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讖沒抬頭就知道來人是誰。

對面的人發出個極輕的鼻音，像是對他無于衷態度的反應。

陳墨瞳，或者說諾諾彎微微曲了下，走到旁邊的長椅上跟他相隔一米坐下了，對他沒有理會。

即便是昨天見過一面還共了早餐，但他們之間也不是再見面后會打招呼的，顧讖只是路明非的朋友，不是的。

等公車的時候未免無聊，顧讖就玩手機，指節靈活地在屏幕上劃過，以‘一打七’之名瀏覽著同行們在論壇里吹牛打屁風生水起，偶爾也會跟一下帖，然后就有認出他這位開著羅曼尼康帝酒莊的業界大亨，紛紛在底下求購。

顧讖掃了這些ID一眼，都是些面孔，偶爾也是換格式不換名的小號，他全無興趣。

諾諾拉了拉棒球帽的帽檐，往這邊看了眼。

顧讖像是沒有看到。

然后諾諾也開始低著頭玩手機。

“嗯？”正看帖子的顧讖面疑，手機像是卡了，點半天不。

諾諾單手托腮，余看到他的表，角浮現惡意得逞的笑意。剛剛聯系了卡塞爾學院有‘人格’的超級計算機諾瑪，然后黑了顧讖的手機。

看到旁邊之人明明什麼都不懂，還將手機翻來覆去地看的模樣，諾諾翹起二郎，索歪頭直白地盯著他看。

顧讖對的小作一清二楚，本沒放在心上。

諾諾覺得奇怪，一向自信且驕傲慣了，從小到大就像公主一樣，從來都是別人順著，人仰慕是家常便飯，可邊這人完全沒反應，不是像路明非那樣躲躲閃閃地刻意不看自己，而更像是不在乎。

難免有些忿然，竟然還起了好勝心，因為一個萍水相逢，注定不會有多大集的家伙。就像在城門口下看皇榜的張飛，在喚醒人生蹉跎的劉備時，看到了旁邊斜睨傲慢的關云長。

諾諾一向無法無天，但就在想做點什麼的時候，公車來了。

顧讖當先起，夾著那張用牛皮紙包著的唱片，長邁開就上了車。

諾諾當然不甘示弱，且不說本來就是在等這班車，就算不是，也要上來。心思一，想到什麼就去做，這就是。

……

公車上的人不，顧讖朝后邊了，沒找到空座位。

諾諾同樣如此，只不過因為有他在前邊‘開路’，倒是輕松了一些，了一些不必要的肢撞。老實說，在車門關上的時候就有點后悔了，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坐這麼的公車了。

或者應該說，這座普通的南方小城里竟然有這麼多人，他們都不上班的嗎？

經常坐公車的人應該知道，習慣往后去找空隙的都是坐的比較的，因為人都往后，其實格外悶得慌。

諾諾下意識要手抓吊環，不過上是白小背心加沒系扣穿的藍條紋短袖襯，如果舉著手的話...咯吱窩通風，周圍的人挨得又近，晃了晃頭，實在無法想象這個畫面。

只得矮扶著座椅后背，而棒球帽的帽檐又被蹭到，得很低，所以平日里永遠昂首，氣場兩米八的孩這時候顯得有點弱且乖。

然后就在諾諾渾不適，立誓下一站不管是哪，自己也一定要下車的時候，聽到了悉的聲音。

出手指往上頂了頂帽檐，在人墻組的隙里，看到了談笑風生的顧讖，他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了前頭，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有座坐著！

明明上車的時候是沒空座的，諾諾有些費解。

“沒事兒，我下一站就到了，您坐著吧。”跟顧讖說話的人十分熱地揮揮手，開人群就到了車門邊上，施施然看起了手機。

是有人給他讓座了啊，諾諾明白了，不由羨慕起他的好運氣。

顧讖也是這麼認為的，沒想到剛巧能上以前的客戶，而且還記得自己。如今坐在靠窗的單人座，涼風徐徐，與剛才在人堆里當熱狗的覺簡直天差地別。

想到這里，他不抬眼去看隨自己上車的‘熱狗’怎麼樣了。

一眼，兩人相視。

顧讖立馬移開視線，裝沒看到。

諾諾銀牙暗咬，只猶豫了三秒鐘，就抖擻神，拉著人群朝他去。這一刻的渾然不懼車里的味道，氣勢就像張飛在古城坡下遇到了騎著赤兔來的關羽，而顧讖屁底下的座位就是嫂嫂。

顧讖被的眼神嚇了一跳，凌厲的模樣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直到諾諾走到他面前，微微息著，雖然仍昂著下，但鬢角已經有了薄汗。

也不說話，就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一般況下，這種時候再不做點什麼就太不男人了，所以顧讖就朝里挪了挪屁，骨節分明的手在座位上輕輕拍了拍，暗示。

“……”諾諾。

此刻，腦海里忽然閃出了一個人影，學院里的老留級生、擁有最多稱號的男人，芬格爾。

天下雖大，但總有些人即便素昧平生，也會莫名有相通之。

顧讖見不語，也就沒了逗的心思，但就在他要站起來的時候，邊的孩一屁坐在了他讓出來的那三分之一座位上。

見他愣神，諾諾心大好，一邊扎起現在有些礙事的長發，一邊遞給他個迷不解的眼神。

車窗向，線極佳，的長發暈出一極深的紅，像是顧讖倒騰的葡萄酒。

諾諾坐下時無比果斷，但沒想到邊這家伙還能坐得住。

以往接的人包括芬格爾在，就算不靠譜無下限但仍有著紳士的一面，譬如在眼下這種場景，芬格爾最多會碎幾句，卻絕不敢像粘了強力膠一樣還坐著。

覺得自己有必要知道路明非跟他接有多深，格被他影響到了多，如果那小子在蔫慫的屬上再到顧讖的環加持，到了學校必然會跟第一廢柴相互吸引，沆瀣一氣，那將來的卡塞爾學院就太可怕了。

顧讖手撐下頷，靜靜看著窗外。

邊的孩本該芒萬丈，如今坐在這里卻像沾了泥水的白鴿，就算再怎麼逞強也能看出那份不自在。因為在車上的人不是路明非那樣的青春期小孩，而是生活中的大人。

他們很難對上心，最多就是看一眼，心說‘噢，這姑娘好看’，然后就繼續想心事。他們不會關心這麼漂亮的孩為什麼要來公，而是在想什麼時候有空位能坐一會兒，然后晚飯吃什麼，是去市場還是門口的超市買菜。

在諾諾坐上這輛公車的時候，就了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