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福爾馬林溶里的紅龍崽，忽然睜開了眼睛。金黃的眼睛，冰冷地盯著近在咫尺的面孔，全從頭至尾痙攣般地一，長脖子對顧讖發出了吼。

無聲，嚨深有亮的火出現，那是凝聚的龍炎，它力張開雙翼，想要突破玻璃瓶的束縛！

它蘇醒了。

路明非三人都傻了，看著古老的標本在他們面前復活。

顧讖眼底卻是些微憐憫，掙扎的紅龍崽仿佛讀懂了他的眼神，發出無聲的咆哮，但下一刻福爾馬林溶就灌了它的嚨，那道細微的火焰立刻熄滅了，令它仿佛溺水的人那樣痛苦不堪地嗆咳起來。

而它最終也未能突破玻璃瓶，它強有力地振翼，但撞在玻璃壁上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這次積累了數百年的復蘇，結束得和開始得一樣迅速。

在幾人眼前，很快龍崽就重新蜷起來，恢復了安詳，又一次進了休眠。

所謂的龍，統中蘊含的強大能量，到最后卻連自由都未能爭取。

顧讖直起來，再未看一眼。

而邊的路明非則發出悠長的尖，哆嗦地指著玻璃瓶，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喊什麼。”古德里安喃喃道。

“你沒看見麼，它活過來了，它剛才活過來啦，活的龍！”路明非搖晃著這個懵的老家伙，臉煞白，腳下卻很誠實地往顧讖邊挪了幾步。

“看見了。”古德里安間咽了咽，愣愣地看向富山雅史，“你也看見了，對不對？”

富山雅史臉慘白，明顯是剛剛回神，聞言只顧點頭，“對...不過這真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它剛好會醒過來。”

說著，他音量忽然拔高幾分，嘶著怒斥檔案館那幫標簽的蠢蛋。

“還好從前年開始，就更換了納米材料容，不然剛才就撐不住了。”古德里安汗道：“不過它的蘇醒日，是我和曼施坦因教授計算的，按說不會出錯啊...除非是統召喚！”

“統召喚？”富山雅史收聲，理智回歸后盯著路明非，眼神像在打量一個怪。

被他這麼看著的廢柴出個干的笑容，被一個臉上寫著‘我是曰本人’的中年男人這麼盯住，換誰也脊背發麻。

“除了統召喚，還能是什麼讓龍類提前蘇醒？”古德里安忽然恢復了神，目灼熱地大力拍著路明非的肩膀，“是你強大的統在召喚它啊明非，你現在該知道自己是多麼了不起的人了吧？”

路明非的肩膀都快被這容易激的老家伙給拍塌了，疼得一陣齜牙咧。

“等等，什麼跟什麼啊？別把這種要人命的意外推我上，我可什麼都沒做！”他很是委屈地大。

古德里安笑容和藹，“龍皇可是只憑凝視就能讓人類臣服的，你什麼都不用做，因為你是備次代種能力的龍族混！”

他在看著路明非的時候，眼睛里滿是狂喜，就像宗教的信徒看到了圣嬰。

路明非當然不了這老家伙的目，離他更遠了，幾乎要站到顧讖胳膊后邊。

“什麼混？我爸媽都是人類，你《聊齋志異》看多了？與其說我是龍族混，還不如說老顧就是龍！”

他現在雖然是在爭辯，卻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因為今天所見早就刷新了他的認知，他十幾年的世界觀也一直在崩塌中。

倒是顧讖被他的話嚇了一跳。

之后，就像他跟古德里安說過的那樣，路明非有很強的接能力，高商的說法是隨遇而安，往通俗了講就是隨波逐流，又蔫又慫的人，只要被推一下，就會往那個方向走。

路明非現在就是這樣。

不過顧讖也沒有手或者阻攔，因為這場戰爭本來就是怪和怪的對決，至死方休。

……

誰不想了解真實的世界呢，那世界廣闊得你難以想像，跟它相比，你原來所知的世界，不過是一粒米放在荒原上那樣渺小。

這是富山雅史說的話，似嘆息，似蠱。

走出背后這棟中世紀風格的建筑，垂頭耷腦的路明非忽然低聲說了句‘滄海一粟’。

聲音很低，顧讖恰好聽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

路明非抬頭，出個勉強的笑容。遠仿佛教堂的建筑頂上有鴿子起落，這兩天的所見所聞，讓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也拿不準顧讖到底是人還是混種。

如果是人，那他會很羨慕，而如果是混種...只是這麼一想，路明非低沉的心里就出現些高興，因為在踏所謂真實世界的時候，有人在一路陪著自己。

或許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與過去告別，不能與從前的人說，只能往前走，不回頭。就像他看到命運之門開的那天晚上，天使和撒旦同時降臨。

“怎麼了？”顧讖有些疑地低頭，雖然路明非一直很慫很弱，可遠不至于會被什麼嚇哭，但現在這小子眼角的潤，是眼淚嗎？

“沒什麼啦。”路明非用手背蹭了下鼻子，赧然地移開視線。

顧讖看著他，沉默片刻，“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們可以回去。”

路明非一愣，下意識看過去。

原本就比他高的顧讖站在階上，背后是古老的建筑，溫馴的白鴿自檐角振翅，從四面八方而來，他似被忘的舊神俯瞰人間。

這一刻，路明非忽然有種錯覺，那就是只要自己說一句同意，即便前方有千軍萬馬阻攔，他也會殺出一條路，帶自己回到那個南方的小城。

不路明非有些失神，旁邊的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也愣住了，他們聽到了顧讖的話，換在以往肯定會當做不自量力的玩笑來聽，可此時卻莫名到一陣悚然。

就像沉積的厚重云層，雨連綿中，孤一人置荒野。

“顧教員...”富山雅史下意識開口。

“嗐。”顧讖忽然出聲，無奈般攤攤手，“差點忘了你之前還簽了保協議。”

所有的力一掃而空，像是彩虹出現時的幻。

路明非扯了扯角，“我還以為你真打算帶我殺出龍巢，單槍匹馬闖回國。”

“我又不是趙子龍。”顧讖給他一個白眼。

“我也不是阿斗哇！”路明非大。

古德里安跟富山雅史相視一眼，一時間有些搞不懂兩人的相方式。

但就在這時，凄厲的警報聲突然橫空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