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母這廂好說歹說勸了賈四蓮收下銀子，三人回轉楊花胡同，三蓮在攤上早就等得心急如焚了，見四蓮回來，拉著上下打量一番，這才松了一口氣，手指頭狠狠的額頭，

“你說你……是存心我急死我吧！”

回頭看了看正在收拾攤上殘局的孫家母，拉了妹妹到角落道，

“你說你……管甚麼閑事，你就不怕惹火燒……”

四蓮應道，

“眼看著們要遭殃，我不能見死不救吧，再說了……是我到街面上拉了那位公子過來幫手的，總不能人家進了衙門，我都不去作證，這不是害人麼？”

雖說是牟彪自家想來上一腳的，不過去街面上人的總歸是自己。

賈三蓮氣道，

“誰讓你去人的，幸好我出門時娘還在午睡，若是讓知曉了你今兒干的事兒，你看不打死你？”

賈四蓮嘆氣，

“這樣的事兒，今兒天不黑便會在胡同里傳遍，娘遲早要知曉的！”

賈三蓮沒好氣道，

“你即是知曉，為何還要去管閑事，你自己你上哪塊皮厚些，能經得住娘打幾下？”

“三姐你放心，我有法寶！”

賈四蓮神一笑，從袖子里出一錠銀子來，

“有了這錠銀子，娘應該不會打我了吧？”

“你……你打哪兒來的銀子？”

賈三蓮一臉驚詫，賈四蓮將銀子的來一講，賈三蓮哼一聲，看了看對面的孫家母，

“總算們還有良心，我瞧著前頭們都不肯為那位公子爺做證，倒是你這傻子沒頭沒腦的上去，心里便氣得不……”

頓了頓對四蓮道，

“娘的話也有些道理的，那孫家母就是惹禍，你以后離們遠些！”

“嗯！”

賈四蓮點了點頭，突然又嘿嘿一笑，從袖子里再出一錠銀子來，

“三姐姐你看……”

三蓮瞪大了眼，

“你還有？”

四蓮重重點頭，

“三姐姐，我給娘一錠銀子，剩下的這一錠銀子，我們買些零兒吃好不好？”

三蓮聞言眼中放出來，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了，上還從未有過銅板兒，每日里看著賈老七同向氏要銅板，到外頭吃吃喝喝耍樂，姐姐們沒一個不羨慕的，三蓮乍一聽了四蓮的提議，那是怦然心，卻是懾于向氏慣來的威，猶豫道，

“若是讓娘知曉了？”

四蓮道，

“這是孫家嬸嬸謝我的，我們挑一個娘不在的日子，在外頭悄悄吃了，誰也不說，娘怎麼會知曉？”

三蓮聽了想了想連連點頭，

“好！”

姐妹二人商議著怎麼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兩個妹妹帶出來，背著向氏用那一小錠碎銀子買些從未吃過的零，

“說不得……還能買塊布料……給三姐你出嫁用……”

三蓮聽了呵呵直笑，仿佛耳聽著妹妹所言，那花布便到手了一般，笑的格外的歡喜，姐妹倆守著攤兒直到賈金城回來，這才收拾了攤子挑著擔兒回家，剛一進門便聽到向氏的喝罵聲與六蓮的哭聲，

“我把你個沒用的賤蹄子，只知曉敗家的玩意兒……”

二人放了擔子進去，正堂上見賈金城皺眉坐在一旁，五蓮立在角落，想勸又不敢勸，賈老七卻是又惱怒又是幸災樂禍的模樣，

“打的好，賤蹄子就該好好打打……”

向氏見著姐妹二人進來，立時一瞪眼，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還不快去做飯！”

二人見向氏一臉兇惡，連賈金城都在一旁沒有說話，也不敢為六蓮求了，忙轉進了灶間，卻是剛邁進去一步，便有一子糊味兒撲面而來，三蓮過去一揭鍋蓋，見一鍋黑漆漆早就瞧不出原樣的東西，便知曉六蓮為何挨打了，

“六蓮把飯燒糊了！”

此時的窮人家，一粒米，一把柴都極是珍貴的，燒糊了今兒的晚飯，難怪連爹都不說話。

姐妹二這廂忙洗刷一番，重新做飯，待到做好后，四蓮卻是悄悄盛了一碗藏在了墻角的破瓦罐里，待眾人用飯時，已是天漆黑，六蓮被向氏罰到院子里跪著不許吃晚飯。

飯桌之上向氏仍是氣鼓鼓的，不過現下六兒打是打過了，還要尋四兒的晦氣呢，

“你今兒下午跑到哪兒瘋去了？”

四蓮剛了一口飯，見興師問罪，卻是不慌不忙應道，

“今兒有人調戲孫家嬸嬸和倩娘……”

于是將今兒做的事兒全數講了出來，賈金城聽了眉頭皺，向氏聽了大怒，手里的筷子呼一聲便飛了過來，賈四蓮一偏腦袋躲了過去，便聽罵道，

“蠢貨，誰讓你去街面上人的，誰讓你上衙門作證的？那孫家的一對狐貍每日里賣個面都跟男人眉來眼去的，早晚是被男人糟蹋的命，人家說不得早著進大戶人家為奴為婢為妾呢，要你多管閑事！”

也是今兒躲懶沒出攤，倒讓這小賤蹄子干出這等蠢事來，那孫家母早點被人嚯嚯了才好，也免的同他們搶生意！

想到這更加惱怒，起作勢就要對四蓮手，四蓮見狀忙道，

“娘你先別打我……你看這是甚麼……”

說著從袖子拿出一錠銀子來，向氏一見立時手去抓，只見的四蓮的手明明向的是自己，這自己的手指頭就快要到白花花的銀子了，四蓮突然手掌一翻，銀子在半空之中拐了一彎兒，向了賈金城，

“爹，這銀子您收著……”

賈金城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向氏，向氏子一僵，眼睜睜看著丈夫手將銀子接了過來，

“你哪里來的銀子？”

賈四蓮應道，

“這是孫家嬸嬸謝兒上堂作證，幫們討回了公道，衙門里罰了那惡銀子，孫家嬸嬸也得幾兩，分了一兩給兒！”

賈金城皺眉暗道，

“八角巷牟府，那不是錦衛指揮使牟斌的府邸麼，這一回那孫家母倒是燒了高香，得了貴人相助，想來便是周家事后想報復，也沒那膽量！”

想到此，對四兒多管閑事的不悅立時便消散了不。

于是又問四蓮，

“那助人的牟家公子你可是認識？”

賈四蓮搖頭，

“不認識，在街面上偶遇到的……”

賈金城點頭，沒有再追問，只是贊了一句，

“孫家的寡婦倒是會做人，總算你沒有白為們擔一場干系！”

向氏最聽不得人說孫家母的好，如今聽自家丈夫居然出口夸贊對方，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口，不上不下好生難，有氣不敢同丈夫撒，只能撒到兒上，瞪著四蓮道，

“你個眼皮子淺的東西，人家一兩銀子就把你收買了，那衙門大堂是你這樣的小丫頭能去的地方，你就不怕老爺把你拿了下大獄！”

賈四蓮一面飯一面應道，

“娘，我們做一個月生意也賺不到一兩銀子，我不過跑了一趟公堂就得了一兩銀子，再說了，那衙門里的老爺都是讀書知禮的人，兒只是去做個證，怎麼會無緣無故拿我下大牢！”

你以為人人都似你一般，萬事不分清紅皂白，只知曉護著你兒子麼？

向氏被頂得心口更痛了，一旁的賈金城還要補刀，他瞪了妻子一眼道，

“你要不要吃飯，不吃便不要杵在那里……”

向氏氣得上抖，有心不吃吧，可今兒賈金城去城外辦差，在農戶家里買了一只腌回來，今兒晚上蒸了半只，三蓮全數宰了小塊，裝了滿滿一碗，一家人除了六蓮都能分上幾塊，要是不吃不就便宜這幾個賤丫頭了！

想到這向氏只得氣呼呼的又坐下，待得想筷子去夾，這才想起來，筷子早被扔四蓮了，當下便沉著臉使喚四蓮，

“去給老娘拿雙筷子！”

四蓮抬頭看了一眼，剛要說話，一旁的三蓮忙起，

“娘，我去！”

怕四妹妹又同娘嗆起來，忙自己起去拿，四蓮看了一眼趁著三蓮走開，連著往自己碗里夾的賈老七，手疾眼快的搶著夾了兩塊到三蓮的碗里，賈老七見狀大怒，

“你敢搶我的！”

四蓮哼道，

“我拿回來的銀子，能吃十幾只了！”

賈老七氣呼呼應道，

“我也有拿銀子回來的，我的銀子夠吃一百只了！”

他這話一出口，向氏的臉大變，

“老七，你胡說甚麼！”

賈老七腦袋埋在碗里，上卻還有空閑應道，

“娘，我是拿了銀子回來呀，不是在你那兒嗎？”

賈金城聞言立時聽出味兒來了，問道，

“老七，你哪兒來的一兩銀子？”

向氏臉大彎，先瞪了四兒一眼，又瞪了兒子一眼，

“當家的，老七就是順胡說的……”

賈金城久在衙門，見慣了衙門里審犯人，他是連這點子眼力都沒有，還在外頭混甚麼，當下臉一沉，

“老七，你那銀子怎麼來的？”

賈老七半分不覺恥道，

“前頭我用狗屎糊人車，被人打了兩掌，人家賠我的！”

賈金城聞言眼角一，又問道，

“銀子呢？”

“給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