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推回到三日前。

虞姬頂著黑眼圈，目送秦墨出門后，便站在仄小院中發呆。

小院與鎮國侯府毗鄰，目越過侯府圍墻，能約窺見府的亭臺樓閣、飛檐斗拱。

巍峨華，威嚴氣派，儼然不輸秦王宮！

若能為徹侯夫人，眼前這座侯府，便是主人，與秦墨共之。

但……

想到昨夜到的冷落。

想到秦墨的廉苦自守。

小丫頭心中又不打起退堂鼓！

侯府再好，徹侯夫人再尊貴，也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可而不可得。

“雖良藉，卻也不由己。”

虞姬俏臉上泛起落寞，輕嘆一聲。

然后，轉回了茅屋中，開始收拾灑掃。

茅舍中什不多，唯一值得費心思的，便是堂屋里堆積的簡牘。

許是昨夜招了老鼠，其中幾捆簡牘遭了殃。

虞姬拿起一捆麻繩斷裂的散簡牘，進行整理修復。

是識字的，倒也不怕弄錯每片竹簡的順序。

不過，隨著一片片竹簡看下來，卻是了神。

簡牘里的容并不復雜，是秦墨奏請始皇帝，廢除將六國戰俘充為奴隸的法令，轉為勞改苦役，并設定年限，年滿則打散安置。

這是一項在平滅六國期間，便已實施的政策，虞姬近兩年在關中，便見過不原是早期戰俘的百姓，皆安居樂業。

“沒想到，如此仁政，竟是這位攻城略地的華夏第一勇士提出……”

虞姬心中慨，將之修復好后，便又好奇拿起一捆簡牘觀看。

越看越迷，看完一捆又一捆，眸中異彩連連。

【增強監察天下吏，加大刑罰，杜絕吏濫用權利欺百姓。】

【修改秦法中對百姓的錮，加大商稅征收，以商養民，與民修養生息。】

【引進西域棉種，研制織棉布法，為百姓增加價廉的寒之。】

【開設學館，招收普通良家子，從中考拔吏，打破貴族世家的權利壟斷，讓百姓真正跳出舊貴族的迫。】

……

虞姬突然放下竹簡，快步沖出茅舍，站在小院中，鼻息凝神豎起耳朵。

“一九得九，二九十八，三九二十七，四九三十六……”

“格致知，萬究其原理，遂有百工之機巧……”

“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

隔壁侯府中傳出讀書聲，只虞姬聽見辨別出的學科，便有算、百工、律法。

虞姬聽得如癡如醉，心中震撼無以復加。

“汪汪汪！”

看門的黃犬，突然放聲吠。

虞姬扭頭看去，卻是一位戴著斗笠的老者，正在背著籮筐，撿拾門外的牛馬糞便。

可是，當看清老者斗笠下的面容，不為之一愣，差點笑出聲！

“長者，莫要來我家門前撿便宜，那些牛馬糞便，我家中菜田也要用。”

虞姬擺出潑辣小妹的架勢，走出小院與之爭辯。

但，等真到了近前，卻又低聲道：“王賁老將軍喬裝而來，可有要事吩咐？”

王賁道：“秦相可曾與你歡好？”

“未曾。”

虞姬俏臉一紅，繼而又苦笑解釋道：“妾昨夜備冷落，恐不能改其心志。”

王賁皺眉，裝模做樣的撿了幾顆糞球，好半晌才又道：“秦相這等人，便如你們楚人那位屈原大夫，心堅毅不為外所。”

“但，君子可欺以其方，你便投其所好，待他將你引為紅知己，一切自然水到渠！”

虞姬恍然點頭：“妾懂了。”

王賁不再多逗留，又囑咐了虞姬幾句，便心滿意足離去。

于是，有兩位當世名將在背后出謀劃策的虞姬，終于不再想著離開，一連三天任勞任怨。

并在秦墨忍無可忍，主問心意時，適時擺出‘位卑不敢忘憂國’的狂熱模樣，嚷嚷著要捐出全部家，幫秦墨開設學館。

說實在的，還真怕秦墨答應，把全部家給收了。

幸而，此舉順利博得秦墨好，秦墨沒要的家當……

不過，此時此刻。

當秦墨說出匈奴犯邊，又將匈奴與南越放在一起比較時，為楚人的虞姬，是真同了。

因為，親眼見過南越蠻子闖進楚地燒殺搶掠，目驚心！

“君子要領兵征討匈奴嗎？”虞姬振神問道。

對于華夏諸民來說，自家人打出狗腦子，那終究是自家事。

而尊王攘夷中的攘夷二字，則是華夏諸民的普遍共識。

這時代也不講勞什子的懷，對夷狄沒道理可講。

你敢來，我便敢去，只看誰更頭鐵！

秦墨模棱兩可道：“而今國庫空虛，至于是否發兵征討，朝堂上還在商議。”

“妾立刻變賣華服首飾，捐財貨為將士壯行。”

“另外，妾在咸城中還有些好姐妹，想必們也愿為出征將士助一臂之力。”

“妾這便去找們！”

虞姬這次是真要捐錢了，不等秦墨在說什麼，已然抱起首飾盒，興沖沖離去。

秦墨目送背影消失，不由暗暗點頭。

此年紀尚，心思或許有些淺薄，但在大是大非上，卻已有自見地。

也難怪未來能就霸王別姬的壯烈凄。

……

與此同時，秦王宮大殿。

嬴政一邊批閱簡牘，一邊與王翦閑談。

“三日前，臣將一名姬了良藉，送到秦相邊伺候。”

“那姬不止姿容絕世，更兼有文才，善于劍技，堪稱能文能武，臣與臣子也為其出謀劃策，助其俘獲秦相之心。”

“不過，那姬熱衷華服飾，秦相不免便要破財供養了。”

王翦滔滔不絕，老臉上滿是計得逞的暢快，似乎又找回當年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覺了。

嬴政也是聽得連連頷首，頗為滿意。

匈奴犯邊固然可恨，但發兵滅之即可，唯獨秦墨，實在讓他頭大。

堂堂大秦徹侯兼丞相，吃隔夜飯度日……

嬴政這幾日每每想起，便覺難堪不已，額是缺你錢花怎滴？

如今秦墨有姬服侍在側，想必已然嘗過個中滋味罷不能，就算他自己不愿奢華，又怎能忍心苛待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