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芬把話說完，也不管王建業是不是還呆在屋里，倒頭就睡。三，上工的哨子吹響。林秀芬翻了個接著睡，直到灑、火塘飄來了蛋粥的清香。

“我煮了稀飯，你起來吃點吧。”男人沙啞的聲音傳來，林秀芬懶洋洋的睜開眼，看見了男人眼里布的紅。

“你一夜沒睡？”

“嗯。沒事。”王建業轉過臉，視線避開了衫不整的林秀芬，略帶張的催促道，“你快點起。我的假期不多，我們得抓時間修房子。”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用你手，但你要告訴我你想要哪個樣子的。”

住房是大事！林秀芬麻利的給自己套上外，拿起牙缸竹盆去屋外的渠洗漱。等回來時，床鋪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薄被疊了經典的豆腐塊。

“怪不得你們這時候的人特別喜歡當兵的。”林秀芬笑道，“別的男人全是油瓶子倒了不扶的大爺，你們倒能做點家務。”

王建業看了林秀芬一眼，先問：“你是中國人？”

林秀芬好笑：“你不是廢話？我中文說的不夠溜嗎？”

“有些外國特務中文也說的很溜。”王建業目炯炯，滿臉的嚴肅與戒備。

林秀芬才反應過來，合著這位守了自己一夜，并不因為愧疚，而是懷疑自己的來歷。真是好氣又好笑。氣的是原主活活累到死，卻沒在丈夫心里留下一半點的痕跡；笑的是這小伙子對國家倒是忠誠，即使退伍了，也沒忘了盯死“特務”。且還知道先煮個粥，做出準備蓋房子的姿態，降低目標人的防備。

奈何林秀芬不按理出牌，別人說不清自己來歷時，總是會下意識的遮掩。偏偏一副無所顧忌的樣子，反倒比原本的林秀芬活得更加理直氣壯。王建業只好調整策略，換了直接審問。

“你學過理嗎？知道平行空間嗎？”林秀芬問。

王建業想了想，道：“我學過中學理。沒聽過平行空間。”

“那不太好解釋了。”林秀芬道，“我說個大概意思吧。假設我們的宇宙不是唯一。有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差不多的宇宙。你生活在宇宙1號，我生活在宇宙2號。兩個宇宙很相似，但不完全相同。比如說，都有中國，但2號宇宙沒有竹水大隊，當然可能有竹火大隊、竹木大隊……你能理解嗎？”

“嗯。繼續。”

“好的。”林秀芬應了一聲，“由于我自己不清楚的原因，我從2號宇宙來到了你們1號宇宙，取代了你的亡妻林秀芬并接收了的記憶。時間是4天前的端午節。”

“你很刻薄。”王建業用陳述的語氣道，“你在故意強調亡妻兩個字。”

林秀芬嫣然一笑：“你跟我講刻薄？”

王建業果斷閉，兩天的鋒證明，他在吵架方面絕不是這人的對手。

“我原本以為，我跟互換了。但其實一直沒走。你可以理解我現在的狀態是一雙魂。”

王建業愣了愣，有點不敢置信：“還活著！？”

“告訴了你好幾次，死了。一點殘魂而已！”林秀芬說著來了氣，“你應該聽過的聲音！前天在你們廠門口，你說對不起的時候，激得不得了，痛哭出聲。傳統的傻人就是這樣，不圖你錢、不圖你貌，只要你說一聲好，能為你做牛做馬，縱死無悔！”

“我不一樣。”林秀芬笑得出了白森森的牙齒，“我格比較像男人，我也盼著我的配偶是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為我哭為我笑，為我奉獻終。末了我對所有人說，我丈夫這輩子辛苦了。周圍所有人啪啪啪的給我鼓掌，贊我是個有仁有義的好人！值得所有男人羨慕我的丈夫！”

王建業：“……”

王建業：“說正事！我現在知道我是個畜牲，不配當人。你的諷刺等說完正事在來行嗎？”

林秀芬木著臉道：“能有什麼正事？別把老娘往特務上想。你竹水大隊，乃至第二造紙廠，一窮二白，要什麼沒什麼。培養特務不要錢的嗎？砸你們竹水大隊是閑的慌？”

走過南闖過北的王建業，想想安縣的貧瘠，竟然無言以對。

“而且我真的不想來。”林秀芬十分糟心的道，“你知道我在2號宇宙的時候，一年賺多錢嗎？”

王建業不由問：“多？”

“80萬！”林秀芬默默把只有今年得了80萬，往年頂多30來萬的真相藏在了心底，當年有80萬，所以年薪80萬沒病！

“你見過80萬嗎？知道那是什麼概念嗎！？”林秀芬說起過往，功把自己氣了河豚，指著鋪蓋底的稻草道，“我從來沒見過稻草做墊子！我睡的床墊一張1萬2！”又指著火塘上坐著的那個破爛砂灌，“這吃得是什麼玩意？我原先每天最愁的是早上吃蝦餃還是紅糖馬拉糕、是吃鮮燒麥還是吃凰流沙包！結果我過來后，糙米粥都吃不飽！我簡直艸了！”

王建業點了點頭，認真的下了個定論：“你姓宋還是姓蔣？”

林秀芬：？？？

王建業好心解釋：“只有資本家的大小姐才這麼過！”

“放屁！”林秀芬斥道，“老娘！工人階級！純種的！”

王建業呵呵：“我，三級司機，工資56，年收672塊。對了，昨天你算工分不是那麼算的。工分要先扣除公糧、自提留和口糧后，才能分錢。你最多每年可以分三四十塊，三年我算你一百。但你是我妻子，如果不需要奉養母親，我的工資可以全給你。當然，你每個月給我留2塊錢零花更好。反正我不煙，沒必要花錢。”

林秀芬：“……”哥們，你也會懟人的嘛！是我看走眼了！

“不過，雖然你跟我吹了牛，但我相信你條件好的。”王建業笑了笑，“你讀過書，你父母是干部吧？”

神特麼的干部！林秀芬確認了，跟王建業有代，東非大裂谷那麼寬的代！懶得糾結曾經的輝煌，換了個話題道：“對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跟你老婆名字只差一個字，我林秀峯。取自于北魏張淵的《觀象賦》:‘陟秀峯以遐眺,靈象于九霄。’你可以理解為高聳秀的山峰。”

王建業張了張，頓覺自己了文盲！北魏他知道，歷史課本學過。但《觀象賦》是什麼？那句詩……是詩吧？聽起來很有文化的樣子！

林秀芬笑，裝，姐是專業的。

然而，王建業耿直的接了一句：“現在你是我老婆。”

林秀芬：“……”

“你的字很丑，為什麼？”

林秀芬：“……”因為老娘用的是價值1500大洋的機械鍵盤！老娘沒有提筆忘字已經很不錯了好嗎！謝推行簡字，不然真的要從大學生淪落文盲了！二本那也是有大學生尊嚴的！

王建業突然咧開了個無比燦爛的笑：“文化人，你會下地嗎？你之前的協議只要了工資，沒有要糧票。如果你不能在村里攢工分換口糧，又沒有糧票本的話，是很難穩定的買到糧食的。”

林秀芬驟然瞪大了眼，臥槽！大意了！雖然考慮過糧票問題，但認為可以在村里買，反正村民缺錢；也可以踩點黑市，反正黑市不要票。可是仔細想想，對于竹水大隊的人來講，王建業是自己人，是外人。如果王建業跟大隊打聲招呼，能給找無數的麻煩！雖然不至于不能解決，但穿過來，真不是自的！

小王八犢子在威脅！

林秀芬都炸了，惻惻的道：“怎麼？王建業同志打算跟我生命不息戰斗不止？”

“你一個人，有什麼能力跟我斗呢？”王建業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要拿回主權！因此，他心平氣和的跟林秀芬分析，“你無依無靠，而我人多勢眾。你的殺手锏無非是去廠里鬧。但是你不敢真的把我工作鬧沒了。因為我一旦回村當了農民，將再無顧忌。”

“你不聽話，打一頓好了。一頓不行，兩頓呢？”王建業笑，“你說秀芬被我媽死了。我也可以的。把你死，一勞永逸。”

林秀芬瞬間收起了所有緒，同樣平靜的看著王建業，輕笑挑眉：“你試試？”

王建業搖了搖頭：“我不試。做男人，理應上報效國家，下庇佑妻兒。我庇佑不了秀芬，你替恨我是應該的。但事已至此，我們彼此傷害，沒有意義。你的當務之急，是養好。或許有一天，你能回到你的2號宇宙，去賺每年80萬的工資。但我得守好秀芬的，這是我的責任。”

“你比我想象中的像個人。”林秀芬的語氣緩和了下來。當然，目前的確實勢單力薄，穿過來的幾天里堪比鋼繩上跳舞，隨時可能跌下深淵、摔個碎骨。所以，不介意趁機示弱，以降低王建業的戒備。想，王建業大概同樣不想魚死網破的。工人的份難得，司機的份更難得。為了個林秀芬，把自己搞到回家種田，不值得。

王建業悄悄松了口氣，林秀芬的戰斗力太強了，他是真的有點怕。現在的狀況合則兩利分則兩害。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跟為敵！好在，現在看起來只是想要錢要糧。他們可以談！

“其它的將來再說。”王建業提議，“我們先收拾房子吧。”

林秀芬深深的看了王建業一眼，含笑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