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為奴五十年

又有一爐鐵水變了渣滓……

云瑯耐心的等暗紅半凝固的鐵水被匠奴們從坩堝里面一點點刮出來。

他用一鐵攪了一下粘稠的鐵水嘆口氣道：“攪的時間再久半柱香，鐵添加的數量再減一分……”

“小郎，小老兒已經曉得您要干什麼，只是，您這樣就真的能弄出鋼來？

能否把道理跟小老兒說說，這里的匠人都是卓氏的家奴，不虞外泄。”

云瑯嘆口氣道：“不是擔心你們泄，而是說出來你們弄不懂，簡單的說吧，鐵之所以是鐵，而不是鋼，兩者最大的區別就在于碳這個東西上。

我們添加礦再攪鐵水，就是打算讓鐵水里的碳被燒，同時也能讓礦渣跟鐵水容易分離，最后直接通過燒化鐵礦最后得到鋼。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過程，沒想到卻會如此艱難。”

梁翁一臉的疑，他實在是不明白云瑯說的那個碳是個什麼東西，不由自主的和其余匠人一起把目落在當燃料的木炭上面。

云瑯苦笑一聲，用手帕臉上的汗水，指著另一爐已經快要燒好的鐵水揮手道：“繼續，記著我剛才的話，我們繼續，我見過有人用這個法子得到了鋼水，別人，沒道理我們就不……”

云瑯的話多給了其余匠人一點信心，眾人轟然應諾，再一次掀開爐蓋，重復上一次的舉，只是這一次，他們一邊攪，只是攪的更加有力，添加礦的時候也更加的細心，梁翁突破的拿著鐵勺不斷地將浮上來的渣滓一一潎掉。

云瑯聞著刺鼻的酸味，忽然靈機一，抓了一把石灰丟進了坩堝，并且大聲道：“火力加大，風箱一呼吸一次！”

火爐中的火苗子騰的一下就竄起一尺來高，火焰呈亮白，靠的最近的梁翁頭臉上的發立刻卷曲，汗水剛剛從皮里滲出來，轉瞬就烤干了。

其余匠人也好不到那里去，在爐子跟前連呼吸都了一種奢。

滾燙的空氣進肺中，五臟六腑如同被放上了蒸籠備煎熬。

云瑯一瓢涼水澆在頭上，大吼一聲道：“快要了！”

眼看著鐵水由暗紅變了亮紅，梁翁也大道：“鐵水與以往不同！鼓風，再鼓風！”

一人高的風箱，在四個赤著上的大漢費力的推下，進氣口發出嘶嘶的響，每一次推風箱，爐子里的火苗就高高的竄起來。

眼看著渣滓已經不再出現，云瑯嘶聲吼道：“出爐！”

亮紅的鐵水被倒進了倒好的沙模中，一爐鐵水，只能裝滿六個沙模，每個沙模只有一尺長，一寸寬，一寸深，是標準的五斤重鐵模。

鐵水倒進了模，云瑯就一屁坐在沙子堆上，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六個正在慢慢凝固的模，一顆心噗通噗通跳的快要出嗓子眼了。

他很希這一次能夠功，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廢掉的鐵水至有一噸，用掉的木炭更是不可計數。

如果在后世，這樣的浪費屁都不算，再來十倍云瑯都不會在乎。

可是在這個把鐵當錢用的時代，如果再不給卓姬一個代，恐怕說不過去。

工匠們耗盡了力氣，跟云瑯一樣坐在沙堆上眼的看著，那幾個拖風箱的人更是躺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張著氣。

即便如此，他們的眼睛依舊盯在那幾塊破鐵上。

云瑯的鼻子有些發酸，這種如同小狗看食一般眼的眼神讓他良多。

很久以前，他們在攻克一道道難關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眼神，只是后來就變了，大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人際關系上，很關心這些事，即便是有，也沒有那種跟激。

梁翁大口大口的喝水，只是手抖的抓不住木瓢，水灑了一地，順著黝黑干枯的膛串的掉在沙子上，弄出一個小小的沙坑。

“一定要功啊！”

云瑯重重的一拳砸在沙子上。

傍晚的時候，云瑯帶著梁翁抱著一個包裹來到了卓姬的小院子。

平叟也在，漫不經心的喝著茶，卓蒙抱著一把刀子站在門廊下，不懷好意的打量云瑯跟梁翁的脖子。

云瑯進院子卓蒙不好阻攔，剛要出手喝令梁翁滾出去，卻被云瑯沉的眼神嚇了一跳。

“滾開！”

云瑯的眼神極為堅定。

卓蒙前一步，刀子都出來了，就聽見卓姬清冷的聲音從大堂傳來。

“讓他們進來。”

云瑯微微一笑，回首對梁翁道：“要嘛死，要嘛自由，等一會你自己選，我只能幫你們到這個份上了。”

原本猥瑣的低著頭著脖子的梁翁赫然抬頭，往日順的胡須這一刻似乎都炸起來了。

“小老兒為奴五十年……”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云瑯笑道：“留著話一會對他們說。”

說完就踏進了大堂。

端起平叟的新茶壺一頓長鯨吸水就把一壺水喝的涓滴不剩。

“還是那麼難喝，青草味都沒除掉，很失敗！”

平叟笑道：“今天這麼長氣，看樣子你功了？就是不知道值不值你廢掉的兩千多斤鐵水。”

云瑯出潔白的牙齒大笑道：“我想要更多！”

卓姬掀開面紗出潔白如玉的面積，微啟紅笑道：“我是商賈，商賈自然是要看看貨之后然后講價錢的。”

云瑯笑了，瞅瞅不如山的卓姬，再看看搖著羽扇跟他媽的諸葛亮一樣的平叟道：“最討厭你們這些資本家裝模作樣的樣子，明明好奇的快要死掉了，還非要裝出一副萬事都在掌握中的模樣。”

卓姬一張俏臉頓時變得通紅，至于平叟，則笑的更加云淡風輕，老臉上的皺紋聚在一起很像一朵盛開的花。

云瑯沒有繼續說下去，功以后的人可以囂張一下，卻不能沒有止境。

麻布攤開，一塊黑黝黝的鐵塊放在卓姬的矮幾上。

“先看貨，我們再論價錢。”

卓姬對鐵不懂，平叟走過來滿不在乎的用手指彈彈鐵塊，臉微變，出一把小刀子在鐵塊上敲擊了一下，

叮……

聽到這個聲音，平叟就沖著卓姬點點頭然后就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卓蒙，用你的刀斬斷這塊鐵料！”

卓蒙立刻出雪亮的長刀，長刀在空中轉了半圈，然后在卓蒙吐氣開聲中重重的斬了下去。

“叮……又是一聲響，只是這次聲音大的多。

云瑯瞅著平叟笑道：“什麼壞習慣啊，用百煉刀斬鐵？

這能試驗出什麼？就是鐵，這麼厚的一塊鐵料，他也斬不斷啊。”

“鋼刀斬鐵，貴族們試驗好鋼或者好刀的不二法門，確實很沒道理，不過大家都喜歡，你就將就吧。”

鐵料被長刀斬出來了一個半分深的口子，至于，卓蒙手里的刀子，已經彎了。

卓姬認真的檢查了鐵料上的口子，滿意的點頭道：“不錯，總算兩千斤鐵料沒有白白浪費。

聽著，從今天起，你每月的食俸與平公相同，另外，再給你院子里添兩四男六個仆役，另有馬車一輛，拉車騾子一匹，錦緞十匹，麻布一百匹，絹五十束，黃金十斤。”

云瑯聽得很認真，平叟也滿臉笑容準備恭賀云瑯，畢竟，一步登天這種事不是年年都有的。

“完啦？”

云瑯張問道。

卓姬一張臉有些黑，還是繼續道：“再給你一座陵邑的房子。”

云瑯搖搖頭道：“我的功勞你之前給的那些已經足夠多了，甚至有些奢華了。

我問的是他們你給什麼賞賜！”

卓姬有些疑，不知道云瑯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家奴也需要厚賜，往日里，不是給幾頓飽飯，幾件衫就可以了嗎？

梁翁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連連叩頭道：“老奴別無所求，只求主人能給老奴放籍。”

“放肆！”

怒喝的不止卓姬，平叟，卓蒙一起斷喝，聲勢驚人，大廳里的溫度似乎都降下來了。

梁翁渾抖，顯然驚懼到了極點，不過，在云瑯期盼的目中梁翁還是抬起淚痕斑斑的老哽咽著道：“老奴為奴五十年……”

話說了半截卻怎麼都說不下去，心中太多的苦楚堵住了他的，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平叟的臉鐵青，一字一句的道：“一日為奴，終為奴的道理你難道不懂？”

見梁翁磕頭磕的額頭都出了，云瑯心中微微嘆氣，看樣子梁翁選擇了退卻。

“自媧造人以來，良賤已定……”平叟見梁翁不敢說話，準備乘勝追擊。

“不見得吧？昔日的始皇帝今安在？昔日皇族或者死族滅，或者淪落為奴，誰說媧娘娘造人之后就把人的份給定死了？

我大漢高祖揭竿而起，斬白蛇賦大風從一小小亭長終大業，誰說份不可改？

即便是楚霸王項羽，也不過是說了一句“彼可取而代之，就縱橫天下不可一世，聲威煊赫之時，即便是高祖也要退讓三分。

誰說份不可逆？”

卓姬疑的看著云瑯，不解的道：“你喜歡奴隸？”

云瑯沉重的搖搖頭道：“我討厭奴隸，非常的討厭，討厭他們唯唯諾諾，看到了就想踹一腳，討厭他們長著人的模樣卻跟牛馬一樣的生活。

我是人，所以就會認為長得跟我一樣，說的話跟我一樣的東西就該是人，所以我見不得一群披著人皮的牲口，如果老天真的要他們當牲口，就不應該再給他們一張人皮。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奴隸跟牲口一樣只會被的干活，想要他們把活干好，干通，這不可能，那是人才能做到。

接下來，我要干的事全部都是屬于人才能干好的事，你這里全是奴隸，我要他們還不如要一群真正的牲口，至，他們的力氣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