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池》第12章 蘇余

蘇余把車窗降下,任由冷風撲面。

沁涼的爽意真是酣暢淋漓。

不夠,蘇余出手去,抓不到風,但能到指間滿脹的喜悅。

不是去和哥哥私奔的,自己奔。

宓等在高鐵站,把行李箱給,“真要走?”

蘇余看著箱子笑了下。

多諷刺,在徐家生活二十年,屬于的東西,一個行李箱竟裝不滿。

宓說,“我托人打聽了,周非池確實去了深圳。”

“進廠打工啦?”

“那也不是普通打工人。”宓說,“我才知道,他竟是D大畢業的,這麼有名的工科名校,他自己會造手機,很多公司搶著要這種會做技的。”

他沒撒謊。

那天,他紅著眼睛說,他不是沒人要。

不管在哪里,務實真誠的人,都是歡迎的。

宓問:“給你地址,他現在上班的公司。”

蘇余看了眼,喲,出息了,上市企業。

“你不去找他?”宓震驚。

蘇余說,“不去。”

周非池在深圳。

的高鐵票是廣州。

蘇余說,“我才跳出牢籠,不想把自己再關進去。”

周非池寬厚,對意歲月昭昭,只增不減。

這是蘇余的功勛。

談錢的時候,能有恃無恐,毫無心理包袱。

但現在,談不了錢了。

周非池給了的資格。

蘇余不想。

不想借此耀武揚威,再去要挾一個好人。

宓驚呼,“姐們你清醒一點,你明明是喜歡他的。”

喜不喜歡,蘇余不確定。

能確定的是,想到周非池,,且心暖。

“你才清醒一點。”蘇余笑著說:“你要是他,你會接一個,把你送去和別的人上床,以此換取項目的人嗎?”

宓有一說一,“那不是人,是人渣。”

“這不就對了。”蘇余說,“我渣的,上我,他倒霉。”

宓一把抱住,怒其不爭,卻也心疼,“徐家那時候盯著你倆了,你不狠心讓他走,他得吃多虧。”

蘇余“嗯”了聲,“走了就走了,別再在我上吃虧了。”

蘇余凈出戶,南下廣州。

倒也不是一時熱,一年多前,已經有意往這邊發展。

蘇余學的是人文藝類專業。

對,就是這麼諷刺。

一個高端,用錢堆砌,門檻極高的領域。

徐夫人為了塑造自己想要的“兒形象”,為了打造一名合格的“吉祥”,事事安排妥帖。

蘇余對藝毫無興趣,也無半點天賦。

就是這麼一步步的,被徐家養一個華麗的廢

蘇余喜歡做生意,時常觀察各類店員,食品,奢侈品,服鞋子,深諳金牌銷售的能力與門道。

蘇余口齒伶俐,腦子轉得快。沒有基,沒有生產基地,沒關系,可以當居間人,當中介賺差價。

連徐仄愷都不知道,蘇余早一年就在廣州登記了自己的小公司。

5萬的注冊資金。

公司法人,蘇余。

看,多公平的環境,幾萬塊錢就能當小老板。

天高任鳥飛,蘇余飛不起來,沒事,想通了。當不了翱翔的鷹,可以當魚,本來就是蘇余,不是多名貴的品種,是小泥鰍,泥攪和點水,都不用江河湖海,也能溜溜,滋滋地鉆來鉆去。

小泥鰍住不了復式別墅,買不了奢侈名牌,背不了限量款包包。但小泥鰍生命力頑強,靈活恣意。

蘇余第一次,一個人過春節。

在出租屋里,買了面,剁了餡,自己包餃子。過程略微痛苦,但果尚算喜人,最后還剩一小拳面團,蘇余想了想,烙了兩張餅。

烙餅的作,比包餃子嫻

有一些人,一些話,從未刻意回憶,在需要的時候,總能自然而然地想起。

蘇余對著餅,懟臉拍。

拍完發了朋友圈。

[吃了餃子也吃了餅,圓圓滿滿的啦,新年快樂!!]

宓問:餅好吃還是餃子好吃?

蘇余說:餅好吃。

做餅的人,邦邦的,也很好吃。

蘇余仰頭,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嘖嘖嘖,大過年的,怎麼自駕駛起小黃車了。

春節晚會歌聲喜慶,窗外,煙火作陪。

蘇余下樓,跟小區里的小朋友們一塊兒放煙火棒。

小孩甜,說放煙花的小魚姐姐是仙

這才是夸孩子的正確方式。

比“徐家的蘇余”、“徐仄愷的蘇余”、“養媳蘇余”聽太多。

在漫天煙花里,熠熠彩里,蘇余的眉眼閃耀,鮮活的煙火氣終于浸潤進靈魂,充實干萎的骨骼。

春節真好,不止團圓,還能起死回生,出嶄新的芽。

這半年,蘇余在廣州搬了兩次家。

到夏天,租換了條件更好的小公寓。

收拾一新,給宓視頻參觀。

宓夸贊連連,說真牛。

蘇余是牛的,蘇小老板,總有一天變蘇大老板、蘇總。

宓說,等變蘇總的那天,再讓Alic帶男人來,任挑選。

蘇余笑,不要。

怎麼能不要呢,閨之間無話不談。宓調侃,你不想要男人啊。

蘇余說,不要。

宓問,你和周非池真的沒聯系?

嗯,真沒。

微信里,周非池的頭像都黑掉了。

盛夏太毒辣,蘇余被烤黑了兩號。但不在意,上了熱辣辣的夏天。因為的小公司業績做得好,這回又招了三個員工,其中一個還是同高中的學弟,小趙小兩屆,一口一個蘇蘇學姐,得可甜。

學姐了。

蘇余恍然,然后低下頭笑。

城南二中的學生就是優秀。小趙小鮮,做事也靈,蘇余去哪都帶著他。這次來深圳,小趙也隨行。學弟學姐一唱一和,把甲方老板搞定得服服帖帖。

大手一揮,一字千金。

拿到合同,蘇余笑得跟花兒一樣,飯局的酒沒白陪。

小趙看著如花般旖旎的學姐有點呆,“學姐,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我是要去休息,但你的活還沒干完。”蘇余揮揮手,“趕送姚總去機場。”

小趙實心眼,不放心,非得看著回酒店。

蘇余自顧自地比劃,不用就是不用,沒醉,只是力氣有點虛。

確實虛,虛到手機沒抓穩,從掌心飛了出去。

好響一聲,屏幕裂得沒眼看。

蘇余的七分醉醒一半,得了,樂極生悲。

換個新的,蘇余舍不得,研究了一下,換個屏幕能繼續用。

小趙學弟不敢吱聲,溜去送甲方。

蘇余問餐廳服務生,這附近有沒有修手機的地。

服務生說,您往左走個50米,再往右20米。

晚上的風怎麼還這麼燥熱,百來米,蘇余走得熱死了。

修理店好找,亮堂堂的一塊店招。

蘇余推開玻璃門,空調冷氣披上來,終于舒坦。

“你好,我的手機它……”

蘇余說了一半,忽然啞聲。

柜臺后站著的人,轉過

周非池的眼眸跳了跳,眸泛濫洶涌,又一瞬被自己鎮回去。

而蘇余,那醒了一半的七分醉,加倍還回,實打實的,徹底暈醉。

一旁的店員熱接話,“手機怎……”

周非池往旁步,不地攔住店員,他看著蘇余,四平八穩的語氣,“手機怎麼了。”

男人的聲線既悉,又有點陌生。大概是被冷氣泡過,滲出些許寒意。

“屏幕碎了。”

周非池出手。

蘇余把手機給他。

手指,一黑一白,一細一,像磁力石,指尖若有似無,于低空涉。

周非池低著頭,把弄翻轉。

蘇余問:“能修好嗎?”

他說:“換屏。”

“哦。那換吧。”

周非池還是低著頭,沉默地拿出工箱。

一定是店里的白熾燈太耀眼,從上面直勾勾地打下來,炫得眼暈,頭暈,把醉意烘蒸得吐泡泡。

蘇余看著他,純黑T恤,這個姿勢,出一截實的后頸。利索的寸頭賊酷賊有型,短短的,每一都有向上蓬的生命力。

“那個……”蘇余暈乎乎地說:“原裝屏是不是貴一點呀。”

周非池還是沒抬頭,不說話。

蘇余有點醉,語言功能技倒退,“多錢呀,打折嗎。”

周非池拿出螺刀,熱熔膠,剪刀,專業得一批,又高冷又帥。

蘇余暈得不太行,往后一大步,背抵著柜臺,手下意識地去扶東西。

虛虛一晃,沒東西扶。

就要站不穩的一瞬,強有力的掌心穩穩托住的背。

好燙啊。

蘇余看向周非池,這麼燙的手心,燒得快沸騰了吧。

周非池的都快抿薄薄的刃,能割的那種。他的眼睛也藏不住了小火山,蠢蠢地迸火焰。

這樣熾烈的灼燒,燒起了蘇余的五,回憶不是回憶,而是的一部分。的印記,怎麼可能忘記呢。

蘇余頭暈得不行,靠著那熱源,卸了酒勁。

“周師傅,我手機,你要好好修噢……”聲音像堵了個小瓶,“我手機里面,有很多那種小視頻……男主角長得……跟你特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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