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背著手，腳步輕快地跳下臺階，走出幾步，發現后的人沒有跟上來，就回頭去看他，發現他好像走神般呆呆站在那兒。

“喂。”喚了聲。

許多年后，當顧讖回想起這一幕，回想起在教學樓前淺笑回眸的模樣，微風輕緩，白的油桐花絮飄搖散落，那雙眼睛里倒映著天空澄凈的微，又黑又亮，像是看進了他的心底，把某一角落照亮。

很奇怪，有一熱力從口涌了上來。

他下意識走得快了些。

“剛剛發什麼呆？”夏彌仰頭看他。

“在想吃什麼。”顧讖面不改。

“我猜只要不是石鍋魚都行。”夏彌揶揄道。

顧讖汗，“我確實不太能吃辣。”

“你那個朋友一起來嗎？”夏彌想了一會兒，才說出存在很低的路明非的名字。

“他跟親戚一起回去了。”顧讖說道。

“他膽子真小。”夏彌隨口道：“明明喜歡那個文靜的姑娘，但連看都不敢看。”

“你怎麼知道？”顧讖吃了一驚，難道路明非的單在這個學校路人皆知？

“拜托，一眼就看出來了好麼。”夏彌撇，一副‘就是這麼簡單’的表，“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跟看別人的時候本不一樣。”

“那是什麼樣的？”顧讖好奇道。

夏彌偏頭，似笑非笑地看他，“你這麼想知道，該不會還沒談過吧？”

顧讖干干一笑，不說話了。

……

他們吃的是面。

華燈初上，店里彌漫熱氣，到是客人吃面時的吸溜聲。

“上次你帶我來的就是這吧？”夏彌說道：“這家面有那麼好吃嗎？”

“面吃起來方便。”顧讖說。

夏彌一聽就搖頭，“看來你是真沒談過，就算心里是這麼想的，但你怎麼能這麼回答呢。”

顧讖將好的筷子遞過去，隨口道：“那該怎麼回答？”

“一般生這麼問的時候...”夏彌聲音低，當看到對面之人竟然真的在認真聽的時候，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顧讖眼角一跳。

“你還真信我說的啊？”夏彌打趣道。

顧讖哼了聲，“還不是你說的像那麼回事。”

“等你以后談了，自然就知道了。”夏彌擺擺手，然后擼起袖子，開始吃面。

的語氣太過隨意，好像是個中前輩一樣，有足夠的的前車之鑒，并且很不屑于跟大齡男討論問題，甚至都不想給他上一課，教他‘跟喜歡的異相時需要注意的幾大要素’。

但顧讖反倒認為是在逞強。

明明是初學者，偏要用無所不知的高深莫測來掩飾自己心的空，以及在沒心沒肺的笑容下格格不的虛無。

“加醋嗎？”顧讖問。

夏彌被燙得仰頭哈熱氣，完全沒空閑說話，只是出一手指虛點著，示意只要一點點。

顧讖就倒了一點。

在低頭吃的時候，夏彌眼睛瞇了下，還以為對方至會作弄一下，而且有這麼好的機會，誰會放過呢？

但沒有，他就像個乖寶寶，任由你怎麼開玩笑，他都秉持著自己世界的運轉，就像給路明非開家長會時的樣子。

這一刻夏彌忽然覺得，他真的是一個溫和的人，以后一定會跟一個賢淑的孩子，這樣才不會在里傷。但如果這是一種偽裝，那他必然是戴上了基的假面，是最城府的使徒，也是最難纏的敵人。

最輕松的方式，就是殺掉他。

“太酸了嗎？”顧讖忽然道。

他吃得快，吃好發現好像在走神。

“是有點酸。”夏彌慢慢咀嚼著。

燈下，低垂的眼簾投下兩片小小的影，遮住了變幻的眸和心中所想。

看起來胃口不錯，雖然吃得慢，但面大概還符合口味，而見對面之人在看，孩就嘿嘿一笑。

“如果這時候有啤酒就更好了。”

“不行。”

“為什麼？”

“喝酒對不好，材也會走樣。”顧讖像是在為著想。

“就當滿足我最后的請求吧。”夏彌做出拜托的手勢，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直視的眼神清澈總似深，顧讖移開目，“說得好像以后沒有機會了似的。”

“是啊，我要走啦。”夏彌幽幽一嘆。

“什麼？”顧讖怔了下。

“我哥哥的一直不太好，我得去照顧他了。”夏彌放下筷子，低聲說。

顧讖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給自己的說法是，這當然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不舍，而是給自己籌劃的時間太，不能狩獵耶夢加得，所以一時間有些喪氣。

夏彌托著腮，“所以能喝一杯離別酒嗎？”

顧讖滿足了。

剛剛說的是一杯，后來就是好幾瓶，而且喝得爽快，一點都不像是馬上要跟朋友分隔兩地。其實想想也是，顧讖于不過是夏彌這個份的過客，如果不是因為那棟出現奧丁氣息的奇怪別墅，他們甚至都不會有集。

況且就算是人類，相識不過月余，又能有多深的誼呢？

夏彌的酒量出奇的好，顧讖最后也沒等到說什麼奇怪的話。

走出面館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明亮的路燈下經過一對對散步的，偶爾刮過一陣晚風，柳絮迷離在影里，那些笑著的孩子就側頭一肩膀，用外套把自己捂得更嚴實。

“走吧。”夏彌站在馬路沿上踮了踮后腳跟，笑靨輕。

顧讖‘嗯’了聲，臂彎搭著外套，慢悠悠地跟在后。

“你快點啊。”夏彌倒退著走，在看他。

“剛吃了飯。”顧讖有理由走得慢。

夏彌腳步一停，在他走近的時候忽然打了他肩膀一下，然后跑到前頭，挑釁地昂起下，像是在等他追上去還回被打的這下。

顧讖眼瞼低了低，邊抿起淡淡的笑意。

夏彌見他不為所，不蹙眉，然后猛地跳到他跟前。

“你來追我，看看誰跑得快。”說。

顧讖斂眸，突然執著的孩剛剛夠到自己的下頷，定定看著自己，莫名憨。他輕輕點頭，說了聲‘好’。

……

夏彌在次日的清早離開，沒有道別。

后來顧讖走上臺，遠眺的方向。

后書桌上的素描紙被風翻，散落一地，就如昨夜如雪般的飛絮，迎著，銀鈴般的笑聲悠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