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風流人》甲字卷 齊魯青未了 第八節 還有搶先的
“賈先生,我們現在如何是好?”那婆子雖然驚懼,但好歹也還有些擔待,把小丫頭死死抱住。
“怕是難得回去了。”賈雨村著子藏在這夾巷中,小心翼翼的將兩堆秸稈遮掩在三人前,先前已然有兩個無賴奔過,全賴這兩堆秸稈作遮掩,方才躲過對方視線。
秸稈碎末粘在上,加上這一路逃命奔行下來,汗水幾乎浸潤了整個衫,那滋味是真不好,但要想逃得命,卻是半點都不敢妄為,只能死死的藏匿在這秸稈堆中一不。
賈雨村目落在前方那一兩尊石獅的烏黑大門上。
青條石的門檻倒是打掃得干凈,這一家看似大戶人家,只是大門閉,先前卻敲門也無人應答。
再想要去尋別,這一段幾乎都是院墻,再無舍門,若是要再往前去,又怕遭遇不測,只能蜷在這夾巷里暫時存。
“先生,您是想要到這家大宅里去藏什麼?”躲在婆子懷中的小丫頭突然怯怯的開口問道。
賈雨村略詫異,給這丫頭當了一年多的先生,也知道這丫頭雖然話語不多,但是卻很有主見,不愧是世家出,只是再怎麼的也只有七歲,遇上這等潑天的禍事,連自己都沒有了抓拿,遑論一個小丫頭?
“嗯,這民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停下來的,咱們這一路逃來,可曾看見半個兵丁?”
把微微向里了,在夾墻上,賈雨村捋了捋頷下一縷黑須,沉著道。
“不知道為何這本該有幾千兵丁的臨清衛竟然這等形下也不出兵,坐視這民蔓延,縱然鈔關和署都在磚城,但這臨清城里的坐商只怕也都是有些來頭的,便是皇商也有幾家才對,為何這衛軍卻不肯出城?若是這衛軍始終不肯出城的話,這城里邊哪里都不得安穩,……”
“先生是說這等大戶人家難道就能安穩?”小丫頭掌大的面頰上目若點漆,眼瞳如墨,眨了眨,顯然不太認可先生的看法。
“怕是先前那些匪遲早要找上這等大戶人家才是,我們若是尋上門去,只怕才是自投羅網吧?”
賈雨村知道這丫頭脾氣素來執拗,倒是很有些著他那個有些孤傲不群的父親,卻沒想到如此勢下居然也能有這樣一番思量。
賈雨村驚訝之余也沒多想,也只是苦笑著解釋:“莫小看這等大戶人家,臨清城乃是北地有數的水陸碼頭,豪商巨賈云集縱然比不得蘇揚,也不比尋常州府了,這等大宅,要麼就是豪商居所,要麼就是本地大家族家宅,狡兔三窟,估著多還有些許藏之道,匿之所,但求能拉上幾分關系,予我等一條生路。”
“若是如此,我等和他們素不相識,這等人家豈肯輕易予我等方便?”忽閃著明眸,小丫頭牙尖舌利,倒是多疑的子。
“總得要試試才行,莫不是就只能在這里坐以待斃?你小小年紀,事關家命,還真以為這是過家家?”
賈雨村心中也是有些懊惱,臉一肅,平時授書時也是覺得這丫頭靈機敏,所以便有些放縱,卻養了這般子。
見老師臉不好看,小丫頭吐了吐舌頭,不敢多言了。
馮佑轉過子來,手中窄鋒腰刀悄然出鞘在背后。
馮宅正對著街面大門,驕似火,曬得地面滾燙,雖然現下看起來這一片還算冷清,但是沒準兒就有那等窺探之徒藏匿在這街面上某一,就等著你出破綻,只是現下他也沒有多耽誤的時間,只能著頭皮博這一把了。
健步而出,幾個起落馮佑便已經大門,猛地晃頭銅環,“老福,老福,快開門!”
馮家祖籍揚州,但這一大支前明正統年間便已經搬遷到臨清,于是揚州馮氏便分為南北兩支。
后大周立國,臨清馮氏的一支,也就是馮紫英曾祖父這一輩因為太祖北伐時主投效,立下戰功后被封爵,便自此留在了京城。
只是這一支卻在馮紫英父輩這一代中在邊塞戰事里折損慘重,一門三兄弟馮秦、馮漢、馮唐三人,僅存馮紫英之父馮唐一人,而馮唐膝下更是只有馮紫英這嫡子一人,
現今這馮唐一支在臨清的老宅早已經無人居住,便是京城馮家人也經年難得回來一趟,只留下老福這一對老兒守門,尋常倒也無甚事。
朱漆大門迅速打開,蒼頭老兒忙不迭應道:“馮佑,爺呢?”
“在后邊。”馮佑也懶得多說,一個箭步躥下臺階,手中按刀游目四顧,保持警戒姿態,另一只手早已經揮手招呼躲藏在夾墻小巷中的馮紫英一行人趕過來。
馮紫英三人立即疾步跑來,剛來得及上臺階,卻見從對面的小巷也竄出了兩人奔行過來。
馮佑大吃一驚,窄鋒腰刀陡然揚起,便要收買人命,卻聽得對面二人中當先一人忙不迭的抱拳哀求:“英雄且慢,我等不是匪人,因街面匪無法返回,只求一藏之,定當厚報。”
馮佑沒想到居然還能遇上這種事,很顯然馮家大宅也是招人耳目的所在,想到這里馮佑就更是心煩意,這意味著恐怕馮家大宅是難以躲過匪的臨,遲早要有一劫。
見馮佑沉得嚇人,手中的窄鋒腰刀更是微微揚起,稍不留意只怕就要橫刀相向,那中年男子越發謙卑哀求,幾乎要跪下來了。
“求行個方便,我等本是金陵客商,久聞臨清盛景,專程來看一看,沒想到一來卻遭遇此等禍端,……”
馮紫英等人已經踏門檻,福伯忙不迭的準備關門,卻沒曾想到遇上這個況,馮佑也不好做主,畢竟這馮宅主人還是鏗哥兒,這要放人進去日后出了什麼事,他也不好差。
正遲疑間,馮紫英已經沉聲發話:“佑叔,先讓他們進去再說,堵在門上反為不。”
馮紫英見那馮佑眼兇,估著是擔心對方泄了機,但這等時候,你在這門上大開殺戒,只怕更是麻煩,真要斷絕禍也該把人引院中再說。
馮佑一想也是,讓這二人哭哭啼啼的在門口糾纏不休,被外人窺探了虛實,那才是禍事。
聽得小主人發了話,福伯也心里雖是不愿,也只能讓開大門,讓二人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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