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的夜晚》第27章 2014.12(2)

結束通話后,狄玥拔掉充好電的暖寶,抱在懷里,拿了灑水壺去澆擺放在客廳的一盆散尾葵。

太冷,離開暖寶簡直要人命。

冬時曾異想天開,想在屋子里裝個暖爐,但細算下來,不太現實,這又不是自己的房子。

教案寫完,狄玥放松地倒回沙發里,手肘無意間到梁桉一送給的禮,發出清的嗡鳴。

分別時梁桉一送的那份禮,包裝

挪威藍皺紋包裝紙,淺孔雀藍的緞帶系蝴蝶結。

很討孩子喜歡的樣式。

初到涼城那會兒,狄玥沒舍得拆開。

私以為,那盒子連帶著包裝華華麗麗地放在那兒,還能說它是份驚喜,或是份禮,真的打開,大概是就只能是一份“告別”了。

本是想著不拆的,但第二次搬家之后,機緣巧合,還是拆了——

那是某次狄玥去超市采購,柴米油鹽、零食瑣碎,見什麼都想買,連打了特價的罐裝可樂,也搬了兩提放在購車里。

過去沒有自己生活過,多有那麼丁點舉步維艱的意思,連購也是笨拙的。

推了滿滿一車東西,去收銀臺結過賬,才發覺憑一己之力,實在難以把如此龐大的它們搬回家......

超市外細雨綿綿,最大號的購袋,裝了滿滿登登三袋子,站在超市門口躊躇。

住得地方倒是不遠,只需要過個天橋,就到達住宅區的小側門,進門第一棟就是租住的樓房。

平時方便的,但也是這個原因,商場門口的出租車師傅本不愿接單。

畢竟只是一腳油門的起步價,那時間商場人流量正大,過會兒就要錯過好時辰了,多出租車虎視眈眈盯著,得趁著時間剛好,萬一見車程特長的,能多賺些。

狄玥連問了兩個司機師傅,人家都不太愿。

初出茅廬,也有一腔孤勇,咬咬牙提起三個大袋子,不信邪地想:

不就多買點東西麼,怎麼也能拎得回去!

那次是有點托大了。

走天橋要上下樓梯,三步一歇五步一停,本來勝利在,結果袋子里的一瓶生,做了死駱駝的小稻草。

玻璃瓶頸直直出塑料袋,又載著重量,袋子裂開碎掉,餅干、薯片、食鹽白糖,還有生、陳醋和貪心多拿的兩提飲料,通通從袋子里撒出來,滾落一地。

狄玥頂著細雨,頓顯手足無措。

幸好有路人好心過來幫忙撿拾,才得以收場。

收拾好后,狄玥不再逞強,開口求人,拜托傘下手機的小哥照看的東西,自己又跑回超市買了幾個大號購袋,分兩次才把那些東西運送回家。

臨走,送了兩包薯片給小哥。

那小哥只肯拿一包,笑著對揮手:“以后手機,記得找我啊~!”

狄玥用袖拂一下額頭雨水,點點頭:“沒問題。”

那時候是9月,天氣已經涼了些。

回到家后狄玥打了個噴嚏,草草干頭發,又忙來忙去,把那些買回來的掉落地沾染的泥漿,一一歸位。

忙碌過后,叩開一罐可樂,抱著零食坐在沙發上,忽然有種濩落之

窗外是黃昏,雨霧模糊,昏暗的樓房和油綠的植混在一起,朦朧看去,像一幅很的油畫。

哪怕剛剛在天橋上經歷過一點點小無助,也仍然有很好的生活。

喜歡雨天,而涼城滴滴答答總在落雨,買回來的散尾葵是南方植,不需要怎麼照顧,便能因為氣候適宜,葉片綠,旺盛生長。

可看著那盆散尾葵......

南方漂亮的室那麼多,為什麼挑了散尾葵來養,原因不說也罷。

終究是有些難割舍的。

狄玥放下可樂,目落在窗臺上,梁桉一送給的禮盒子,還在那里。

調,像一塊從燕城裁剪下來的晴天。

仔細去看時,狄玥猝然一驚,放下可樂罐跑過去。

涼城太,東西放在窗臺上,不知何時起,包裝紙的邊角居然霉了一塊。

“完了完了完了......”

狄玥舉著盒子滿屋自跑,像個無頭蒼蠅,拿了紙巾尤嫌不足,又去翻出酒紙巾搶救,不掉。

忙叨半晌,突然停住,搖擺不定地自語:“不然,我......拆了它?”

狄玥拿著禮盒,猶豫良久,終于很不舍地拆掉緞帶蝴蝶結。

之前偶爾拿起盒子晃晃,會猜測梁桉一到底送了什麼禮給自己。

聽聲音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的。猜想,是飾品,或者一本書,也可能是巧克力。

甚至打趣地想過,千萬不要是糕點零食,不然放了這麼久,可能早就壞掉了。

真正拆開,盒子里靜靜躺著卡林琴。

那是偏褐的玫瑰木材質,質地細潤,和梁桉一家里見過那個,幾乎相同。

只有一點差別,送給的卡林琴,在下端螺鈿了小小的圖案。夜蠑螺嵌玫瑰木,形似一尾魚,是頸后胎記的樣子。

彰顯著這是只屬于的、獨一無二的卡林琴。

想過各種市面上買得到的東西,卻未曾料到,梁桉一這份禮送得這樣用心。

那天說自己要去涼城,他面上沒毫驚訝,好像早已經知道了似的,那時候狄玥以為是的錯覺。

拿著這口卡林琴,無數印象閃過,腦海里走馬觀花一遍,可早已經想不清,到底是哪個瞬間,他知道了將要去終日雨連綿的涼城,而決定要定做這琴給

那時候他的不過問,是不在意嗎?

不在意的話,為什麼要定制這樣的琴送給呢?

這應該算是很用心的禮了吧?

分別一個多月,狄玥第一次聯系了梁桉一,在微信里為禮道謝,忍不住想問,他到底什麼時候知道要走的。

可是想來想去,后面那句還是刪掉,沒有發送。

打了大段謝的話,借口說自己因為一些原因,沒能第一時間看到禮,現在拆開看到了,很驚喜很謝......

都是這類客套,沒覺得他會回復。

隔了久,手機突然一震。

狄玥手里的可樂幾乎拿不穩,心跳像是堆到嗓子眼,連呼吸都不暢。

梁桉一只回四個字:

【電話號碼。】

到涼城后,狄玥換了新的手機號碼。

換號碼時沒想過告訴梁桉一,“長期關系”已經結束,這只菜鳥,已經很玩不起地心了,并不希被看出來,惹人為難,想著倒不如留個瀟灑的印象。

看到梁桉一的信息,狄玥愣了幾秒,試探著把新換的手機號碼發過去。

很快,梁桉一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接起來的瞬間,腦子有些混沌,不知道接電話的第一句,該說些什麼好。

可電話里傳來的是卡林琴的聲音,清,流暢地彈奏著《致》,每一音都撥的心跳。

-“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曲子?”

-“過去音樂盒里那個曲子是什麼,好聽的。”

說過的話,他都還記得。

涼城雨夜漫漫,琴聲耳。

狄玥忽然想起,夏天那陣子野心準備開始新的旅程,又心焦地怕自己搞不定。站在人生岔路口,總想著學聰明點,卻束手無策。

在某天夜里,做了噩夢陡然驚醒,睡在旁的梁桉一也跟著醒了。

夜深人靜,在旁人面前的逞強裂開,21歲的姑娘哭喪著臉,驚魂未定地拉著梁桉一說:“怎麼辦啊梁桉一,我夢到我去要飯了。”

梁桉一把攬進懷里,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的背。

他安半天,連陸游在《讀書》里的句子都想出來說給聽,“君不見長松臥壑困風霜,來時屹立扶明堂”。

也許是安久了也不見效,他皺皺眉,直接把人推倒,剝開的薄布料:“分分心,做點別的。”

是他那些見針的溫,讓沒有空隙再張,槁蘇暍醒。

最終攢足勇氣,開始自己想要的生活。

人,恐怕是最差勁的那種。

言不巧、不令,還和人家徹夜哭訴,毫無調。

這樣想來,其實應該多謝他的。

狄玥于是心懷鬼胎地想:

起碼節假日要問候一下,祝人家康健,只是這樣的話,應該看不出來的喜歡吧?

那天在電話里,梁桉一問,到涼城是否習慣。

話題由此開始,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尷尬冷場,通話到最后,狄玥看看時間,居然足足17分鐘。稔到讓覺得,他們還有再見面的可能。

像風掠過睡眠,澹淡一漾。

狄玥頭腦發昏,居然由衷地去問他:“梁桉一,和你在一起過的人,是不是都對你很難忘?”

因為他太悉心太太溫太......

太多詞可以形容他,卻又好像不足夠。

可電話里的梁桉一只問:“你呢?”

窗外一道閃電過天際,接著是悶雷聲。

狄玥沒聽清,把手機用力往耳郭上:“你說什麼?”

不知道燕城是否晴天,梁桉一好像心很不錯的樣子,他的聲音傳到狄玥耳朵里,是很好聽的一聲輕笑。

他問狄玥:“你呢,你是否覺得我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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