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第3章 油南瓜餅
江茴頓了頓,“你想做吃食買賣?”
這實在是個很聰慧的人。
師雁行點頭,目從風的窗戶上一掃而過,“總得弄點進項。”
上輩子到死,都沒過過這麼窮的日子!
雖穿越到農村,但種地是不可能種地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種地。
古代生產力落后,科技水平不發達,農業生產幾乎完全依賴于氣候環境,抵風險的能力極低,稍不留神就白干了。
而且這一家三口全是人,賣力氣下地無異于以己之短,博人之長,乃下下之策。
江茴看著師雁行,張了張,到底沒再開口。
當天夜里,江茴翻來覆去睡不著。
快到十五了,月一日比一日好,銀的月穿窗紙進來,影影綽綽照出炕上幾人的廓。
江茴小心地翻了個,側著看向不遠的師雁行。
我可以完全信任嗎?江茴默默地想著。
此時心中仿佛有天人戰,支持和反對雙方陣營避雷分明,你爭我奪互不相讓。
一撥人說,人家本來死得好好的,是你非要魂,生生將人弄到這里,又頂了你兒的軀殼,一輩子便不開干系。
況且觀日間言行,倒不像壞種。
既如此,為何不信?
另一撥卻說,非也非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瞧也不像個安分的。
如今看著老實,不過是人生地不,待到來日什麼都混了,說不得一拍兩散……
對江茴的心爭斗,師雁行不是沒有察覺,只是覺得無所謂。
本來嘛,兩人素不相識,中間隔的代幾十條馬里亞納海都不夠看!
又是以如此微妙的形式邂逅,別說江茴,便是師雁行自己也存了三分小心。
日久見人心,且行且看吧!
打定主意之后,師雁行便沉沉睡去。
奈何睡得并不好。
白天聽了許多遍魚陣的“介~介”!
那聲音語調簡直魔,師雁行整晚都夢見一群天津籍相聲演員扎堆兒說貫口,最后著長袍追著狂喊“介~介!”
“介~介!來都來了,著嘛~急啊?!”
師雁行被活生生嚇醒。
太可怕了!
窩在懷里當壁虎的魚陣也醒了。
小姑娘頂著顆公英炸腦袋瞅了一眼,眉眼彎彎,下意識就要張。
師雁行一個激靈,一把捂住的。
魚陣睜著一雙大眼懵。
師雁行尷尬一笑,清了清嗓子,低聲道:“來,跟我念,姐~姐~”
原來姐姐要跟我玩呀!
魚陣公英瞬間支棱起來。
認真地聽,認真地學,然后認真地開口:
“介~介~”
師雁行:“……姐姐。”
魚陣:“介介。”
師雁行:“……”
啪地以手扶額。
窮算什麼,原來這才是穿越后的第一失敗。
“沒想到你這樣喜歡魚陣。”另一邊,江茴也醒了。
見如此耐心帶著次玩,江茴心中頓時一,到底是個好人呢。
師雁行用力閉了下眼睛,然后轉過頭去看江茴,特別誠懇地問:“你有沒有覺得魚陣姐姐的語調有點怪怪的?”
“有嗎?”江茴一怔,繼而笑道,“小孩子牙齒都沒長齊呢,大約過陣子也就好了。”
頓了頓,又說:“多謝你帶說話,這孩子從小話就。”
師雁行心道,還從小,這丫頭這會兒也不大啊!
接下來的兩天,師雁行大致了解了這個家的家底:
中活錢只剩十八個大子兒,而當年的細面就要八文錢一斤,若是陳糧或糧,則只需四五文。
因男主人平時做木工為主,賺得遠比種地多,故而家中僅有幾畝薄田,日子倒也過得去。
后來他病了,木工這大頭收消失,田也種不得,便將地租給旁人種。
因是薄田,又,每年除去賦稅后,家里能收到約合一百斤新面做地租。
今年的剛送過來不久,還剩差不多八十斤的樣子。
原本的一家四口吃那一百斤面,絕對是不夠的。
便是如今娘兒們三個,也得時不時摻和些糧,才能混到來年收租。
這還是得一整年風調雨順,不然必然減產。
師雁行再次慨了原始勞力下種田的不易。
若放在現代社會,一畝地的產量差不多就是如今的十倍。
過去一整個夏天,院中菜圃長了不茄子、豆角,另有春日采摘的野菜,娘兒仨沒吃完的,都被江茴摘下來洗凈做菜干子,如今都在小廚房收著。
且這會兒還有日夜生長的冬瓜、蘿卜、瓜、南瓜和葫蘆等幾樣瓜菜,雖每種只有三兩株,也足夠娘們兒三個吃用,暫時倒也不必買。
再過幾個月,蘿卜白菜也就慢慢長起來了。
師雁行終于微微松了口氣,也突然理解為什麼現代人都想有個空地種菜:
蔬菜自由真的香!
照著麼看,即便不吃主食,一時半刻倒也不死。
可三人的裳都舊了,棉被和棉襖的棉花都被反復彈過好幾回,已是不能再用的。
寒冬將至,舊棉襖無法寒,須得扯新布,買新棉花。
又是一筆開銷……
另有西廂房上頭幾瓦片松,每逢天氣不好,外面下大雨,里頭下小雨,也要得空找人修補一番,換幾塊新瓦。
還有這窗紙,炒菜的油,吃飯的鹽、姜……
一筆筆,都是省不得的開銷。
還是得掙錢。
而且要盡快。
江茴輕輕了師雁行,“先別想了,吃飯吧。”
師雁行驟然回神,“也好。”
急是急不來的,還得去鎮上實地考察一番,才能決定賣什麼。
所在的村子郭張村,因早年由姓郭和姓張的幾戶人家聚族而居,所以得名,非常直白。
附近幾個村子也是一樣的風格,什麼大趙村,小趙村,上劉村,下劉村。
當然,窮也是一樣的窮。
在這些村子里做買賣是不大的,大家都是勒腰帶過日子,一文錢恨不得掰三瓣兒花。
在這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大背景下,若沒有大事,一年到頭不見銀錢易的時候多著呢。
這頓飯的主食是江茴做的。
將大南瓜摘下來一個,南瓜皮剁碎了喂,瓤切開上鍋蒸。
紅澄澄的南瓜瓤略放涼后混一點面團,掐大小均等的餅子,按平了,用一點點油下鍋煎。
油的葷香混著南瓜特有的清香散開,味道非常人。
不多時,南瓜餅子底部變得干燥,繼而出現金燦燦的焦圈兒,就能吃了。
若是面充裕些,還可以多加了做發糕。
至,看上去會更大,口也更好。
大約是沒了公搶食的緣故,今天的母們非常爭氣,三只竟然下了兩只蛋,還沒落地呢,就扯開嗓子“咯咯噠,咯咯噠”喊起來。
我們下蛋啦!
撿蛋的艱巨任務給了虎視眈眈的魚陣。
小丫頭撅著幾縷黃,小兒抿得的,顯出十二分鄭重,昂頭,一步步鉆進窩:
窩太矮了,不管師雁行還是江茴進去都不方便,倒是這個豆丁出自如。
母們自己都吃不飽,且又沒有公在,暫時提不起孵蛋的興致,只象征撲扇了幾下翅膀,就大咧咧讓魚陣撿走了。
小姑娘一手攥著一顆蛋,興得滿臉通紅。
一顆心砰砰直跳,雙眼發亮地蹭過來,用力踮起腳尖,高高舉起給師雁行和江茴看。
“介~介!娘!蛋蛋!”
熱乎乎的!
對自己被排在第二位這件事,江茴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嫉妒。
但嫉妒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師雁行用力了小朋友的腦瓜,直到因為起電,那滿頭黃越發膨脹,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手。
“干得真棒!”
看著次隨風飄的頭發,江茴看向師雁行的眼神越發復雜。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今天吃的是昨兒剩下的土豆燉,外加一大盤油煎南瓜餅。
為了盡快補充營養恢復力,也犒賞魚陣的付出,師雁行試探提出,能否用一個蛋蒸蛋羹?
江茴非常爽快地同意了。
師雁行再次確定,江茴曾經的生活必然十分富足,哪怕如今落魄,的潛意識也認為人應該吃的好一點。
因為在尋常農戶人家,便是蛋也要攢著賣錢的。
一個一文呢!
師雁行前世的家庭狀況比較復雜,祖宗家業落不到這個兒頭上,不甘于現狀,勇于做逆,也算白手起家了。
因此,創業初期十分窘迫的被迫練就一手極其出的打蛋技。
來說,就是用最的蛋,打出最多的效果!
經過瘋狂打發外加適度摻水,最后竟蒸出來很像模像樣的一碗。
鍋蓋揭開的瞬間,江茴和魚陣母二人頓時發出整齊地贊嘆聲,向師雁行的眼神中,也帶了明晃晃的崇拜。
這,這算“無中生蛋”嗎?!
師雁行被娘兒倆崇敬的眼神看得有點上頭,又去揪下一截蔥葉切碎,撒上。
蛋羹表面潔如鏡,瑩潤如膏,輕輕一便巍巍抖起來。翠綠的蔥花濃,落在上面竟顯出幾分艷,越發滴。
煎南瓜餅黃中紅,夾一的香,竟也像在食葷了。
三人各自挖了一勺蛋羹,略吹幾下便放口中。
小小的魚陣不曾想這樣,當香甜的口彌漫開,便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作,然后……沒有然后了。
啊了聲,小臉兒瞬間垮塌。
蛋蛋,蛋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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