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開無妄殿后，黎翡取下了鎖著他的鏈子，但卻沒有將另一端的細鏈拿下來。

在謝道長層層疊疊的、嚴合的道袍之下，他修長的脖頸上還殘留著牽扯時留下的傷，那種微妙的淤痕和細細的鏈條烙在了他的頸項上。

黎翡著他時，腦海中忽然突兀地想到了這一點。的尾在地上轉了轉，然后恢復了安靜。

在場沒有魔族，所以也沒有第二個人發現這點細微的肢語言。

妙真將謝知寒帶回來后，先跑到慧殊菩薩畔耳語一番，然后老老實實地低頭準備挨訓，沒想到菩薩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跟黎翡道：“果然如此。”

這位魔族之主也并不意外，掀了掀眼皮，說：“過來。”

這是對謝知寒說的。

他是蓬萊道子，仙門正宗，日后執掌蓬萊的希，按理來說，面對仿佛對寵的呼喚，他應該冷若冰霜、誓死不從。

但誓死不從是愚昧之舉，謝知寒并不畏死，卻知道輕賤自己的命對天下戰事毫無益。在慧殊菩薩意味不明的目下，謝知寒走到了邊。

他在黎翡手邊站定，保持了一個十分尊重的距離。黎翡卻不高興地晃了晃尾，伏在地面上的長骨尾嗖地揚起來，箍著這截瘦削的腰猛地勾了過來，一下子拉到黎翡懷里。

謝道長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扯了一下卡在腰側的尾，卻被這條骨尾兇狠地纏住了手，彈不得。

他輕輕地吸了口氣。在爛柯寺慧殊菩薩和妙真的面前，這幾乎讓他的恥心無法自控地燃燒起來。

黎翡的手著他的后頸，兩人得太近了……他的道對魔族有一種類似于小甜點的吸引力，有一種冰冰涼涼的舒適。黎翡捧起他的臉，語氣是難得一見的婉和纏綿：“你想起我了嗎？”

謝知寒避開氣息掃的地方，他的被對方的手指到，像是無意的。但這馬上打了他的思路。他矜持且自重，不愿意跟異產生這樣的接，這樣的讓謝知寒腦海空白了一瞬，道：“黎九如……”

黎翡那只鮮紅的眼睛瞳孔了，像是貓一樣化為豎瞳，然后又緩慢地放松下來，哼笑了一聲：“看來是記得一些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謝知寒道，“就算我全部想起來，又有什麼意義？”

黎翡歪了下頭，而麗，相貌有一很凌厲的攻擊，讓人會被鋒銳野的艷麗刺傷。但這樣思考時的小作，居然還可的。

說：“會讓我折磨你的時候更有樂趣。”

……覺得可的人應該是腦子進了一噸水吧。

謝知寒控制住理智，心平氣和地與講條件：“你只想讓我作為你的玩而存在，那怎麼肯定我會讓你如愿呢？”

“說得也是。”黎翡繼續琢磨著思考起來，“你這個修為，要是一心求死，我實在不想時時費心來攔著你。但我是魔頭，魔頭是不跟正道人士講道理、談條件的。”

謝知寒半生君子，跟人講道理慣了，對這種坦又暴的發言居然愣了愣，便聽黎九如帶著一笑意地繼續道：“我只告訴你，如果你死在我面前，我不僅有辦法煉制你的神魂，還會把你的師兄弟、同門后輩，一個個地抓過來，在你面前千刀萬剮，折磨致死。我會讓這世上千上萬的人因為我的暴怒而死，這都是你的錯。”

隔著一層的綢緞，他的眼珠了一下。

黎翡了他的眼睛，滿意地笑了笑，問他：“你說我做得出來嗎？”

謝知寒：“……黎姑娘……”

“哦，談條件時就是黎九如，講不通才黎姑娘。”的手指移過去，他的耳垂，“怎麼臉紅了，我太熱了麼。”

魔族對正常人來說都像個小火爐，何況太之。謝知寒迫自己克制住后退的作，道：“黎姑娘，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沒有。”說。

謝知寒一時哽住。

黎翡道：“乖乖配合我，還有……活久一點，到我玩膩為止。辛苦你了，無念。”

謝知寒瓣微，似乎是想對這個份進行反駁，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沉默和不回應也算是一種反抗，不過黎翡并不介意。兩人的談話以謝知寒的回避結束，此時，一旁的慧殊才輕咳幾聲，開口道：“清凈之地，怎麼能說殺生的事。”

“你可真是煩死了。”黎翡道，“說吧，到底想跟我換什麼。”

“阿彌陀佛。”慧殊見態度坦然，也便直言不諱，“書追溯回了你想要的一部分前世記憶，而過往正道諸派搶奪十三魔域的時候，爛柯寺也不曾參與。請九如施主讓戰禍避開我等佛門凈土。”

“好說。”黎翡翻了翻自己陳舊的記憶，“想要退出爭奪，沒關系，但要是不聯手對付我，其他的門派不會孤立你們嗎？”

“當初的同盟早就四分五裂。”慧殊輕輕地嘆了口氣，“劍尊死后，仙門正宗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主導者。蓬萊派雖然到劍尊惠，但……”

他的視線轉移到謝知寒上。

“蓬萊祖師亡故，道子又被擄走。如今勢危急，對你已有示好之舉，何況其他？而且，很多人其實沒有把握對付一位半步造化的魔修。”

“看來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往事啊。”黎翡靠在椅子上，很無所謂地道，“人家是救世的圣呢，他們生早一點，說不準要送‘普渡眾生’的旗幟給我。我不會胡搞破壞的。”

慧殊看了看，指了指腦子：“發作過嗎？”

“還沒有。”黎翡道，“你不能因為我神不正常就否定我對天下蒼生的貢獻吧。我可是大好人、好和平來著。”

“那倒不是。”慧殊連忙否認，“我是想說，也有很多人知道你瘋，卻不知道你瘋起來是什麼樣的，所以他們還抱著能和你和平共的心思，茍延殘，不愿完全開戰。”

“包括你嗎？”黎翡笑了笑。

慧殊思考片刻，點頭道：“貧僧也沒有看過那一幕。所以一旦你發作，我會閉合進爛柯寺的口……能夠隨時封閉爛柯寺，才是我不愿沾染戰事的原因。”

“想的倒不。”黎翡嘆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才那麼大點兒，都不到我的腰。沒想到迦葉佛眼獨到，這麼多年，天資絕代的無念都死掉了，你卻還能活著見我。”

慧殊目含笑，靜靜地聽說起往事，隨后道：“貧僧正有不之請。”

“說。”黎翡很給面子。

“貧僧正在修一歡喜應，請前輩指教。”

“歡喜應啊……”

爛柯寺確實有這樣一道法門，證得佛陀果位，需修三應化。歡喜應也是其中之一，因為常以布施，所以大多是用修，但慧殊既然請求幫忙，恐怕他修的這應是個男形。

黎翡繞在謝知寒腰上的尾了，這作雖然細微，但因為著謝知寒的腰側，讓人很輕易地便能察覺到。

他的手腕被放開了，但這條尾似乎還是不怎麼高興，也不太活躍。過了小半晌，黎翡道：“算了，我沒有/配的興致。”

謝知寒莫名覺得這條尾很泄主人的想法。在說出來之前，他就已經猜到了。

慧殊聞言也不失，而是道：“要是沒有興致的話，就算我將另一個可能喚醒他記憶的方法告訴你，恐怕你們也是完不了的。除了書之外，貧僧只知道合歡門有一門，可以通過……一些方式，喚起生生世世的記憶，區區前世，自然也不在話下。”

黎翡忍不住看了看謝知寒：“一些方式？”

合歡門還能有什麼方式？

謝知寒實在是修養很好，才沒扯開的尾離遠遠的。他寧愿讓黎九如對他產生殘暴的施，也不想被一個魔頭用這種打量件的目審視著，甚至這眼神還含義不明地在他下半徘徊了一會兒。

雖然什麼都沒說，但這行徑已經足夠令人到恥辱和難以忍。謝知寒耳發燙，第一次慶幸還好自己瞎了，不用擔心目會泄什麼緒。

被審視的覺，就像是一只小貓咪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突然被可怕的猛抓走翻過肚皮，用舌頭得噠噠的，雖然沒有實質的損傷，但卻飽含凌/辱。

只不過黎翡本人并沒有這種想。道：“……我會一不小心把他弄死的。”

慧殊道：“所以，不嘗試這種辦法了嗎？”

黎翡的指腹輕輕地敲著棋枰，不知道思考到了什麼，忽然說：“不過我跟合歡門還算有點恩怨，誰會這門？我讓伏月天抓回來，就不在你們這兒久待了。”

慧殊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點金，寫了個名字給。黎翡掃過去一眼，隨口將喝到一半的茶飲盡，道：“要是沒有用的話，你知道我脾氣不好。”

慧殊菩薩看了看謝知寒，道：“前輩是好和平的善人，自然不會打打殺殺……此事要多辛苦謝道長了。”

謝知寒渾一僵，扯了下角，才道：“菩薩慈悲為懷，一定對晚輩懷有憐憫之心……”

“哎呀。”慧殊無奈地道，“小謝道長，不是我不想救你，是貧僧打不過啊……打打殺殺這種事，還是劍尊閣下活過來才能一試。”

謝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