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一種做怪哉的蟲子

衛子夫劇烈的搖晃著腦袋道：“我太老了，懷上孩子之后，卻不爭氣，沒能養大我的孩兒，讓他呱呱墜地。

他沒了，我的心也就死了，不論據兒是什麼樣子，我也只能用全部力量去支持他。

陛下，你明白嗎？”

劉據點點頭，將衛子夫散的頭發理順，拍拍的面頰笑道：“這個理由我很滿意，人啊，為了孩子做出什麼事來都不奇怪。

包括你想弄死我這件事，有這個理由就足夠了，你放心，我不怪你。”

衛子夫慘笑道：“我之所以從五柞宮搬來建章宮，之所以支持到現在還不死，就是準備用我的，我的，我的命讓你泄憤。

陛下，放過據兒吧！

他是一個傻孩子……”

劉徹笑道：“我的目標本就不是據兒，你既然求我了，我自然會放過他，讓他繼續活下去，畢竟，他是朕的長子。”

衛子夫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笑意，用虛弱的手抓著劉徹的手放在自己纖細的脖頸上道：“把你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我的上吧？”

劉徹笑著搖搖頭道：“將怒火發泄在妻兒上的人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衛氏，再堅持一下，朕用天下人的命來給你殉葬。”

劉徹說著話就離開了，衛子夫劇烈的咳嗽起來，宋喬匆匆的走進屋子，看見衛子夫居然在大笑。

云哲抱著一摞文書站在角落里地看劉徹。

劉徹坐在椅子上甩著雙興致似乎很高。

金日磾披著鎧甲站在大殿外，宰相趙周低垂著頭顱，似乎在睡覺。

“金日磾，長安城中太子的人多麼？”

劉徹坐直了子問金日磾。

金日磾道：“目前不多，只有等太子發之后，我們才會知道到底還有誰對陛下不滿。”

“看來太子是沒有膽子發叛了，你去發吧，命細柳營劉旦所部進攻太子府，命祿大夫霍進軍陵邑，命劉胥所部隔絕關中，其余各部，各安值守。”

金日磾應諾一聲，就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不大功夫，皇城里就響起低沉的鼙鼓聲。

劉徹著氣來到建章宮門前，依靠著門框坐在高高的門檻上，朝云哲招招手道：“過來，這里看的清楚一些。”

云哲抱著文書來到劉徹邊，在劉徹的示意下也坐在門檻上，師徒二人瞅著眼前的長安城無話可說。

良久，劉徹著氣道：“你知道銀壺的事嗎？”

云哲點點頭道：“父親在離開皇宮的時候告訴我了。”

劉徹笑道：“怎麼個章程？說說，朕會死嗎？”

云哲搖搖頭道：“銀壺是一種慢殺人的手段，陛下用了銀壺只有兩月，再加上陛下一向喜歡飲用涼酒，銀壺里面的鉛毒，丹毒溶解的很慢，對龍雖然還是會造損害，只要以后小心飲食，鉛毒，丹毒，會慢慢消失的。”

劉徹捂著口道：“朕覺得口悶的厲害。”

云哲小心的看了一眼劉徹道：“與銀壺無關。”

劉徹輕聲道：“你父親說軍臣單于死于銀壺之下，伊秩斜也死于銀壺之下，就連匈奴的左賢王蒙查也死于銀壺之下，是這樣的嗎？”

云哲小聲道：“他們都曾經是劉陵的下客！”

劉徹笑了起來，笑的涕淚流，半晌，才用袖子干臉上的涕淚對云哲道：“我差點被皇后毒死。”

云哲搖頭道：“不會的，人一旦中了鉛毒，丹毒之后，會有各種癥狀出現，只要被我父親，母親他們看見，這個謀就無法達。”

劉徹點點頭道：“你父親第一眼看到銀壺，就用劍斬斷了這柄銀壺，所以啊，你說的話朕信。

你再說說，這件事如何理？”

云哲左右看看，發現趙周離得似乎更遠了，就小聲道：“最好不理，太丟人了……”

劉徹點點頭道：“說的有道理啊，朕堂堂大漢皇帝，被自己的皇后謀刺，被自己的兒子反叛，說出去不好聽……那就如你所言……算了？”

云哲重重的點頭道：“算了，這個虧只能吃了。”

就在這對師徒竊竊私語的時候，長安城又響起了劇烈的炸聲，集的巨響過后，濃煙四起，原本安靜的街道上，也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出現了很多人，正在與城衛軍廝殺。

劉徹冷笑一聲道：“你父親總說朕殺戮，你看看這些人，不殺怎麼行。”

云哲憂愁的看著哄哄的長安城嘆口氣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反叛呢？”

劉徹道：“你兄長劉據散盡了家財，長安巨富郭解散盡了家財，一條命，十兩金，以他們的家，可以收買很多人的命。”

云哲低聲道：“這一次叛，讓長安百姓積蓄十年的資財毀于一旦。”

劉徹冷冷的道：“就是因為吃的太飽，才會有這麼多的事發生，如果人人都到，就會只想著如何填飽肚子，沒有時間想別的。”

劉徹的話語中著濃濃的疲憊之意，再無昔日豪氣干云的氣概。

云哲低下頭悄悄地想……大師兄他們真的已經把皇帝所有的英氣都給消磨了……

戰終于還是起來了，長安在作戰，陵邑在作戰，長門宮在作戰，甘泉宮在作戰。整個關中似乎都被戰火所籠罩。

云氏只剩下斷壁殘垣，無數的軍卒，武士，捕奴團的猛士，從云氏殘破的家宅上呼嘯而過，利用云氏與長門宮之間的空隙向長門宮發起了猛攻。

云氏僅剩下的房屋，樓閣，在戰火的摧殘下徹底坍塌，再一次燃起了大火。

昔日被長安人津津樂道的水車，水磨，水道，溫泉都被叛軍拆下來當做了攻打長門宮的燃火。

云氏的牌坊，石雕全部了投石機的石彈，被巨大的投石機送進了長門宮。

金碧輝煌的長門宮如今幾乎了焦黑，四冒煙，兩座巨大的倉庫正在燃燒，里面的堆積的綢，麻布燃起了沖天大火，在關中的晴空下留下兩道漆黑的濃煙火柱。

奪下長門宮，劉據就有足夠的資財來繼續蠱更多的亡命之徒加他的隊伍，因此，長門宮的戰斗尤其激烈。

張安世，平叟，東方朔，司馬遷等一干人就坐在半山腰上的亭子里，陪著何愁有一起欣賞這一場原本不該發生的慘案。

酒一杯杯的喝，一口口的吃，卻沒有人評價眼前這場稽頂的戰斗。

張安世面無表，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冷冰冰的，兩只手指在石桌上輕輕叩，對面前發生的事是視若無睹。

梁翁老淚縱橫，眼看著云哲居住的小樓轟然倒塌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連捷的胖臉不斷地哆嗦著，眼前這座徹底被毀滅的家是他們一磚一瓦打造的，如今全完了。

坐在椅上的平叟卻面帶笑容，似乎眼前的云氏毀滅的越是徹底，他便越發的高興。

云氏的人已經全部轉移到了山上，財全部進了地下，婦孺們去了更遠的地方，留下來的都是家中的家臣，護衛。

“燒的甚是干凈！”

司馬遷端起酒杯遙敬煙火中的云氏。

東方朔冷哼一聲道：“燒干凈了也好，這一次毀掉的是木質的云氏，下一次云氏就有理由修建一座石頭城堡了。”

何愁有桀桀笑道：“也好，關中人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富裕，這幾年逐漸有了驕矜之心，毀滅一次，就知道珍惜以后的好日子了。”

司馬遷冷笑道：“可憐陛下用一生追求的文治武功，也隨著這場災禍云散風消了。”

張安世突然大笑起來，指著山腳下的正在廝殺的戰場轉過頭對東方朔道：“先生，那種長了兩顆頭十六只腳名曰怪哉的蟲子，果真是怨氣所化？”

東方朔往里丟了一顆豆子后正道：“果然是怨氣所化，如果不信，你用酒水澆它，它就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