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匠無論制作什麼，第一步都是選料，此次考試由縣里統一提供竹料，就省了“選竹”這個步驟。

所以現在第一步為“鋸竹”。這可不是指將竹稈直接鋸一段段，而是只鋸兩端。目的是除去竹節過短的地方（指地下那端），以及竹梢過細，尤其慈竹的梢端絕大多數是彎曲的，必須鋸掉。

第二步是“滾竹節”。用蔑刀將竹子的節疤全部削平，因為這個過程中，手要一直轉竹，所以滾竹節。

第三步是“破竹”。從竹子巔部的中間位置起口，破開一節后，就不必再用蔑刀，站起來用手向下竹，就能利用竹子自然開裂的慣破竹。破的過程中如果發現不對稱了，就把變小的那半竹轉到上面。破到最后兩節時，放下竹稈，用腳踩住底下的一半，手執另一半竹往上提，就徹底一分為二了。

第四步是“分層”。要點為：對稱等分。因為對稱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起竹子本分裂的慣，不必花大力氣就能將竹稈對劈、對劈、再對劈。這也是人們將節節勝利比喻為“勢如破竹”的原因。

分層后的蔑條細沒有規定，只看匠人想編織的件要求。不過每次對劈時，蔑刀始終要跟竹面保持垂直！

王葛劈的很專心，不知不覺，重蔑刀的手生、不適應，都一點點消失了。從適應這把刀后，它隨著每次竹裂開的“咔”聲，開始喚醒它的主人的匠師基因。

王南行……

前世，是竹編匠師王南行！

咔！竹分裂。

咔！竹再分裂。

日頭在地面竹篾累積的過程中，也漸漸移向正中。氣溫急劇升高，王葛汗流浹背，臉上也是如此，但渾然不覺。

咔！

咔！

就是這種蔑竹的脆響，是那樣的悅耳，每一聲都能挑起骨子里的興，加速匠師的流淌！

咔！咔！咔！

蔑竹的脆響，不僅代表著匠師接下來的嘔心瀝，也寓意竹子即將凰涅槃！

竹匠與竹子，絕不是屠夫與羔羊，而是相互的全！

分配午食的隸妾將食籃默默放到王葛的區域，這時才知道已經晌午了。

午食是一張蒸餅，還有一個裝滿水的竹壺。竹籃、竹壺是贈給匠員的，可循環利用，了去找隸臣妾加水。

吃飽后，加水的路上，去了趟茅房，或許是娘的緣故，茅房不算臟，墻豎著兩可疑的竹片。王葛腹誹，這誰呀，才半天就拉粑粑！

回來后繼續蔑竹，這就是竹編手藝的特，頭兩天幾乎就是蔑竹，每都要用刮刀打磨數遍，令竹更均勻、。

黃昏時分，淘汰匠員的鼓聲響了，是此場考試的第一聲“不如鼓”。

所有匠員的心都隨鼓聲劇烈跳了一下，這證明考進場巡視了！

咚！第二聲鼓響。

距離剛才的淘汰才隔了不到半刻時長！

因為什麼淘汰？不是至三名考同時評出“下下等”的分數麼？考評定等級如此果斷麼？

王葛也免不了胡思想，所在的區域還看不到考們的影，只看到隸臣妾們推著獨木車開始送晚食了。

不再蔑竹，挑出一些細的竹管，制作此場考試，的第二件作品：連發雙排吡啪筒！

在前世，盛產竹子的地方，很多小孩都會自制吡啪筒這種玩。在懂得氣原理后，制作起來甚至不需要什麼技巧。

充當“吡啪子”的小球用泥丸就行，打出去不用心疼的揀回來。

九個考簇擁而來，七男二，全部為木技能之“匠師”，他們有的擅長木工，有的擅長竹編。來到張青小郎的區域，他們大多頷首微笑，贊揚幾許。

張青的作品中規中矩：竹席。

但越是中規中矩之，越能比較出匠功高低，還有-技藝傳承！

主考的匠師等級為“中匠師”，見多識廣，認出張青的編織手法，跟其余匠師考講道：“這是會稽山趙氏獨有的鏡蔑編織法，蔑極細，待竹席編好后，似鏡。”

張青聽到考提起傳承師門，立即放下手中活，起。

主考欣一笑：“你繼續。走吧，咱們再看看別的。”

他們來到王葛跟前時，天已暗。

王葛將蔑的竹整整齊齊堆疊，眾考的眼都毒，一下就看出這個匠員蔑竹的速度有多快了！而且竹細度一致，這得是長年累月才能蔑出來的經驗！

個別考甚至輕輕“咦”了一聲，可見有多驚訝！

主考在竹上正、反一，無竹刺，更證明此匠員絕非表面功夫！

“考生何名字？”

王葛剛才就乖乖站在一邊了，立即回道：“考生王葛。”

“你手里拿的什麼？”

早等著此問！雙手托舉著吡啪筒，回道：“嚇唬老鼠用的，我自己琢磨的件。”

“嚇老鼠用的？演示一下。”

其實這時候，只有包括主考在的三個考，對這個看起來像個“井”字的竹管支架興趣。

“是。”王葛早在筒前端塞好了泥丸，往雙排豎管（泥丸用的通道）各塞幾個泥丸，然后左手把住下排豎管，對著側方空地，右手使勁推雙排活塞。

兩聲不分先后的響亮之聲：啪！

兩個泥丸以眼本看不到的速度，打到地面，砸出倆小坑。

眾考……

“咳咳，請考生再演示一遍。”

第二天“打鼠筒”就被呈到桓縣令。

桓縣令試驗了幾把，說道：“此蘊含的道理其實不難，難在誰先思考、運用到！這個匠員記錄下來，只要其余制品達到中中等，錄其為匠。”

門下掾史是桓縣令上任后辟舉的吏員，此人意味深長的一笑，多了句提醒：“這名匠員是個小娘，姓王，名葛，來自瓿知鄉賈舍村。”

“賈舍村，王葛？是阿真私自找中匠師，作弊錄取的那個？”

“是。”掾史趕又說：“屬下已經將那位中匠師送離咱們踱縣了，如今此考場的主考姓鄭，沒有問題。”

“我所求，是考試的公平、公正！不因阿真的關系，放任一個匠技不足者濫竽充數，也不會因為阿真的關系，令有匠技天賦者埋沒于鄉野。”

“是，屬下這就去告知鄭考。”

“等等！”他斜倚憑幾，微蹙著眉，慢悠悠的思索道：“王葛既知道此次匠考試改了規則，要比三場，那為何選擇在第一場……就制出這種絕對能吸引考的巧？莫非……呵呵，跟鄭考說，讓他在此考生面前，出想淘汰掉對方的意思。我倒要看看，是否還能制出比這……還要好的巧！”

“屬下明白了，這就去。”

桓縣令又試玩了幾把，難得勾起幾分趣：“打鼠筒太難聽了，此一推一打，應該隨其聲音，……吡啪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