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轉間，牟彪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那日沒打死你，小爺今兒晚上親自手弄死你！”

這廂抬腳便要踢開房門沖進去，正這時卻突然聽得下頭院子里一陣，有人嚷嚷著，

“府辦案，閑雜人等一概老實呆在屋子里！”

下頭人說話間，卻是聽得蹬蹬蹬上樓的腳步聲，那文子與倪東褚都是一驚，齊齊手將牟彪一左一右給拉住，

“八爺，下頭來人了！”

二人架著暴怒的牟彪便轉到了廊角，剛藏好便見得一隊順天府的衙役們沖了上來，這廂高聲問那被帶上來的老鴇道，

“周赟良在何？”

老鴇一指房門，

“在……在蘭兒的屋子里……”

衙役們二話不說，沖過去一腳踹開房門，就聽得里頭一陣男子的吵嚷與子的尖聲，不多時衫不整的周赟良就被人拉了出來，

“你們……你們要做甚麼？”

領頭的班頭說話倒也客氣，沖他一拱手道，

“周公子，你的事兒犯了，還請你跟我們兄弟走一趟……”

話說他們一早出門，為何現下才尋著人？

他們先去了周府問，周府的人也不知爺在何逍遙，這廂撒開人手在京城里四尋找，尋到天黑才尋到了這雅風閣里！

周赟良前頭做了何事，心里有數，聞言臉都白了，心中暗暗狂道，

“那小蹄子當真是豁出去了，居然敢報？”

他也是心存僥幸，昨兒晚上的事，乃是在暗夜之中進行的，沒有驚任何人，是個子遇到這形都不敢聲張，沒想到那人居然敢報，就不怕壞了名聲麼？

再說了，老子……老子不也沒把如何麼？

那班頭乃是經年辦差的老吏，見周赟良的神便知沒有抓錯人，當下一揮手，

“帶走！”

一眾人押著周赟良，呼啦啦的下了樓，鬧鬧哄哄的走了，牟斌三人這才從藏出來，文子與倪東褚都有些不著頭腦，倪東褚卻是幸災樂禍，拍手稱快道，

“好好好……天網恢恢，總歸是犯事兒就跑不掉，姓周的事兒發了，拉去順天府衙門吃幾日牢飯，讓他些教訓也好！”

倪東褚乃是富豪人家出，自然最知曉這商如何勾結的，姓周的雖然犯了事兒，不過家中富貴，多半是花銀子保平安，進去吃幾日牢飯便能出來，可似他們這樣的貴家公子，從小到大何曾過這等大罪，姓周的進去必是要吃些苦頭的！

牟彪卻是一張臉沉似水，不發一言，一旁的文子觀他神，直覺這位牟府的八爺與那姓周的只怕過節甚深，當下悄聲道，

“八爺，若是不想那姓周的好過，只需派人衙門里支應一聲，那小子不一層皮就別想走出來！”

民不與富斗，富不與爭，憑著牟八爺的家世，若是有心想弄死這姓周的，還不是如碾螞蟻一般容易麼？

倪東褚看了一眼牟彪，眸一閃，牟彪卻是不待二人多說，沖著二人一拱手道，

“今兒敗了興致，不想再玩了，我們改日再約！”

說罷一轉頭了牟虎，

“我們回去！”

于是三人齊齊下了樓，領著小廝各自歸家，不說那文子與倪東褚二人，只說是牟彪回去就直奔了牟斌的書房，牟斌見他一臉怒，不由奇道，

“怎得了？”

難道是同那兩個小子斗氣了？

牟彪一屁坐下，氣鼓鼓將今兒的事兒一講，很是惱怒道，

“爹，那姓周的分明就是不將兒子放在眼里，兒子要保的人，他居然還敢如此行事，這臉面你必要給我找回來！”

牟斌聞言也是有些惱了，

“那小子也是不知好歹！”

前頭挨了板子，罰了銀子還不知悔改，居然還敢夜民宅，強污民！

牟斌濃眉一挑，對兒子應道，

“不必擔心，明兒一早爹便派人去順天府衙門……”

說罷冷笑一聲道，

“若是讓那姓周的囫圇個兒走出了順天府衙門……你老子這錦衛指揮使算是白做了！”

只待到第二日，錦衛的人去到順天府衙門卻是的無功而返，回來報道，

“大人，不用屬下帶話了，那姓周的已是被判了強干殺人，關押了順天府大牢之中，就等著上報刑部復核之后，秋后問斬了！”

牟斌聞言連聲冷笑，轉頭又了小廝道，

“來人，請了八爺到書房說話！”

小廝應聲去了，不多時牟彪進來，

“爹，您我……可是昨兒的事？”

牟斌點頭吩咐屬下道，

“你將在衙門里打聽的形再報一回……”

于是這名錦衛的校尉，將在順天府打探的消息再報了一回，

“……那姓周的昨兒夜里被拿之后，順天府尹連夜審案，那姓周的初時還要狡辯，只說是進了宅子，想干污子，并未事……后頭幾子下去，便老實待了，說是因著前頭被打了板子心生不滿，傷好之后便想找回來場子，趁夜悄悄潛了孫家的宅子，將那孫家小娘子污……”

說到這，那力士卻是皺眉頓了頓才又道，

“大人，那姓周的只認了污，卻是死活不認殺人……是順天府尹下令上了一大刑，那姓周的刑不過，才認下殺人之罪的！”

牟斌冷笑一聲道，

“污與殺人量罪有大大的不同，自然是不會認殺人的！”

說罷他轉頭又沖著兒子道，

“即是定了殺人之罪，那砍頭必是跑不了的……”

牟彪也極是滿意的點頭，哈哈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他這廂極是歡喜的出了書房，待回到自己那院子，進書房坐下取了一本書，剛看了沒有兩頁，又合上了，目落在院外的梅樹上心頭有些愧疚，

“這事兒說來也是與我有些干系，怪我行事魯莽了些，即是幫了人便應幫到底，或是將那姓周的給整治的再狠些，又或是安排那孫家母離開楊花胡同，說不得便沒有今日的命案了！”

想到這便坐不住了，轉頭沖外頭了牟虎，

“跟著本爺出去一趟……”

左右這幾日不讀書，在家里也是人來人往的不得清靜，倒不如去楊花胡同瞧瞧……

牟八爺了心思，便領了自家小廝，也不坐牛車了，卻是讓人牽了一匹溫順的小母馬出來，一路騎著奔去了楊花胡同。

近了楊花胡同，賈四蓮遠遠瞧著他到來，忙出來招呼，

“牟公子！”

牟彪翻下馬，尋了一張干凈的桌子坐下，也不用他吩咐，賈四蓮自去端了兩碗熬煮的白濃稠的高湯過來，牟彪喝了一口問道，

“這胡同里可是出了命案？”

這件事兒在附近幾條街上早傳開了，賈四蓮倒是不驚詫牟彪知曉，神黯然的點頭道，

“孫家姐姐……在半夜里投了井……衙門里說是被人謀害，已是在查了！”

牟彪聞言應道，

“此事我聽說了，又讓家里的人去打聽了……”

說罷頓了頓，接過賈六蓮端過來的面，迎向賈四蓮問詢的眼神，

“昨兒晚上順天府尹連夜升堂問案，已是查出來是前頭那周赟良所為……”

于是將打聽出來的事兒一一講給賈四蓮聽，賈四蓮聞言大喜，

“大老爺果然斷案如神，這麼快便將人給判了？”

牟彪點頭，

“這一回順天府尹倒是辦事利索……”

倒不是周家沒有使銀子，只是這眼看著過年了，出了一樁謀殺案子，死者還是一位年輕輕的小娘子，城里百姓議論紛紛，順天府尹也是怕事兒鬧得太大了，上頭責問起來，只怕這年節都過不好，又那周赟良上了堂，沒幾下子便招認了所犯之事，即是犯人自己都招供了，案子不判更待何時？

賈四蓮忙過了兩個妹子，

“你們看著……我進去給孫家嬸嬸報信兒……”

兩個妹子點頭，牟彪見狀便道，

“我同你一起去吧！”

進去給些銀子，也算是聊表歉意了！

四蓮聽聞他要去，有些詫異，牟彪不好同講自己心頭愧疚，只是應道，

“總歸是相識一場，孫家嬸嬸實在可憐，去見一見吧！”

賈蓮蓮聞言嘆道，

“牟公子當真是熱心腸！”

以牟公子的出，能有如此仁義心腸，當真是難能可貴了！

當下便領著他往孫家去，孫家寡婦如今失了獨，又因著是兇案，孫倩娘的尸被帶回了衙門，一直不得安葬，整日里以淚洗面，好幾回都哭得死去活來，若不是有好的鄰里時常過來相勸，只怕都要尋個無人的時機，解了腰帶往梁上一搭，跟著兒去了！

“孫家嬸嬸……”

賈四蓮進去時，孫家寡婦正呆坐在院中，目愣愣的盯著那口井，聞聽得聲音，半晌才緩緩轉過臉來瞧向賈四蓮，

“四……四蓮……”

賈四蓮快步進去，拉了的手道，

“孫家嬸嬸，昨兒衙門里的爺便拿到了謀害倩娘的兇手，已是判死罪了！”

按說衙門里是應派人來報給害人家中報信的，只衙役們辦差不力，還沒有聽著消息的牟彪跑得快，孫家寡婦聽了賈四蓮的話愣了愣，一手抓了胳膊問道，

“四蓮，你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