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著很離譜,但事實確實如此。

就拿應急營養來說，安可希本子中的記錄是九份，息流的統計數據卻是十份。消毒水和凈水也各多兩份，符文材料包最離譜,多了五份。

還都是以完好的資包的形式存在的,從包裝上看不出任何區別……要知道,在此之前，進他們領地的不速之客就只有蟲子，總不至于是人家覺得空手來不好意思,還特意帶點東西吧。

如果是的話安可希現在就愿意下去給人蟲母磕一個。

也不認為這是系統給的——如果是系統送的,沒理由不記錄在案。像額外贈送的浴沙,都記得明明白白。

要從蟲子侵再往前數……安可希只知道在自己沒有管理的那段時間里，這塊浮島曾獨自經歷過一些小天災與意外事故，萬幸都沒遭到什麼重大破壞。

而那些意外事故里，顯然不包括好心人送資。

“……算了。”左思右想想不到答案,安可希索選擇擺爛，“就先這樣吧,橫豎吃虧的不是我們,該用用吧。出事再說。”

息流配合地點了點頭：“領主大人也不要太在意了。雖然不知原因，但從結果來說,這也算是好事呢。”

“如果真是好事,我倒不介意它再來點。”安可希半開玩笑地說著，合上手里的冊子，宣告著這個話題的結束。

只余明燈一臉懵，但見其他兩人都不再討論這事,只得咽下疑問。卻見安可希忽似想起什麼，突然轉向了自己：

“哦對,正好你在這兒——有件事，和你先說一聲。”

明燈：“？”

“你上不還有個隨侍的職位嗎？”安可希道，“不介意的話，我想把這職位換給其他人。”

明燈：“……”

明燈怎麼都沒想到，吃瓜居然吃到了自己上，明顯一愣，旋即咳了一聲，不太自在地了肩膀：“那你給唄。和我說什麼。我本來也不稀罕……”

“走個過場，表達一下我對你的看重。”安可希毫無誠意地說著，不意外地看到明燈開始瞪眼睛。笑了一下，移開目，旁邊息流適時開口：“領主大人是打算將位置給誰？”

“流。”安可希毫不猶豫，“不過已經在外面的，就不給了。主要是想給里面的人一個活的機會。”

領主手冊上，有專門針對隨侍的設定頁面。安可希發現，這里的隨侍設置，其實比游戲里還靈活。不僅可以設定自切換，還能自定義切換頻率。隨侍行的自由度，也可以設定。

“我打算讓宮殿里的投影，換著當隨侍，這樣大家就都能出來逛逛。此外，如果宮殿里的人有什麼需要的，也可以通過隨侍告訴我，我可以一次帶進去。外面有什麼消息，隨侍也能帶進去。多方便。”安可希興致。

“這倒是。”息流微微頷首，“隨侍可以在宮殿中自由走，也能幫大家傳遞消息……”

不過這個用法，與其說是安可希的“隨侍”，不如說是后意識宮殿的臨時管理員。

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倉管員”了。

息流因為這個聯想而莞爾，想到自己第一批離開宮殿的份，又不由有些驕傲。

明燈則是終于找到機會，提出了那個自己從之前就很在意的問題：

“對了，說到宮殿里面——你之前說那些符文師在里面出卷子，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不還真要搞考試啊？

“字面意思唄。”安可希捶了捶肩膀，“我現在需要符文師嘛……考慮到存糧問題，暫時只能接一個。可他們有六個人。還都是信仰真知神的……”

“真知學會的神，你們應該知道的。”

實事求是，砥礪前行。勇爭第一，追求公平。

“哦。”明燈這回是真懂了，“明白了，較真。”

“可不是。”安可希嘆氣，“以前但凡我隨便指了其中哪個當隨侍，接下去好幾天都要被其他五人反復拐彎抹角反復詢問‘他憑什麼’、‘他好在哪兒’、‘我的不足在哪里’……”

直到后來愉快地將到手的漂亮新人安排隨侍，這幫家伙才漸漸消停。

這次，若是隨便挑一個實化，天知道其他五個能鉆牛角尖鉆到什麼程度。

“所以我琢磨著，干脆就考試吧。”安可希兩手一攤，“沒有什麼比績更有說服力了。”

至于出卷子的事，本來也考慮過自己出的，正好領地里面也有好些以前到的工書；然而轉念一想，符文方面的事，一個外行也速不了，干脆便還是讓他們自己部理了。

一共六個符文師，一人出六道題，到時安可希直接每人選兩道，拼一張卷子，發下去做了拉倒。

“原來如此。”息流恍然大悟，“這樣一來，既能照顧到他們追求公平的意志，避免他們多思多想，在錯誤的事上浪費力；也能通過這種方式，讓落選的符文師們意識到自己的不足，從而找準方向，繼續努力，帶團隊的良競爭……”

他垂下眼眸，深以為然地點頭：“領主大人，這次真是用心良苦了。”

安可希：“……”

啊這，倒也沒有很苦。

“……其實我想的是，這樣一搞，那如果他們再來問我‘他憑什麼’時，我就能理直氣壯地把卷子懟到他面前，說就憑他考試比你高兩分。”

安可希默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不過從現在開始，我決定采用你的那種說法。”

起碼聽著更面高大上。

一旁默默聽著的明燈驚訝看一眼，顯然很奇怪，是怎麼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番話的。

被領導無恥剽了文案的息流倒是沒說什麼，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順手將安可希桌上凌的文簡單整理了一下，忽然道：

“其實領主大人，大可不必這麼麻煩。”

抬眸迎向安可希投來的目，他理所當然道：“我們是為了您而存在的。與您一起維護好這里，就是我們天然的使命，只要是您的決定，我們絕不會違背。也絕不會允許自己因為個人的緒，而給您帶來麻煩。”

“所以您其實不必太過在意他們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就好。”

安可希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瞧你說的，緒這種東西，又不是無視就不存在。也不可能真的沒影響。”咕噥著，向后靠在椅背上，“而且我都想好了，外面的符文師有工作，里面的自然也不會閑置。符文石還有符文零件這種東西，我們的需求只會多不會。”

換言之，現在是個符文師，就是生產力。

那照顧下緒，也是必要的。

“也是。”息流莞爾，旋即沉，“不過就怕這樣，可能會給其他投影帶來影響。”

安可希：“？”

息流不知該不該告訴安可希，宮殿里的投影們雖然住得分散，但若是愿意，消息也能傳得很快很開。有些事如果不解釋清楚，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不，說不定里面現在已經有人在飛狗跳了。

……不過算了，這管領主什麼事呢。又管自己什麼事呢。

息流權衡了一下，覺得似乎沒必要讓安可希再為這種小事煩心。遂只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將這個話題帶了過去，轉而和安可希商量起關于空氣凈化裝置的修繕問題。

安可希也沒深究，只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顯然并沒有很理解他的意思。

……就像不明白，為何日后相當一段時間，許多投影通過新隨侍——或說倉管員遞出來的需求，都是驚人的一致。

書。給我看書。

我要讀書。

*

此時此刻，安可希還對自己無意間引發的學習狂熱一無所知。

只盡可能認真地理完了今天的任務。并在第二天，按照計劃，再次進了后意識宮殿之中。

六個符文師的題目都已出好。安可希一一收上，找了空房間匯總卷，跟著便門路地開啟了廣播模式，通知符文師們離開房間，前往宮殿左邊的會議室。

說是會議室，其實更像個小廣場——安可希的宮殿平面圖，宛如兩朵相連的五瓣花，兩個花心的區域分別布置著會議桌椅和大號神像，安可希就在心分別給它們取了代號，一個會議室，一個神像廣場。

正常況下，投影無法離開自己所在的房間，但在得到安可希授權的前提下，前往會議室卻是沒問題的。這點安可希之前進來時，就在某個投影的幫助下實驗過了。而之所以要將考試地點定在會議室，則是為了滿足符文師們對公正的追求——用息流的話說，就是讓他們心服口服。

唯一不太完的就是，在廣播模式時，沒法限定接收對象，所以放出的通知，是所有人都能聽到的……

也不知為啥大家都這麼看熱鬧。廣播一出，幾乎所有會議室附近的房間都打開了門，一堆人從門后探出頭，目送著六個符文師走進考場。

那目，甚至帶著幾分敬畏。

相比起其他人，直面考試的符文師六人組倒是顯得非常鎮靜，從頭到尾，安安靜靜，有條不紊，極度配合。

在短暫的考試結束后，甚至還能坐在原地，認認真真地給彼此對答案和講題。

……雖然場面很難說得上溫馨，一群人開口“我覺得不行”，閉口“你這個傻X”，就差掄起卷子來互相毆打……但至比安可希想象的畫面要友好很多了。

對于當場給出的選拔結果，也沒有什麼異議——果然，只要靠知識和事實說話，真知派的人就會變得比較好說話。

“領主。”就在安可希整理手上卷子的時候，這次考試的第一名主朝舉起了手，“請問離開的事，能稍微推遲一下嗎？剛才的一道符文應用題，似乎有兩種解法，我想和他們再討論一下。”

安可希：“……”

安可希倒沒什麼意見。正沉迷學的其他符文師當然也沒意見。但明顯到，從周邊房間投出的目變得復雜了些，有的還帶上了明顯的怨念。

“誒誒，都差不多一點！考試已經結束了，不需要友監考了，謝謝！”安可希拍了拍手，將所有窺視的目都趕了回去，這才轉向對面，輕輕點了點頭。

眼前熱學習的第一名同學當即出歡快的笑容，朝安可希道了聲謝，下一秒便見他笑意一斂，殺氣騰騰轉了過去：

“過來，二貨，仔細看！這個符文組要是跑出效果來，我跟你姓——”

安可希：“……”

拔得頭籌的這位仁兄，大名符不起，按照出生時間排，算是符文師小團伙里的老五。和其他符文師一樣，一頭利落短發，穿著簡單的織馬甲和禮服，戴著圓圓的單片眼鏡。

出自同一職業，六個人的樣貌自然也是大差不差。最大的區別就是發和瞳。符不起是紅頭發藍眼睛，一眼掃去，尤為顯眼。

安可希其實聽不太懂他們在吵什麼，但能看出他們似乎還能在這個問題上撕上很久。略一遲疑，起拍拍符不起的肩，直接將空的探索包給了他，囑咐一句討論完了回自己房間，收拾好等著。

說完，便讓意識再次上浮，轉眼又降落在后宮中的另一個地點。

——位于另一個“花朵”中心的神像廣場。

從姿勢可以看出，那也是天恩證者的神像，比辦公室的那尊要高一倍，神像上披著薄紗，紗幕下有亮出。

這個地方，其實安可希第一次來到宮殿時，就有些在意了。只是這兩天事多，以至于拖到現在，才想到過來一探究竟。

話雖如此，經過這兩天的觀察和揣，對于放在神像前的東西，心中早已有了大致的猜測——下一瞬，那塊掀起的薄紗，也證明了的想法。

只見薄紗的下方，神像的前，是一個打開的箱子。

箱子里面，裝著大堆的半明小球。沒有了紗幕的阻隔，小球的亮變得更為純粹明顯，金的芒萬分耀眼。

而這種芒，對安可希來說，真是太悉了。

正是每次卡時都一定會看到的，SSR的芒。

*

另一頭。

遍布壑的地面，孤獨立著的電梯廂倏然打開。

穿著防護服的填星從里面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后是同樣穿著防護服的新人凈雨，再后面，則是兩個扛著大包小包的魔人偶。

填星是來往地表安裝能板的。這種特殊的裝置，可以自吸收周圍的照，將之轉化為能量并進行儲存。是相當便利的充能設備。

凈雨跟著過來，則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給填星搭把手，二來，為了完安可希指派給他的取水任務，他有在考慮在地表安裝一個自然水采集設備。正好填星要上來，他正好一起探探況。

因為領地外面的空氣質量很差，有時甚至會突然出現帶毒的霧氣，因此他們必須穿著防護服在地表行。填星艱難蹲下，作笨拙地拆開帶出的包裹，凈雨幫著弄開另一個，奇怪道：“你帶了魔人偶。為什麼不讓它們來。”

“它們是來觀的！”地表風聲很大，聲氣偏弱的填星不得不扯起嗓子回答他的話，“要讓它們，專心學習——”

現在的魔人偶，還太笨了。很多事都不會。需要人類示范，才能模仿著做出作。

所以這回，填星就是專門帶它們來看的。從頭看到尾，同樣的過程重復兩次，之后就能讓魔人偶單獨出來安裝和回收能板了，無需人再冒險出來。

“回收？”凈雨偏了偏頭，“意思是還要收回去？”

“嗯！”填星用勁道，“得能源儲滿了，就要拿回去用，用完了再拿出來……”

凈雨：“沒有更方便的辦法嗎？”

“……可能有吧。”填星有點愧，“但我還沒學會。”

凈雨：“……”

填星頓了下，又問道：“你的采水設備，不用回收嗎？”

“不用。”幫著填星拆好東西，凈雨拍拍手，直接站了起來，“有專門的控水符文。可以將水，隔空傳送到下面的水箱里。”

“哦……”填星緩緩點頭，不明覺厲。

凈雨沒再說話，低頭幫他分出固定工。填星也沒敢再吱聲，只埋頭安靜做著自己的事。

相比起之前接過的息流和明燈來說，凈雨給他的疏離明顯要強很多。雖然不像幽老師那樣讓人渾發，但依舊屬于填星不擅長相，也不會主去通的類型。

抿將能板擱在搭好架子上，填星看了眼頭頂布滿銹的天空，正琢磨著要不要將架子再升高點，忽聽凈雨開口：“領主說，再過十余日，此將有天災。魘類天災。”

準確來說，是三個大周期還兩天——不過一個大周期就等于七天，他這麼說也沒錯。

填星下意識應了一聲，卻不知道后面該說啥。好在不用他糾結，凈雨很快就自顧自說了下去：

“魘類天災。即使躲在領地中，也很難不影響。

“既是如此，那為何不走？”

……？

“走？去哪里？”填星有點糊涂，“我們不能離開領地。”

“不是。帶著領地走。”凈雨語氣肯定，“天災是有范圍的。離開范圍，不行嗎。”

“哦……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填星扯了下角，語氣悶悶道，“可這，問題不就是走不掉嗎？”

凈雨：“？什麼意思？”

“嗯……我不知道你見過那個用來維持浮空的裝置沒有。”填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領地的浮空，實際是通過一種做‘映水晶’的東西來達的……”

“我知道。”凈雨淡淡接口，“映水晶，有活的能量礦石。可以讓自己的狀態，與指定目標實現同步。”

他說到這兒，頓了下，語氣變得沒那麼僵：“昨天領主帶我參觀時，專門為我介紹過。”

填星有些微妙地看他一眼，點了點頭：“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依靠特定的法連接，將映水晶與領地綁定，再通過專門的機械裝置，讓映水晶維持在漂浮的狀態——那麼這個狀態，就會被同步給領地，從而使領地達到浮空的目的。

這是一個比較討巧的方式。短板也相當明顯——這樣的領地，是無法隨意移的。

因為本的積度都與映水晶相差巨大，能同步到漂浮的狀態已經是極限。很難再通過映水晶對其進行進一步的控制與影響，想要讓這樣的領地移，要麼就是開啟大傳送，要麼就是裝上巨大的推進……

后者，要靠機械師，但他現在辦不到。前者，要靠符文師，據說符文師現在還在考試，能不能辦到他也不知道。

總而言之，現在的領地，基本是無法移的。

所以領主才說要把“提升防”這件事提到日程上來——沒辦法逃，他們只能靠堆防來應對未來的魘類天災。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謝賜教。”凈雨點了點頭，面上依然沒什麼表。

填星反被他邦邦的措辭搞得更不自在，有點張地看了看他，嗯了一下，低頭繼續研究自己的能板，過了幾秒，卻又聽凈雨道：“可我還是覺得有點怪。”

填星：“？”

“我剛才，看到有領地從那邊飄過去了。”凈雨抬手指向遠方，信誓旦旦，“沒用傳送符陣，也沒裝推進。”

“這和你說得不一樣。”

填星：“……？！！”

“不、不可能吧。”盡管知道自己的說法沒錯，可面對對方強勢的質疑，填星的語氣還是不自覺弱了下來，“你是不是看錯了，把云當了……”

他邊說，邊不由自主地轉頭，循著凈雨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視線出的瞬間，正見那邊云霧散開，出掩在后面的巨大廓。

填星旋即瞪大了眼睛。

那里確實有一個領地。一個浮在空中，卻分明在朝他們這邊飄來的漂流領地。

更填星到難以置信的是，那巨大的、漂浮在遠的領地——居然是半明的。

*

另一頭。

領地中，辦公室。

被安可希放在屜里的黑皮筆記本微微。如果此刻有人將其翻開，便會看到第一頁的“實時資訊”上，正閃爍著這麼一條新通知：

【意外事件！大量幽靈領地，即將出現！】

【與幽靈領地接時，大概率導致領地資產生流，請各位玩家，提前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