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鳴再回來的時候, 臉上的表已經被調整好了。

有些時候是需要去做的，但不是現在。

范老頭那邊，哪怕他不敢承認，滿口否認, 依然逃不人民的審判。

但是顧長鳴卻記住了范老太說的那句：“當初過來接的那個同志, 似乎知道我推出了自己的孩子。”

顧長鳴皺起了眉頭。

當初過去接人的, 是黃霞。

對于這個黃霞，在解放前，他對沒有任何的印象，只記得那是一個笑的小姑娘, 是機要科的科長, 喜歡跑到他跟前，讓他講英雄的故事。

顧長鳴自然不會跟有較多的接，畢竟他是一個有家室的人。

他不能跟任何的同志，私底下有任何的接。

想要聽戰斗故事，那找別人去。他們團的政委，那可是講故事的一大好手。

別說他有媳婦孩子, 就算沒有媳婦孩子，他也不會跟接，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他只喜歡明霞。

為什麼黃霞會去接, 顧長鳴都沒搞明白，當初他明明寫信過去的, 是讓家里大哥大嫂過去接人的。

大哥因為戰事吃，出發接人的是大嫂。

怎麼最后會變了黃霞。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這個黃霞是個古怪人。

前后差異太大了。

特別是在知道明霞死了之后, 就開始追求他。

說喜歡他好久了。

顧長鳴自然是拒絕的。

別說他沒這心思, 就算真有，也不會找。

但就一直不肯放棄。

那個時候，他把孩子到了大嫂手上，就匆匆上了戰場。

等到他轉戰戰場回來，全國都解放了，孩子都已經七八歲了。

看到他害怕得很，一個勁地攥著黃霞的手，喊著媽媽。

是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孩子又到了黃霞手上。

他當時問過大嫂，大嫂說這孩子不讓，一定要回黃霞那里。

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孩子會慢慢跟親起來，但是沒有。

孩子一直只認黃霞，還一直著黃霞媽媽。

最后沒有辦法，顧伯母只能搬到了黃家附近，算是兩家人一起養著這孩子。

……

顧寧寧被媽媽抱著，在門口等著爺爺。

媽媽說爺爺已經到了，馬上就要回來了。

小寧寧對這個爺爺很好奇。

曾經聽過爸爸媽媽的談話，知道爸爸很不喜歡爺爺，可是為什麼呢？

爸爸都沒有見過爺爺，當初的時候不是想見到爺爺的嗎？

小寧寧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明白。

想問天道爸爸，這是什麼原因。

天道爸爸……不鳥。

好氣氣。

是知道天道爸爸忙，偶爾才會在閑暇的時候。轉到這邊，就會跟說幾句話。

一轉眼，又會跑掉。

小寧寧就扳著手指頭數數，天道爸爸都已經有半個月沒有來見了。

話題扯遠了。

小寧寧歪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

不只和媽媽盯著呢，爸爸也是抿著站在一邊，明明就很掛念爺爺，為什麼就說不想他呢？

大人真怪，口是心非的。

不像們魚魚，都是心口如一，從來不瞎想瞎說，也從來不會真心當反話說。

聽到媽媽在跟爸爸說：“你就應該跟著咱爸的，爸在這里不悉，萬一轉不回來呢。”

爸爸說：“他又不是小孩子，還能迷路了？他以前打仗的時候，什麼地方沒去過，要是這麼容易迷路，這仗還怎麼打？”

媽媽說：“你啊，就是，明明就很擔心爸，怕他出事的。”

范明華在那里，一聲不吭。

小寧寧過去，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知道爸爸的緒很低落。

就像媽媽說的，爸爸明明很關心爺爺，上卻不承認。

范明華道：“我去找他。”

見寧芝過來，他道：“我不是關心他，就是怕他真的迷路了。他跑出去的時候，緒不太對，我怕他出事。”

寧芝嘆了一聲：“爸大概率是心不好，他……是不是想咱媽了？”

范明華一怔，下一刻人已經跑了出去：“我去找他。”

顧寧寧也想去。

手想要，卻被寧芝抱住了，就聽媽媽道：“你爸爸是去找你爺爺，怕他出事。”

又自言自語，“老爺子這次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顧長鳴審問范老太的事，能瞞住外面的人，卻沒能瞞住自家人。

特別是當時他過去的時候，顧大伯和范明華都在。兩人在房間里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只偶爾會傳出幾聲顧長鳴的怒吼聲，旁的都沒有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顧長鳴這是要調查當年明霞犧牲的事。

很多時候，最難過的，就是老爺子啊。

哪怕時間過去了有三十年了，依然走不出那道坎。

顧寧寧當然不知道大人之間的那些繞繞彎彎，想的是，想要幫助爸爸。

還有什麼事，是顧寧寧這只小錦鯉幫不上忙的？

抓著媽媽的口，喊著，另一只手指著范明華的方向。

寧芝聽懂了，問：“寧寧也想去？”

顧寧寧用肢語言告訴：想去。

寧芝想了想，這就道：“那好，我們一起去。”

最后是顧伯母讓警衛小徐開車送他們過去的。

車剛開出沒多久，就追上了早一步出去的范明華。

“去哪里？”寧芝問。

范明華想了想，“去海邊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喊出“海邊”這個詞，就是自然而然地喊出來來的。

就好像這個詞就這樣直接出現在腦海里的。

顧寧寧卻在一邊笑得，口水直流。

因為的快樂，倒是也影響了范明華和寧芝，兩人的心倒也沒有一開始那麼沉重了。

到了那邊，果然就見到了顧長鳴就站在海邊，面朝大海而立，握槍的手垂在子邊，眼睛地盯著海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寧寧喊了一聲。

嬰兒尖銳的聲音，喚回了顧長鳴的心神。

顧長鳴回過頭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兒子兒媳婦，而是兒媳婦懷里的顧寧寧。

在那一刻，顧長鳴心里的某弦了。

他快步地走過去，用力地盯住顧寧寧，“這是……我孫？”

寧芝道：“是的，爸爸，這是你的孫，小名寧寧。”

顧長鳴盯著那顧寧寧那雙與明霞出其像的眼睛，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明霞的臉，還有明霞的笑容。

他的心為之容，小心翼翼地問：“我……能抱抱嗎？”

就怕聲音大了，會嚇壞了眼前這個小東西。

寧芝道：“自然是可以的。”又手拉了一下范明華。

范明華回過神來，對顧長鳴道：“我教你怎麼抱孩子吧？”

也沒有開口爸，但是語氣已經了幾分。

顧長鳴：“好，好，你教我。”

抱孫不抱子，顧長鳴是個傳統的男人。

當然他也不是真的不想抱子，當年兩個兒子出生的時候，他都不在邊，也就談不上抱了。

如今，小小的人兒，就躺在他的手掌上，他手足無措，就怕自己的心腳，弄疼了孩子。

在范明華再一次糾正了他手上的作，范明華里忍不住嘀咕：“真是笨死了。”

那邊顧長鳴瞪起了眼：“你說什麼呢？有你這麼說你老子的？”

父子倆，因為一直沒有見過面，橫在兩人之間的陌生，也因為范明華一句“笨死了”和顧長鳴的一記瞪眼與喝斥，而煙消云散。

父子倆相視一眼，接著笑出了聲。

寧芝也道：“爸你不知道，明華現在說得頭頭是道的樣子，他剛開始抱孩子的時候，比您還要笨手笨腳。”

顧長鳴心似乎不錯，聽到寧芝這樣說，上可不饒人：“你也好不到哪去，我上手的速度可比你快多了。”

范明華笑而不答，倒也沒有再跟老爺子去爭。

老爺子不管在外面多麼威風，在范老頭和范老太那里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樣子。

在強大的外表下，是一顆同樣脆弱的心。

甚至比那些外表的人，心更三分。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剛才他們在海邊找上老爺子的時候，他的背影是那麼落寞。回頭的時候，他分明就看到了老爺子眼眶里的意。

甚至，他約還聽到了老爺子喊出的那一聲“明霞”。

老爺子是真的他母親，他能夠覺出來，老爺子現在依然著他母親，只是當初又為什麼會結婚呢？

不過不管了，老爺子都結婚了，他再去糾結這些，又有什麼用。

糾結了，難道老爺子還能夠去離婚不？

就算離婚了，難道還能抹去他曾經再婚過的事實？

男人再婚也沒有什麼錯。

范明華也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在別人的上。

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父親，三十年不曾見的父親。

范明華著父親在那里手忙腳地抱著小寧寧，臉上是有著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慈祥。

原來父親上也有這個詞的嗎？

慈祥嘛，只針對于他的兒，這覺好。

范明華角勾起一個笑容。

顧長鳴可不知道就這麼點時間，兒子會想這許多。

此時他的眼里，心里，滿滿的全是小寧寧。

“是寧寧嗎？”顧長鳴喃喃著，“寧靜而致遠，這名字真不錯。”

顧長鳴自然是讀過書的。

剛當兵那會，他是大字不識的大老。

是后來明霞到了隊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教給他。

于他來說，明霞既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良師。

他們夫妻倆是相互進步，相互扶持長的。

政委曾說，你個大老，就服被小霞管著。

是啊，他就服明霞管，別人誰教他，他都記不住，就明霞一教，他就會了。

那個時候，他是幸福的。

他覺得沒有人比他更幸福的，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就是他了。

但誰能夠想到，老天剝奪了這份幸福，將他的明霞從他的生命中奪走了。

低頭看向寧寧，孫的眼睛很像明霞，還有那甜甜的笑容，也像極了。

明霞走了，老天給他送來了孫啊。

待他也不薄啊。

“寧寧的名字，是取了寧芝的姓，不是什麼寧靜而致遠。”范明華卻打破了這份寧靜。

顧長鳴大眼一瞪：“老子說是，就是！”

寧芝捂笑。

有時候看他們父子在那里逗，也是一種。

好久沒有看到明華吃扁了。

明華這些年過得太抑，把心的子全都制住了。

也就只有在面前的時候，才會出些許來。

曾經還擔心，如果公公找了過來，明華和老爺子會是怎樣一個相方式。

是像大多數父子一樣，畢恭畢敬，還是嚴肅以待？

也聽說老爺子這些年居高位，會不會喜歡明華這個兒子？

會不會當嚴父？

但如今放心了。

父子倆之間，似乎一點隔閡也沒有。

這種斗的方式，就好像兩個人演習了很多次。

也不用演習，兩人是父子，上的親近，不會因為距離的相隔，也不會時間的久遠，就產生距離。

這才是正常的父子相方式。

哪像明華和范家那兩人，像階級敵人似的。

其實也確實是敵人。

殺母之仇。

寧芝想。

顧長鳴懟完了范明華，低頭又對上寧寧，聲音不自地輕了幾分：“咱們家的孫，是全天下最可的孩子，像我。”

“寧寧，顧寧寧，這名字好，我喜歡。”

老爺子終于開懷大笑了起來，因為在范老太范老頭那里抑的緒，因為寧寧的一個甜甜笑容，而全部散去。

“小子，該帶上寧寧的戶口，記在我顧家的戶口上了。”

是該到了認祖歸宗的時候了。

“等戶口落實了，咱去一趟重慶。”

“取回你媽的東西。”老爺子一字一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