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顧讖并不覺得路明非的表白能。

因為就算陳雯雯是塊石頭，也知道路明非喜歡了自己三年，但兩人的關系至今都是朋友未滿，可見流水無。

文藝的孩或許會喜歡鮮花和音樂，但最多只能算好，如果僅憑這兩種東西加一句‘我你’就能把自己給一個不喜歡的人，除非平時看的書是...算了，實在想不出有這麼蠢的書。

陳墨瞳瞧著那麼明，同為生，不可能想不到這點，但還是這麼攛掇路明非，可能是為了讓他徹底死心，跟過去告別然后去國，也可能單純是為了玩他。

不過顧讖這邊既沒什麼好主意，也沒太多閑心放在陳雯雯這件事上，本來就無結果的事，一眼就能看出來。

除非陳雯雯真的是和路明非一樣悶，也喜歡了路明非三年但不愿意跟他說，只等一個表白就嚶嚀一聲歡快地撲進他的懷里，讓他抱著自己原地轉圈圈...顧讖只是這麼一想，連畫面都沒出，腦袋瓜就嗡嗡得。

雖然現實充滿了離奇，但還不至于這麼離奇。

但他還是低估了生活的狗程度，電話掛斷才沒多久，在他剛從床底下拉出蓋了一層灰塵的行李箱時，手機又響了。

顧讖的聯系人得可憐，所以一猜就知道是路明非。

開了免提把手機丟到床上，里邊傳來那家伙想克制又完全忍不住的笑聲，十分漾。

顧讖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表白功了？不會吧，這才多久，有半個小時麼？莫非陳雯雯真的是悶？疑問一個接一個冒出來，他承認在他為數不多的人生中，路明非是最特別的一個，他的腦力跟不太上對方的倒霉程度。

This kid is a bug.

在他走神的時候，路明非抑著興說：“我們文學社要搞一次畢業聚會！”

顧讖‘哦’了聲，就這啊。

“你這態度怎麼回事？”路明非皺了皺眉，對他在最關鍵的事上沒能領會到自己的暗示有些失，然后就補充道：“是大伙一起湊錢去電影院包廳看電影。”

顧讖懂了，“你想趁此機會...”在大家面前獻個丑？

路明非連連點頭，激道：“沒錯，你說是不是連老天都在幫我？電影院的小廳、電影、音樂和玫瑰花，簡直啦！”

他覺得要是這樣還不，就太沒天理了。

顧讖也覺得天時地利都備了，只要沒人搗，路明非的表白行是能功的。屆時不會驚掉在場眾人的下，這一消息也會像長了翅膀一樣瘋傳，他必將在仕蘭中學揚名立萬，所謂‘此獠當誅榜第一’的楚子航也要被下風頭。

“還有還有，最重要的是明天陳雯雯要陪我一起去買電影票！”路明非呼哧著氣，像是斗牛看到了紅衩。

顧讖怔了怔，覺得路明非的表白之路真的全是轉折，主要是這家伙每次都一驚一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陳雯雯在倒追他。

“需要我應援嗎？”他很大度，好朋友要做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他必須慷慨。

路明非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也沒跟他客氣，直說了請他買最貴的玫瑰花，以及到時候在電影院放古典音樂，恐怕還得打點一下工作人員。他自己的零用錢就夠買自己的一張電影票，實在是寒酸得不忍提及。

而顧讖全都應下，說這些小事就包在他上了。

路明非激涕零，說話時都帶了哭腔，“我能有你這麼個朋友真好，今后但凡你老顧一句話，兄弟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帶猶豫的！”

十七八歲的年也是第一次將‘兄弟’掛在上，卻毫沒有爛俗，這一刻他豪氣干云，氣魄宛如民國時津門的青皮到京城地界兒上闖生路，到人家店里二話不說就將自己和別人的指頭捆在一起一刀砍下，要是沒把對方嚇退，就挨個手指捆下去剁。因為他能豁得出去的只有這條狗命。

顧讖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時間不長。

“不？”路明非了鼻子，方才的青皮氣散了大半。

“我差點當真。”顧讖淡淡道。

“哥們兒就是認真的！”路明非覺得自己被小看，急于證明自己。

窗簾在明亮的月下拂，顧讖了眉心，毫不在意手上滿是灰塵，他這麼說：“剛剛還在想，說不定以后真會要你的命。”

明明四月已經回暖，可路明非沒來由地打了個寒，他咧笑，“如果是CS的話，以后隨便你扔雷。”

顧讖沒跟的孩子多聊。

他用抹布將行李箱上的灰仔細去，然后打開櫥，開始放他并不多的服。

終于到了要離開的時候，顧讖作輕也慢，并不是怕把折好的服弄皺，而更像是在懷念什麼。

在這座仿佛永遠是微風習習，花如雨落的城市里，這幢老別墅宛若牢籠。而他就像是為了邂逅而等待。

……

次日。

已經將自己那點小事都收拾利索了的顧讖走出門去，開始當一個合格的僚機。

他這一次將床鋪下的錢都帶在了上，老式迷彩的腰包鼓得過分，尤其他吊兒郎當地披著西服，所以搭公車的時候頻頻引人注目，他們大概在想這個菜販子是不是迷了路。

一朵花店，酸牙小說里才會取的店名，卻是當地最大最有名的花店。

顧讖是以前聽酒業的同行提過一，他給自己強大的記憶力點了個贊，不然隨便找一家花店實在配不上要破釜沉舟的路明非。

報上之前路明非給他的電影院地址，讓花店務必準時送達后，顧讖在路過一家著‘回收各種二手’的小門頭時，抱著試試的態度走了進去，然后就真買到了一張據說是意大利貴族聽過的老唱片。

那個留著像他之前一樣稀疏胡茬的中年老板在賣給他的時候，還頗為不舍，說小年輕識貨啊，我這可是非同好不賣的。

顧讖兒就沒當真，二十八塊錢的東西你跟我談這干嘛。

然后剛在公站牌下坐了沒多久，眼前就多了一雙紫暗花的慢跑鞋，中不足的是之前應該有運過，上邊沾了些塵土。

大概就只有顧讖會這麼覺得，因為他下意識想到的是那雙永遠干凈的白帆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