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我們的離歌》第三章 池魚?池妤!

“你拿的這是什麼?炸藥包?”

午休時間過后,顧淵一臉驚異地看著齊羽從教室門外雙手提進來的那個被捆綁田字形的盒子,新生學之后就是軍訓,整個年級所有的人都黑了一圈,包括齊羽在,這使得這個用兩條纖細卻飽滿的胳膊吃力地把那個盒子甩在了桌子上的齊羽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特種兵,尤其是還戴著一頂圓形的帽子。

顧淵不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些都是我的食糧。”齊羽長抒了一口氣,然后輕輕拍了拍桌上那二十幾厘米厚的茶大方磚,“我能不能功,就靠它了。”

功?你要干嘛??”顧淵彎下腰打量了一下那個包裹,“你打算直接炸死陳老師還是襲擊教務?準備一了百了,一勞永逸?”

“你在說什麼啊,我又不是恐怖分子。”齊羽白了他一眼,“這里面裝的都是書,高爾基不是說,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嗎?這些都是我的神食糧。是我通向功之路的鑰匙。”

“書?我看看。”顧淵從齊羽手里接過那個包裹,用剪刀打開了嚴嚴實實的外包裝,“《純粹理批判》《烏合之眾》《娛樂至死》……哇,你還真是……”

“怎麼了?”

“沒什麼……比較佩服你。”顧淵手將那個包裹推了回去,“你加油,我會在神上支持你的。”

“嗯……話說回來,顧淵,你作文寫好了沒有,今天都已經周三了。”齊羽一邊將那些書規規整整地排列在自己課桌的下方,一邊說道,“還有兩天就要了,據高三的學長說,陳歌老師會讓寫不完的人直接上臺演講,咦~想想都恐怖。”

“上臺演講?”顧淵心里一咯噔,這還真不是他擅長的東西,從小到大,只要人一多,顧淵的嚨就仿佛上了鎖一樣說不出話來,小時候還會被人夸乖巧懂事不鬧騰,現在長大了就容易被人懷疑是自閉癥,不過好在顧淵還沒有到那個會被誤解的年紀。

唉,算了,那種東西,隨便寫寫應該就能糊弄過去吧。

顧淵想著,但眼前莫名地浮現出了陳歌那個微笑著的中年男人的臉,心里不又有些沒底。

“是啊,在臺上對大家夸贊自己的母親,嗯……我胳膊上已經開始起皮疙瘩了,太恥了。誒?等等,這是什麼?”齊羽在收起最后一本書之后輕呼了一聲,顧淵循聲去,發現在那包裝紙的底部竟然還有一個扁平的方形鐵盒。

“怪不得這玩意兒這麼沉……”顧淵輕輕說了一句。

“這是什麼?我記得我在書吧沒買這個啊?”齊羽雙手捧起那個盒子放在耳邊搖了搖,里面傳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奇怪,難道是消費滿兩百的贈品?”

“蓋子上沒有標識嗎?”顧淵瞥了一眼那個鐵盒邊上著的彩紙,“happyloving?喂,你不會買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我可提醒你,這里是教室,是公共場所,小心開盒之后直接社會死亡。”

然而齊羽的格并不會允許有任何的遲疑,在顧淵的話說完之前,就打開了那個盒子。

塔羅牌?哇哦,看上去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顧淵,這里有說明書,要不要我給你算算。”

“你怎麼對什麼事都那麼興趣?我可告訴你,塔羅牌這種東西在學生手冊第三章里可是被列為違品的,能夠在這所學校里被的東西可不多,每一種被抓到都夠你喝一壺的。傳播封建迷信,小心被德育的老師抓去思想改造。”

“不會不會,隨便玩玩嘛,來,一張。”齊羽把那些的卡片在桌面上一字排開,“快,一會兒老師該來了。”

“……”

“快點。”齊羽的表瞬間變了個樣。

“好吧,這張。”選擇了向川劇變臉大師齊羽屈服,顧淵將離自己手最近的一張牌翻了過來。

“這張我看看……”齊羽拿起了那本說明書一頁頁地翻找了起來,一邊翻還不時一邊打量著顧淵出來的那張牌,“這張是……人。”

人?什麼意思?”

人牌,通常都是與有關,但這張牌更常見的意義是選擇。人牌出現經常代表當事人面臨重大抉擇。此時當事人必須格外謹慎,他做出的抉擇可能對他產生重大影響。”

“……這難道不是等于什麼都沒說嗎?做重大抉擇當然要格外謹慎了,比如說我現在正在思考一會兒晚飯到底吃什麼,去食堂一樓還是二樓這個抉擇,就必須要很慎重。”

“嗯……沒勁。”眼看著快要上課了,齊羽便將那些塔羅牌放回盒子里收了起來,拿出了理課本和筆。

“這里我們對帆船的運過程進行力分析,可以看到這是一個非線變速運,所以我們考慮微元法,設一個德爾塔X,德爾塔X是一個小量……”

又是力學的容,在開學初競賽選擇的時候顧淵選了理競賽,臺上這位留著卷發的干練人就是他的理老師,這位據說在職考試中獲得了滿分的人在這所高中里是如同神話一般的存在,聽的課被很多學生認為是一種

但顧淵的思緒卻在這位神話人力分析的時候飄向了別的方向。

他還是有些在意齊羽剛剛的占卜結果,人、,這樣的詞匯讓他不由地浮想聯翩。

在半個多月前的軍訓晚會上,有個孩子的舞蹈給他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曹植的神賦用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而與之相比,那個鋼琴手的配樂表演就讓人到十分乏味了,甚至有些吵鬧。

顧淵不吝以最刻薄的言辭來形容那家伙的演奏,盡管他深知自己的水平不會比對方高多,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當時的注意力沒有放在主持人的上,以至于連對方到底是哪個班什麼名字都沒聽到。

這是這半個多月來顧淵最后悔的一件事。

如果這張塔羅牌的占卜是真的就好了。

顧淵的腦海里不起了這麼一個想法。

齊羽忽然推了他一下。

“嗯?”

“李老師你呢。”齊羽輕聲說道。

“顧淵,你來告訴我,這里的積分式該怎麼寫?”神話人雙目炯炯有神地著他,一臉期待。

“額……”顧淵看著黑板陷了沉思,他的腦海里在一瞬間飄過了大量的公式定理,但三十秒的走神已經足以使得他完全跟不上神話人的步伐了。

“不知道。”顧淵老老實實地說道。

“坐下,認真聽課。齊羽,你來回答。”李老師清了清嗓子,倒是沒有多為難他。

“喂,你怎麼回事,心不在焉的。”回答完問題之后,齊羽用右手遮擋在前小聲說道,“今天是周四,晚自習的時候就有小測,考的就是白天課上講的容,你現在不聽,到時候可就完蛋咯。”

“我中午自習的時候會看的,你就別心了。”顧淵輕輕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思緒從遙遠的地方拽回了理課的課堂。

“該不會是在想剛剛占卜的事吧?你是不是有心儀的對象了?”

“你給我好好聽課,我以學習委員的名義提醒你,注意課堂紀律。”

“哦~擺架子是吧~唉——那我好不容易打聽來的那個在晚會上跳舞的孩子的信息,只好就這麼丟進垃圾桶咯~”齊羽慢悠悠地著手心里的一張字條,右手掌心的方向正好朝著顧淵的眼睛。

“咳!咳……”顧淵連忙咳嗽了一聲。

齊羽打開水杯的蓋子,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倒了一些涼水。

“我投降。”顧淵在齊羽潤的手指到那張紙條前一把握住了的左手手腕,“說吧,有什麼條件。”

“包我一個月的零食,只要去學校超市,你就得給我刷卡。”

“一個月?你搶劫啊?你以為我是印鈔機嗎?”

“不行就算了,我反正,無所謂。”齊羽的手指再次向了那張紙條。

“停,一周,我包你一周在學校超市的所有花銷。”

“兩周。”

。”

兩人終于達了一致,下課的鈴聲適時的響起,在神話人李老師走出教室之后,齊羽心滿意足地將那張字條塞進了顧淵的手里。

顧淵打開一看,里面只有短短的六個字:“高一三班,池妤。”

甚至池妤的“妤”字一開始寫的還是魚塘的“魚”。

“就這?”

“怎麼,還不夠嗎?非要我給你整一個人口普查報告?把人家姓什麼什麼住在哪家里有什麼人祖籍在哪里全部都寫給你嗎?我是你同桌,又不是你的紅娘。”

“不是,怎麼也得有一個企鵝號之類的吧,一個名字和班級,這也太了吧。”顧淵不開始心疼起自己校園卡里的余額起來,兩周的零食,以齊羽的食量,估計得有個四五百塊錢,也不知道這家伙究竟是什麼質,如果自己這麼吃估計早就胖豬頭了,可齊羽的重卻幾乎沒有變過。

“反正就這麼多,想要電話什麼的,就自己去要咯,反正近得很,二班隔壁,和我們同一層樓。”齊羽說著撇了撇,“池妤,池魚,羈鳥舊林,池魚思故淵。你們這兩個家伙,名字倒是配。”

“白嫖了兩周的零食,你怎麼好像還不太高興的樣子?”

“才兩周,又不是一個月……”齊羽微微地撅了撅

“兩周可以了,你以為我是ATM機啊?而且,就算是ATM機,也有個提款上限吧。”顧淵一聲長嘆,一個月的生活費里扣掉四五百,他買新足球鞋的計劃又得擱置一段時間了。

“喂,所以,你真的打算主去找?”

“我還沒想好。

“切,有賊心沒賊膽,你是什麼牌子的蛋啊。”

“……算了。”顧淵瞪了齊羽一眼,這家伙不說話倒是漂亮的,但是一說話顧淵就忍不住想要錘,“話說回來,三班離我們這麼近,我怎麼從來沒看到過?”

“教學樓兩個樓梯,你向左,向右,以你能走絕不多走一步的習,這輩子你都不上。所以說啊,懶鬼,是得不到的~”

“你今天怎麼回事?”

“我怎麼了?”

“平時就已經話夠多的了,今天的話怎麼覺翻了一倍都不止。”顧淵打了個哈欠,“累了,我要睡覺了。”

“你不吃飯?”

“不吃,不想去食堂。”

“那卡拿來。”齊羽一眼就看穿了顧淵的小心思。

“什麼卡?”

“校園卡。別裝傻,契約,契約神吶?”

顧淵不不愿地從口袋里掏出藍的校園卡到齊羽手心。

“行吧,省著點花,有限額的。”

“哼,我知道碼,限額可攔不住我。”齊羽一甩腦后的馬尾辮站起來,向教室門口走去,“想要借不吃飯的借口躲過一天的花銷,門都沒有。”

著齊羽的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顧淵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了高一三班的門口。

午休時間,教室里空空的,只有幾個人在那一邊學習一邊吃面包牛之類的東西。

“果然不在嗎……”

“同學你好,請問,你找誰?”

后傳來一個非常清朗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個年,顧淵回頭一看,結果卻和自己想象的大相徑庭,站在自己前的是一個比他矮一個頭不到,留著雙馬尾的孩子,正兩手叉腰站在那兒看著自己,臉上寫滿了好奇。

“我找……”

“池——妤——”雙馬尾孩忽然側過了子,探頭看向樓梯口,“又有人來找你了。”

“你是找吧?沒錯吧?”雙馬尾孩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很講義氣的樣子,“祝你好運。”

“額……”這一刻顧淵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了,就像是有一個開到了最高檔的吹風機在對著自己的腦門呼呼地吹一樣,臉上滾燙滾燙的。

就在這個時候,顧淵的手腕驀地傳來了一陣清涼的覺,然后什麼的東西輕輕掰開了他的手心,這拯救了他快要燒糊掉的大腦。

顧淵定睛一看,只見手心里多了一張字條,上面有電話和企鵝號兩個聯系方式,字很娟秀,很有靈氣。

池妤已經走進了教室,坐在遠離門口的第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側著頭看著不遠喧鬧的場。

顧淵默默地握了手心里的紙條,就像是握了剛剛蔓延到全的那種不真實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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