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回到了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這時節韓五小姐才剛進書院，姓錢的不過就是兒時的玩伴，還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自己還有機會！

想到這他頓時來了神，心里舒坦了，頂著腦袋上的一圈兒白布吃了幾大碗飯，便又倒回床上睡了，

“不過與韓五小姐重逢再奪得芳心，不可急于一時，還需得步步為營，細心謀劃，且先好好養蓄銳，明兒先同爹好生講講，讓他早些送我去書院……”

如今他總歸是拜過大將軍的人了，可不是那頭小子可比的，行事自然要周全些！

這廂在床上想著自己與韓五小姐再度重逢，自己這一回必要好好讀書，仍是做那能文能武的武狀元，讓韓五小姐看到自己的百般好，再傾心相許，共結連理，將那姓錢的小子給打發到犄角旮旯里蹲著去！

牟八爺滋滋的睡去，到了半夜還做了一個夢，自己又回到了奪得武狀元，騎馬游街的時候，街道兩邊百姓歡呼雀躍，不貌的小娘子沖著自己又是揮手又是呼，那香包兒、紅果子、頭上的發釵、手里的繡帕，跟雨點兒似的往自己上砸，而那艷絕倫的韓五小姐正在那街邊的茶樓之上，探了半個子出來，小臉兒通紅的沖著自己笑，那水汪汪的大眼里全是仰慕與興，

“老八！”

一聲的呼喚，得牟八爺骨頭都了，他角勾出一笑意，

“嘿嘿……”

他在夢里笑出了聲來，

“老八……”

又一聲喚，然后有人手在他后腦上了一下，傳來的疼痛讓牟八爺迷迷糊糊的半睜了眼，看了一眼床邊坐著的魁梧男子，國字臉，絡腮胡，卻正是牟八爺的親爹錦衛指揮使牟斌，

“爹……”

牟八爺嘿嘿笑了聲，抱著被子沖自家老子道，

“爹……您怎麼在這里……您等著，兒子還要去金鑾殿上叩拜陛下呢，待回來了再跟您吃酒！”

說罷又把腦袋埋進了被子里沉沉睡去，一直不放心兒子，守在這的五姨娘見狀不由擰著帕子，噎起來，一臉埋怨的瞪著牟斌，

“老爺，您可聽聽，這孩子必是被打壞腦子了，這大半夜了一直在怪笑，要嘛便是滿的胡話，您……您怎麼這般狠心……老八再怎麼頑皮也只是個孩子，您就下這般重的手，打壞了他，您這不是要妾的命麼！”

說罷便又哭了起來，牟斌滿臉疑，忙解釋道，

“胡說，我幾時打了他腦袋，我手下是有分寸的，決計沒有打著他腦袋！”

自己的手下有幾斤幾兩自己怎麼會不清楚，真要打，這小子不了一掌，不過就是沖皮糙厚的地方了幾下，怎麼就打著腦子了？

五姨娘見他不認，哭得越發兇了，

“不是您還有誰，這滿府里誰還敢沖我們老八下手，不是您……他為何會這樣？”

說著便又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道，

“老爺可憐可憐我們家八爺，有甚麼氣沖妾來，饒了他吧！”

“這個……”

牟斌被寵妾哭得一陣心煩，有心反駁，可看著兒子腦袋上的白布，不由也是有些語塞，心里暗忖道，

“難道真是一不小心打著這小子的腦袋了？”

心下一起疑，態度便越發了，轉頭安寵妾道，

“你不要哭哭啼啼吵著老八睡覺了，明日我再人請了宮里的醫瞧瞧，必不會讓老八委屈的！”

五姨娘聞言卻是不依不饒道，

“老爺，以后可別打他了，再打就真要打壞了！”

“好啦！好啦！我曉得了！”

五姨娘見他應承了下來，這才止了哭聲，

“謝老爺！”

牟斌嗯了一聲，起背著手當先走了出來，走到了外間回頭一看，見五姨娘沒有跟出來，便開口道，

“夜深了，先回去睡了吧！”

五姨娘還有些不放心兒子，腳下不肯，立在一旁的金珠忙道，

“姨娘，您還是快去伺候老爺吧，八爺這奴婢會照看的……”

五姨娘不放心的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還立在門口未的牟斌，一咬牙，這才跟著出去了！

金珠自小就跟著自己，對自己最是忠心不過的，由照顧八爺，自己也放心的。

牟彪這一睡又是到了第二日天大亮才醒來，今兒的天氣也不好，外頭沉沉的，北風吹得越發急了。

宮里的醫來瞧過了八爺的傷勢，也說只是外傷，沒有傷著腦子，可五姨娘不放心，說是腦上有傷不能見風，是拘了牟彪在屋子里呆了三日，才許他出門。

牟彪想著要做武狀元，左右也不差這幾天，便乖乖聽了顧氏的話，在屋子里老實呆了三日，其間還尋了些書來看，他這舉驚得一院子里的人都掉了下，牟虎更是私下里對牟龍道，

“前頭我還不覺得，如今我是真覺著，老爺定是打壞爺腦袋了，爺平日里除了睡大覺，何時肯在屋子呆上一時三刻的，還……還看書！”

牟虎瞪大了眼，一臉的驚懼莫名，牟龍也是難得的點頭附和兄弟的話，

“你說的極是，我也覺得老爺這回必是打著爺腦袋了！”

牟彪此時可管不著自家小廝兩兄弟在廊下嘀咕甚麼，他這廂端坐在書桌前頭，看著手里的書本子，眉頭擰了疙瘩，半晌吧嗒一聲將書本子摔到了桌面上，恨恨道，

“果然這天下便沒有便宜事兒！”

他還當仗著前世里自己考上了武狀元，回到十歲時，拿起書本子給眾人來個神降世，一鳴驚人，必然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的事兒，可待到翻開書本時，他才發覺自己以前學的東西居然全數還給了韓先生，這簡簡單單一本三字經，居然還有好些字兒自己都不認識，現下腦子里除卻前頭彭先往所教授的那幾個得可憐的字兒以外，其余全是一片空白！

牟彪還有些不信邪，將自己書架上就那麼幾本書全數翻了下來，一頁頁翻開來看，果然發覺大半的字，自己瞧著悉，再一細看卻是半個都不認識！

“老天爺！你這是玩兒小爺呢！”

牟彪是又氣又怒，

“小爺我雖說學書晚，卻也是熬五更起六夜，狠狠下過幾年苦功的，你就這麼吱都不吱一聲，全都就給收回去了？”

好歹也留一本兩本的讓自己能糊弄先生呀？

這樣子讓他如何在韓五小姐面前臉！

想到氣惱之氣，將書本子一一拿起來，重重扔到了對面的墻上，

“吧嗒……吧嗒……”

書本挨著個兒的掉在了地上，外頭的牟龍與牟虎聽到書房里的靜，卻是相視一眼，長長舒了一口氣，

“看來爺這腦子是又回復過來了！”

早說嘛，八爺看書，除非太是從西邊出來了，他自己就說過了，

“小爺我跟書本子有仇，這輩子不是它弄死小爺我，就是小爺我弄死它，決無三條路可走！”

牟彪在書房里扔了三日的書，總算是認了命，第四日一大早便急匆匆出了院子，去正院里尋自家老子了！

牟指揮使子耿介，為人正直，在外頭辦事向來秉公無私，倒是錦衛歷任指揮使里難得的，被朝中上下贊譽之人，公事不講，私下里牟指揮使有些多，家里除了一妻，另有六妾，不過他也知這后院之中不可太過偏頗，平日里都是初一和十五在正妻那，其余時間便是幾個姨娘的院子著住，五姨娘寵些，便是多住也不會超過五日的。

又有不管在哪一位姨娘的院子里過夜，第二日一早必要是在正妻劉氏的院子里用早飯的，下頭的七個兒子，六個兒都要過來用飯，幾個姨娘們便要在一旁伺候著，這是牟府的規矩！

牟彪過來時，幾個哥哥姐姐早都到了，

“父親……母親……早安！”

他先是規規矩矩給上座的父母行了禮，問過安之后，又轉頭沖著幾個哥哥、姐姐行禮道，

“大哥、二哥、三哥幾位哥哥……早安！”

“大姐、二姐、三姐幾位姐姐……早安！”

眾人見他這做派都是齊齊一愣，往日里牟八爺可是從未如此有禮，進來都是往那飯桌上一坐，直嚷著肚子了要吃飯，讓下頭的丫頭婆子手腳快些，今兒他這是怎麼了，難道真是下人們私下里議論的，腦子被打壞了？

牟斌坐在上頭看著去了頭上白布的小兒子，眼神直往他后腦上瞧，只頭發遮掩也看不出名堂來，心里卻犯起了嘀咕，

“這小子今兒是怎麼了，不說是腦子沒事麼？”

可這腦子的事兒最是不好說，有些人看著好好地，里頭芯子卻是壞了，難道自家小兒子當真腦子壞了？

牟彪知曉眾人這滿臉怪異是為了甚麼，卻是渾不在意，過去大搖大擺坐到了牟斌下首，目掃過桌上眾人才對牟斌道，

“爹，這人都齊了，我們吃飯吧，兒子了！”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是神一松，

“對嘛……這才是老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