跑得就快, 此刻追起狗來, 速度更是快得離譜。

陳書冉遛狗的時候為了配合，還故意放慢了速度，可奈何那只柯基一看見修修就跑。

它跑，追, 它翅難飛。

終于，修修叉著腰, 站在小柯基前面，攔住了它的路。

“你為森莫不理我？”修修蹲下來，與它對視, “為森莫不喜歡窩？”

江晚檸很是無奈, 瞟了一眼剛出差回來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聞紹, 解釋道：“你兒昨天在他們家, 帶著灰灰一起把狗的窩給拆了。”

狗當時在上學, 后來它放學回來, 看見自己稀爛的狗窩和滿碎布條子爛棉花的修修和灰灰，氣得嗷嗷直。

“和灰灰一起？”聞紹覺得新鮮。

他這個小侄孫是最乖的，平日里不哭不鬧也不霍霍家里的東西, 偶爾修修惹事兒的時候他還會攔著，怎麼竟被他兒帶得開始拆家了？

“嗯，后來調了監控，是你兒拆的，灰灰在旁邊看著沒手。但冉冉問他們的時候，灰灰說是他拉著修修一起干的，小小年紀還會給妹妹頂包了。”

說灰灰，灰灰就來了。

他手里舉著一個杯裝的冰淇淋，朝著修修跑過去，“姑姑，吃。”

灰灰拆了冰淇淋勺，掀開蓋子，挖了一大口給修修遞過去。

“剛剛我問他為什麼不吃，他說第一口要留給修修。”孫青遠將被修修嚇得滿地逃竄的小柯基抱了起來，催促兩個小頭，“先去吃冰淇淋，別逗狗了。”

修修接過冰淇淋勺子，被聞紹抱著坐在長椅上。

晃著兩條小短，滿意地著自己最喜歡的草莓味冰淇淋。

“好吃嗎？”灰灰咽了咽口水，眼地看著。

“好吃。”修修將勺子遞還給他，老神在在地說道，“你吃一口吧，乖侄子。”

四個父母站在對面看著他們吃冰淇淋，江晚檸看見修修那臟兮兮的，羨慕起灰灰斯文的吃相來。

他小口地著，有一點點蹭到邊了都會掉才繼續吃，不像修修把自己吃了小花貓。

“灰灰平時在家都干什麼啊？”其實江晚檸更想問的是，為什麼他們的格那麼天差地別。

“畫畫，看書，或者讓阿姨陪他做益智手工。”陳書冉家里一直都安靜的，兒子是個安靜的子，就連狗在修修不在的況下也是安靜的。

真好，江晚檸羨慕地看著，“我們修修每天在家里，賽跑、玩球，在沙發上蹦床，在柜里躲貓貓，在餐桌下面鉆來鉆去。并且這期間，伴隨著無數句媽媽媽媽，玩一會兒就要來我這兒找存在。”

“我一直想不通，聞紹話那麼的一個人，為什麼偏生了個話癆。”

自從修修會開口說話以后，語言能力一直都趕超同齡人。

那張從早上睜眼就開始叭叭叭，一直到晚上閉眼才結束。

江晚檸畫畫的時候，會潛書房，“媽媽，你看看我，媽媽你陪我玩會兒，媽媽你畫的是什麼呀，媽媽媽媽……”

江晚檸上廁所的時候，那小家伙也閑不住，隔一會兒就過來敲門，“媽媽你好了沒有？媽媽，阿姨說不能在廁所待太久，媽媽，你說話啊，你不會掉進去了吧？”

吃飯的時候，也不會安靜的，“我知道，這個是土豆，這個是娃娃菜，媽媽你知道那個是什麼嗎？媽媽你喜歡吃這個嗎？”

“活潑點兒好，灰灰太安靜了，我還怕他以后上兒園不合群。”

“怎麼會不合群？灰灰多會傾聽啊。”小小年紀就把自己活了捧哏，乖乖的模樣別提多招人喜歡了。

此刻，灰灰安安靜靜地坐在長椅上看著修修，后者一直在跟他念叨白天看的電視，“是小鳥和大樹，小鳥幫大樹吃蟲子，大樹就給小鳥擋風風雨，他們是好朋友，就像我們倆一樣，你知道嗎灰灰？”

灰灰聽得極其認真，“我知道了。”

“還有哇，我還看了，看了櫻桃小丸紙，小丸紙也很短，但是媽媽說已經可以上學了……你知道上學是什麼嗎？媽媽說上學不能說話，我不想上學。”

灰灰許久沒說話，最后慢吞吞地開口道：“你可以在家把話說完，再去上學。”

修修搖搖頭，一本正經道：“不用，我媽媽說可以講話，只要不被老師發現就可以了。”

聞紹側頭去看江晚檸，“你都跟說了什麼？”

江晚檸有些委屈，挽著他的胳膊，低聲道：“不怪我啊，你兒一聽說上學不能說話，哭了一下午說不肯上學，我和阿姨怎麼哄都沒用。最后我只能說，你可以地講話，才不哭的。”

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把嗓子哭啞了吧？而且也沒說錯嘛，本來上學就是可以講話的，誰上課還沒說過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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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九月，修修和灰灰一起步了兒園。他們的兒園離家很近，過一條馬路就能到。

那天早上，兩家人約好一起出門。

聞紹抱著修修，孫青遠抱著灰灰，陳書冉和江晚檸在后頭跟著。

“你說一會兒要是哭了怎麼辦？”陳書冉有些擔心，小朋友第一天上學都是會哭的。

“哭就哭吧，我們家那個哭完了就沒事兒了。”江晚檸不甚在意，修修日日哭，和聞紹早就習慣了。

只是灰灰不一樣，他很哭，真哭了就是真的委屈了。

不過江晚檸瞧著那兩個小家伙期待上學的，也許他倆結伴，能抵消一點初次上學的痛苦。

事實證明，江晚檸想多了。

到兒園門口的時候，聞紹將修修放到地上，“修修，跟老師進去。”

修修的一雙大眼睛在他們四個大人上掃了一圈兒，聲音清亮，“走呀，你們一起進去呀。”

“我們不進去，你和灰灰去。”孫青遠讓灰灰去拉住修修的手，“只有小朋友才上兒園。”

修修反應了幾秒，眼眶一紅。

但沒哭，而是回過頭走到老師跟前，聲氣地說道：“漂亮姐姐，讓我爸爸媽媽和干媽，還有堂哥一起進去好不好？”

老師了的小羊角辮，聲音十分溫，“爸爸媽媽和干媽不可以哦，大人是不能上兒園的，你去你堂哥一起進來就好啦。”

修修重重地點點頭，回過頭去撲進孫青遠懷里，大聲道：“堂哥，老師同意了。”

一時間，氣氛十分尷尬。

老師怔愣地看著他們一家人，“堂哥？”

堂哥難道不應該是旁邊那個安靜的小男孩兒嗎？

“對呀，漂亮姐姐，這就是我堂哥。”修修牽著孫青遠的手走過去，笑瞇瞇地看著，“堂哥陪我。”

老師尷尬極了，搖頭拒絕，“不可以的。”

話音剛落，修修的眼淚奪眶而出，但目前還能克制得住。想了想，走過去抓著老師的手泣著，委屈道：“老師，我們可以給錢……”

老師依舊溫聲勸，勸了幾句以后，修修覺得讓一個大人陪進去徹底是沒可能的，所以洪水徹底開閘了。

修修哭聲嘹亮，驚得旁邊幾個大班的小朋友停住了上學的步伐，紛紛扭頭看過來。

兒園的孩子最聽不得別人哭，修修一哭，旁邊好幾個水壩都開閘了，一個個都扯著嗓子著天哭，嚷嚷著要跟爸爸媽媽回家。

灰灰在一旁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陳書冉，像是在無聲地詢問“為什麼他們都在哭，我要不要也哭一哭？”

江晚檸有些頭疼，蹲下來給修修眼淚，“你可以哭，但是今天必須去兒園。”

聞紹蹲在另一邊，“而且以后每天都要來兒園。”

修修停止了泣，看著一臉嚴肅的聞紹，有些害怕。

“爸爸，你不要我了嗎？”這話問得小心翼翼的，“你，你好兇……”

修修眼眶紅得跟兔子一樣，聞紹看著如此可憐模樣的兒，整個人愣住了。

他兇嗎？

他連忙緩和語氣，“沒有，我們不會不要你的。”

“那，那你笑一笑啊……”修修巍巍地舉起小手去他的臉，“你這樣，我害怕。”

聞紹立馬彎起角，雖然笑得比哭還難看吧，但修修覺得他只要笑了，就是高興了。

“以后每天爸爸媽媽送你過來，然后下午再來接你回家。”

修修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問道：“為什麼我不能像以前那樣在家里？”

“因為每一個人都要上學，你看其他小朋友他們都上學的。”

“為什麼我要和他們一樣？”

聞紹有些被問住了，旁邊的江晚檸覺得這父倆墨跡，忍不住道：“你不上學，長大了就不能賺錢，不賺錢你就沒飯吃。”

“爸爸媽媽養我。”

“你不上學，爸爸媽媽就沒有工作了，老板就把我們開除了，養不了你。”

修修大大的眼睛里寫滿了震驚，“真的嗎？”

“真的。”

江晚檸以為自己功地說服了，沒想到這小東西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憤憤地說：“不可以開除，我要報警，讓警.察叔叔幫忙。”

江晚檸也要哭了，怎麼說什麼這小丫頭都能頂回來？

低下頭，捂著臉，“修修……”

修修一看見這樣，立馬跑過去抱住，“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學著平日里江晚檸哄的模樣，親了親的臉頰，然后用手去的眼角，“修修去上兒園，媽媽不哭了。”

江晚檸一愣，“真的？”

“真的。”修修重重地點點頭，然后拉著聞紹的手放在江晚檸上，“爸爸快點親親媽媽，修修會乖乖的。”

聞紹也愣住了，他很快反應過來，“行，那你和灰灰一起進去吧。”

修修跟他們擺了擺手，“拜拜，爸爸媽媽，干媽堂哥，你們都不許哭哦，我們去兒園工作，晚上就會帶著錢回家啦！”

跟川劇變臉似的走進了兒園，江晚檸了臉上本不存在的眼淚，嘆道：“早知道我一哭就能解決問題，我們還跟費那勁干什麼？”

這話說完沒聽見回應，一回頭看見聞紹正在跟陳書冉和孫青遠說話。

“你們說什麼呢？”

“小叔剛剛問我們，他不笑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很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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