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集百家之長，主張法禮并舉，學說，影響極為深遠。

但是他的那些弟子們，出于自經歷或理想，大多學的就有些偏科了。

李斯和韓非便是法家擁躉。

當然，兩者雖都主張用法，可本質上卻也有所不同。

李斯起于微末小吏，所以他的法，更像是后世的儒教，君王需要什麼樣，他就能變什麼樣，一切為君王服務。

而韓非乃是韓國宗室子弟，早年一心想要學商君振興韓國，因而他主張的法，比變態的商君之法，還要更上一層樓。

所以，嬴政這位法家益者，初見韓非著作，便驚為天人！

后來韓王得知嬴政欣賞韓非，便讓他出使秦國，謀劃疲秦之策，嬴政識破后將之扣下，意圖留為己用。

但李斯怕被取代，心生嫉妒，上奏說韓非心向故國，不能為秦所用，不如依法懲辦。

嬴政也打算讓韓非吃點苦頭，便將之下獄囚……

如果不是秦墨暗中照顧，韓非多半已被李斯使手段除掉。

不過，秦墨雖救了韓非一命，卻沒有再將他舉薦給嬴政。

因為用韓非之法治國，則百姓畏法而不知禮，好比一條走路，終不長遠！

“韓非何在？宣來與朕相見！”

嬴政聽兩人提起韓非，終于想起國中還有一位大才。

他如今有秦墨這位真正的‘集百家大者’為丞相，其實早把韓非這樣的人給忘到腦后了。

但為君王，總不會嫌人才多，既然才能超越李斯的韓非還活著，自然要用一用！

“陛下不可……”

李斯臉都綠了，想要阻攔又不敢開口，只能看向秦墨道：“秦相，那韓非心懷故國，用之必為大秦禍患。”

他里說的義正詞嚴，但眼中卻滿是哀求。

皆因他心里明白，是自己太跳騰，惹了秦墨厭煩，若再不服做小，他在朝堂上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秦墨不置可否：“李廷尉之言，或許有理，讓韓非留在學館磨去一些子，也無不可。”

嬴政稍稍沉，也道：“那便再磨他一磨！”

他當初將韓非下獄囚，也是如此打算，既然還沒磨好，冒然用之，反倒不。

李斯心中松了口氣，暗向秦墨遞去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尬笑。

韓非不死，終究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刀，日后在秦墨面前，他只能跪著做小了！

“諸卿。”

嬴政轉而看向群臣，沉臉道：“秦卿捐這數百萬錢，為出征大軍壯行，朕心中唯有佩。”

“但無論秦卿捐多，那是他自己的心意，終究要用在將士上。”

“諸卿不愿捐獻財貨，難道是以為，朕會截留為己所用？”

群臣惶恐，趕忙告罪道：“臣絕不敢誹謗陛下！”

嬴政拂袖冷哼，指著他們上的破爛衫：“做都做了，還說不敢？”

群臣被懟的直翻白眼，紛紛埋怨看向王綰。

若非他這左丞相帶頭裝窮，群臣又怎敢跟著效仿。

老王綰也是尷尬，揖手一拜認錯道：“臣以小人之心度君王之腹，實在慚愧，臣愿捐米千石，為出征將士壯行。”

他這是把一年的歲祿都給捐了。

群臣暗暗苦，只得也跟著大出。

“臣捐健馬百匹。”

“臣捐鐵料萬斤。”

“臣捐黃金……”

嬴政邊聽便點頭，似乎很滿意，但心里卻在滴。

其實，他就是想從臣子口袋里掏錢，趁機充盈國庫來著，可已經裝了，如今只能干看著流口水了。

額那可憐滴國庫啊！

……

嬴政上次來學館，只匆匆一瞥，并未窺見全貌，今日再來便有心觀一番。

畢竟，這學館是以他的名義開設！

秦墨頭前領路，順便為嬴政講解，開設學館的意義。

“如今六國已滅，華夏大承平，百姓想要憑軍功躍遷，怕是更難了，長此以往下去，大秦朝堂必是一潭死水。”

“時移世易，打天下和治天下終究不同，秦強在變法，商君之法到了今日，也該變一變了。”

“招募出微末的良家子進學，公平公正考拔優異者為吏，不止是打破貴族士人，對治國權利的壟斷，更是給百姓另一種上升渠道。”

“便如軍功賜爵一般，刺激百姓發向上，也為朝堂提供源源不斷的新鮮。”

“待國庫充盈之時，陛下還需在天下郡縣，開設更多學館！”

群臣在后面豎著耳朵傾聽，反應各有不同。

武將們只是慨九州承平，他們的用武之地，確如秦墨所言越來越，家中子弟想搏軍功更難。

而文則是聽得頭皮發麻，因為所謂的貴族士人，其實就是指他們。

這時代，學識太金貴，若非家族傳承，想學都沒門路，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壟斷治國權利！

便如李斯，其實也是家學淵源，早年就被征募做了吏，為君王牧民。

只是他不甘為底層小吏，又辭跑到齊國拜師荀子……

而秦墨慫恿始皇帝在天下郡縣開設學館，等同于挖他們的基！

“卿之所言，朕深以為然，奈何開設學館耗費巨大。”

“便以卿為例，食邑十萬戶，供養這一座學館，便要住茅屋吃隔夜飯。”

“國庫再如何充盈，又能供養幾座學館？”

嬴政突然開口，直指問題本質。

眾文臣聞言，心中不由暗松口氣。

但，不等他們把心放進肚子里，秦墨卻笑了：“陛下可知，臣今日販賣瓷茶葉，要納多商稅？”

嬴政一愣，旋即丹眼驟然瞪圓：“此等暴利商貨，需納利潤五為稅！”

“然也。”

秦墨含笑點頭：“商君之法，重農抑商，耕戰為本，確實能強國強民。”

“但，卻不能富國，更不能富民。”

“臣還是那句話，時移世易，當行新法，解除對百姓的限制，鼓勵商貿了，介時國庫自然充盈！”

這邊說著，眾人已經走到一改為學堂的偏殿前。

秦墨鉆進去，拿了一塊布出來，給嬴政觀賞。

“這布，乃是學子們以羊織，陛下可知有何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