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池》第11章 周非池

“蘇小姐,年輕有為,在這麼多人里能得到程總的青睞。”

助理由衷夸贊,蘇余笑了笑,沒說話。

合同簽訂,定金下午到賬,姐就是姐,程姐言出必行。

宓驚呼,“寶貝!你做到了!”

蘇余強迫自己共振,“是啊,我能自己掙錢,不靠徐家了。

“邁出第一步,什麼都會有的。”宓給畫藍圖,替高興,“氣死徐仄愷,真以為就他一個男人了,我姐們有的是男人好嗎!”

蘇余閉了閉眼,低聲呢喃,“是啊,我有很多人的。”

腦海里浮現的那張臉,眉眼英俊,朗。

蘇余抬起手,拭了拭眼角。

可這張臉的主人,還會再嗎。

后來,程總約蘇余見一面。

高端會所里,人正spa。皮潔,頸紋細淡,在四十多歲的年齡,保養得驚為天人。

程總變程姐,這次對蘇余格外寬和。

“項目給誰不是做,誰都能做好。”程姐端著姿態,也確實有此資本。

巧笑,“我喜歡聰明人。”

蘇余說,“程姐抬。”

“是你舍得割。”程姐慨,“我很久沒有這麼快樂過了。你這個司機啊,當司機簡直暴殄天。”

顯然戲,想分,或示威。

不重要,沒關系,蘇余附和就是。

蘇余問:“他沒給您添麻煩吧。”

“怎麼會,”程姐笑,眼角開出了春天的花,“年輕就是好,使不完的力氣,都不用刻意,就能討人喜歡。”

蘇余若無其事地別過頭,挑果盤里的水果吃。

吃完了,水果叉藏在手掌心,之后程姐每說一個字,就用力握,任由叉尖扎皮

“他很有趣的。我問他材怎麼練的,他說,拎煤氣罐,扛桶裝水。”

“我問他,給你當司機,你開多工資。”程姐嘖嘖嘖,“有點小氣了啊,這麼低。我讓他跟我得了,你猜他怎麼說。”

蘇余扯了個笑。

“他怕我吃不消。”

蘇余的笑容嵌在那,收不回,合不攏。

程姐斜睨一眼,“只是可惜,不是男了。”

蘇余徹底笑不出來,在富麗堂皇的會所里,竟然覺得冷。

程總皺眉,“你手在流。”

蘇余徹底松手,果叉掉落在地。就走,如一縷游魂。走到一半,又機械地轉過頭,很有禮貌地回答的話。

“嗯,他的第一次給我了。”

蘇余一直知道,自己格有缺陷,分裂且割裂。

16歲的時候,就去看心理醫生,也想救救自己的。每次快獲救了,又能被徐家抑的環境,徐家人的某句話給擊敗。

算了,擺爛吧,不活就不活了。

可以為了想要的,不擇手段。

可沒弄清楚的是,周非池,不應該歸屬于“手段”中。

現在清楚了,他在的“想要”里。

蘇余開車去巷子。

車丟在路邊,小跑進去。

見到人要說什麼?能說什麼?他應該不會心,那就耍耍無賴,親親他,讓妹妹去大坪看電影,幫他拍人大電影。

周非池很吃這一套的。

蘇余多樂觀啊,可為什麼,心里空空的,鋪滿塌塌的泥沙。奔跑的腳步陷進泥沙里,深不見底,拔不出來,慢下來,最后停住不

周非池家的門,關,上了把大鐵鎖。

門邊一直放著的簸箕,掃把,窗臺上那一排花花草草,都沒有了。

路過的鄰居告訴蘇余,人走了。

蘇余問,去哪了?

鄰居說,深圳。

周家小哥修電的技一流,那麼多大公司挖他,他一直沒答應。他不是沒有廣闊的天地,他只是想留在一個邊而已。

而蘇余呢。

前面沒有路了。

再也不用跑了。

徐宅,傍晚臨近飯點。

徐夫人一掃數日霾,今日格外高興。

蘇余主,說會和徐仄愷一起回家吃飯。

要知道,徐仄愷和家里鬧翻,誰的電話都不搭理。爺能回家,能坐在一張餐桌上共進晚餐,徐家人都松了口氣。

蘇余穿了條白的,糯唧唧的。長發散在后,淡妝,明眸皓齒,像小時候在福利院,等人來領養時一樣乖巧,潔凈。

和徐仄愷一起進來時,璧人無暇。

徐仄愷旁的位置是,他喜歡的菜式,都布了份一樣的給蘇余。

蘇余拿起酒杯,對徐夫人說:“徐姨,這些年謝謝您的關照,我敬您。”

徐夫人不疑有他,剛要回應。

徐仄愷卻忽然按住杯口,沉聲問:“你想做什麼?”

蘇余嘟囔道:“我又不下毒。”

徐夫人的手下意識地收回。

蘇余笑了笑,說:“徐仄愷,你喝嗎?不喝的話,以后就沒機會跟我一塊兒喝酒了。”

徐仄愷蓋著杯口的手很,下一秒就能掐碎一般。

蘇余收斂笑意,平靜坦然道:“房子,車鑰匙,那屋里的所有東西,我都收拾好。你找人過去點個數。”

徐夫人問:“什麼意思?”

蘇余說,“以后,我就不回這里了。”

徐仄愷冷聲,“拿到一個訂單翅膀就了。”

“不也沒長齊。”蘇余看著他,目筆直清亮,“飛不起來就飛不起來吧,用走的,爬的,打著滾也行。”

徐仄愷臉沉,杯沿嵌進掌心,一圈青紫白印。

徐夫人哪容得下有人如此放肆,“蘇余,你要搞清你的份。”

“我搞不清,徐姨,您說我是什麼份呢?”蘇余低下頭,聲音干道:“我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您給我起名,不姓徐,因為不配,姓蘇,是因為要遷就徐仄愷的生辰八字,姓名幾筆幾畫,才能幫他擋災避難。我哪里有什麼份,我就是個件。”

徐夫人氣急,“你在發什麼瘋。”

蘇余搖搖頭,“您說得不對,我不是現在發瘋,其實我早就瘋過了。高中的時候,我整晚整晚地失眠,月經不正常,肚子疼死了,我不知道跟誰說。跟誰說,都說我矯。我想去看心理醫生,我跟您提過一次,您斥責我,說我氣,別丟徐家的臉。可我真的難啊,刀片我都買好了,幾次想往手腕上試一試。”

徐仄愷心狠狠一刺,不捂杯口了,下意識地去握的手。

掌心燙著手背,真冷。

蘇余沒掙,抬起頭,心無旁騖地看向曾經的人。

那樣平靜,安寧。上的刺一拔掉,只有溜溜的靈魂。

現在,禿禿的靈魂沒有一是屬于他、屬于這個家的了。

徐夫人不忍忤逆,提聲質問:“你又在胡鬧什麼!沒有徐家,你能過什麼日子?”

蘇余說:“以前,我怕的。我就是個很淺的人,我徐家的庇佑,漸漸了個廢人。本來想廢一輩子的,拿住徐仄愷,吃點他的苦算什麼,總能錦玉食地過完這一生。”

說到這,蘇余對徐仄愷展笑了下,然后低下頭,不看他了,因為這一瞬,眼里的溫不是給他的。

“可后來,我見了個人,他耐心修補我,愿意將我變廢為寶。”蘇余的嗓音變了,細細的,小小聲的,像初春萌芽的楊柳隨風輕揚,“……他讓我,有一種真正在活著的覺。”

徐仄愷的手在,蘇余的冷會傳染,他也跟著一塊冷。

蘇余出手,卷起袖,慢條斯理地摘手表。

“兩百塊的手環也能看時間,一分不慢。”

把卡地亞輕輕擱在桌面。

這是一對表,另一只在徐仄愷那。

“西班牙空運過來的菲力牛排,我不挑味,我吃得糙的,并不覺得多驚艷。”蘇余笑著說:“我學會了煎餅,其實容易的,一袋小麥九塊,瘦十五塊,做出來可好吃了。”

摘完表,蘇余摘耳環。

一只再一只,先躺向掌心,再被輕輕放在手表旁。

“徐姨,您知道平和服裝大市場嗎?”蘇余熱安利,“那邊好多服,挑花了眼。五百塊錢,可以拎回一大袋,得,簡單,穿出去也好的。”

蘇余打開LV。

手一頓,又合上,干脆整只包都推過去。

“就是車,那真是一分錢一分貨。面包車太吵了,顛得我屁疼。”蘇余笑起來,對徐仄愷眨了眨眼,“給我個貨車,我也能把它開會。”

徐仄愷慌了,無力襲遍全

他去牽蘇余的手,“蘇蘇。”

蘇余躲開,掉自己的外套,三萬多的大

又摘掉圍巾,當初為了買它,配了一堆貨。

還有手機。

手機就算了,自己買的,沒用徐家的錢。

徐仄愷嗓子啞了,“蘇蘇。”

蘇余抬起雙手,左右看了看,“哦,還有這個。”

拿出錢夾,在最里一層的小拉鏈袋里,費勁地拉出一張泛舊的照片。

這張照片,將天之驕子徐仄愷徹底擊碎。

是他和蘇余的合影。

十七歲時的他倆,頭挨著頭,臉蹭著臉,開懷大笑。蘇余眉眼天真,徐仄愷意氣風發。對視的每一眼,都意瘋狂。

蘇余把照片輕輕推給他。

蘇余對他笑了笑,“徐仄愷,你傷我那麼多,就不祝你萬事順遂了。”

人走了。

連最后的晚餐都不陪他吃完。

蘇余還是蘇余。

抹干眼淚,后的高門豪宅輝煌閃耀。可再閃耀又如何,只要往前走,它也照不亮前面的路。

蘇余想通了,也豁出去了。

徐仄愷跌跌撞撞地跑出來,追在出租車后面。

司機問蘇余,要不要停。

蘇余湊近,攀著車椅沿子,笑嘻嘻地說:“司機哥哥,你開快點兒哦,把那人甩了,車錢我翻三倍。”

前路萬家燈火,明璀璨。

夜風灌,吹開蘇余的頭發,出飽滿白皙的額,俏生的眼。

人甩開了,司機問,妹妹,送你去哪啊?

蘇余笑,笑著說,去高鐵站。

司機篤定,接男朋友的吧。

蘇余說,沒男朋友。

出租車猛地急剎。

因為蘇余一本正經地解釋:“我親哥,我跟他的私被家里發現,我媽要打死我倆,所以我們決定今晚私奔。”

“您快點開啊,不然趕不上了。”可憐兮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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