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原本還以為自己如果睡著了，說不定會在夢里想起一點什麼。

但這一覺卻睡得又安穩又香甜，別說做夢了，連蓮花臺周邊點著那麼多的蠟燭，都沒有覺到蠟燭氣味！

一覺睡到大天亮，睜眼就看見陌生年坐在自己床邊。

泱睜開眼睛沉默三秒，將蓋在上的被子拉高，重新閉上眼睛。

耳邊又響起年幽幽的聲音：“我是不是和你說過，睡醒了就不要裝睡。”

泱：“……”

泱把蓋到臉上的被子又拉下來，疑的看著對方：“你怎麼又坐在我床頭？”

年反問：“不然呢？”

泱禮貌建議：“或許你可以去做點自己的事？雖然你是我男朋友沒有錯啦，但之間也需要一點私人空間吧？”

年扯了扯角，嗤笑：“你知道怎麼走出這個房間嗎？知道自己家在哪里，親戚朋友有哪些，己錢藏在什麼地方，有什麼仇家嗎？”

泱：“……”

從被子里出纖細蒼白的手，握住年袖口，真摯道：“男朋友，男朋友，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

年：“呵——”

今天起床的時候，泱覺自己力好像恢復得更多了。昨天還走兩步就，今天卻已經能下地跳好幾下都沒事了。

就是活多了心跳有點快。

泱捂著自己突突跳的心臟，手掌略微用力往下了——結果更痛了，痛得泱‘嘶’了一聲，趕把手撒開。

泱：“那我們先從這個房間里出去？”

年起：“嗯。”

見年往燭火照不到的黑暗中走去了，泱連忙跟上；好在對方走得很慢，泱跟得并不吃力。

走出燭火照耀范圍，周圍線驟然暗下，泱什麼也看不見，下意識手向前抓住了前面年的服。因為太黑了，也不知道自己抓到了哪里，但看高度，大概率不會是角。

泱：“我還沒有問你什麼名字耶？”

黑暗中看不見對方的背影，只能聽見他的聲音，沉靜穩重全然不似年：“哪吒。”

在黑暗中走了十來步，面前視線驟然開朗，因為從頭頂曬下來的太實在是過于晴朗，以至于泱不得不出一只手遮在自己額頭上，瞇起眼打量四周。

他們站在一條石板路盡頭，兩邊險壁峭崖垂下青翠藤蔓，兩邊還有一些個子不高的灌木叢，泱看不出是什麼品種。

泱回頭，看見一個山口，涼悠悠冷氣正從口往外冒。

明明在房間里還是非常舒服的溫度，但一出來就急速降溫，冷得泱都有點打哆嗦。不往哪吒邊靠了靠，靠近之后能嗅到一很好聞的蓮花香氣，而且溫度也回暖了。

哪吒：“這里是乾元山背面，走過前面彎道便進正面道觀，到那里溫度就正常了。”

他說完，向泱出一只手。泱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有點疑的仰頭看著他——哪吒挑眉，曲了曲指尖：“手給我。”

泱連忙應了一聲，將右手搭到哪吒攤開的掌心。

哪吒翻過手背握住泱的手，和泱冰冷的手指相反，哪吒的手很熱，像個全自發熱暖手寶似的。他拉著泱沿石板路往前走，高海拔的地方連風都比其他地方更大，峭壁上的灌木被吹得枝葉低伏。

但泱跟著哪吒邊，卻一點都沒有被風吹到。

小心翼翼往旁邊空往下看——底下山林蓋，云霧繚繞，說百米不止。

泱默不作聲又哪吒更了一點，胳膊幾乎挨著哪吒的胳膊。

年穿一件寬松的白圓領短袖，黑打底長袖，灰五分，扎高馬尾，容貌昳麗，眉心一點赤紅蓮花印記，行走在沒有護欄的山路上亦神端靜冷淡，臉不紅氣不；泱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在心里暗想：一看就不像個活人。

哪吒。

哪吒。

雖然腦子里沒什麼印象，但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悉，我是不是在哪里聽過？

泱心里想著事，被哪吒牽著手，二人三兩步轉過石板路；面前景豁然開朗，往前是道拱門，建筑很明顯是道觀的樣式，不過屋檐和墻壁料都有不同程度的剝落，能明顯看出歲月的痕跡。

拱門后面拉著一條很新的黃警戒線，還立著漆紅字的木牌，上書一行大字：觀重地，閑人止步。

拱門正對面的墻壁上還安了個拳頭大的監控，攝像頭閃爍著金屬澤，監視范圍高達一百八十度。

泱雖然失憶了，但基礎常識卻一點沒有忘記。

盯著對面墻壁上的監控愣了一會兒，旁邊哪吒已經長一邁過了黃警戒線。泱被哪吒拉著往前了兩步，回過神來，看著橫在自己面前的警戒線。

泱：“這個……是止的警戒線沒錯吧？”

哪吒：“嗯。”

泱：“所以……”

哪吒疑：“所以？”

泱看著他，表充滿了言又止的猶豫。

哪吒和對視了幾秒，忽然間恍然大悟。他空著的另外一只手過來，將黃警戒線拉過泱頭頂：“好了，過來吧。”

泱：“……”

監視看起來沒有要報警的意思。

泱一彎腰從警戒線底下鉆過來，哪吒從善如流的松了手。回頭看向警戒線后面——拱門后面的景本不是過來時所走的石板路，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簡庭院。

大概是某種障眼法。

泱：“這邊牌子上寫著閑人勿進，我們這樣鉆過來沒關系嗎？”

哪吒按住地面的木牌，將它轉了個方向——泱這才發現，木牌正面和背面都寫著一樣的紅漆字。

哪吒：“有沒有一種可能，木牌上的閑人勿進是指我們來的地方。”

泱：“……哈，哈哈，原來是這個意思哦！”

哪吒瞥了一眼，角微微向上，但看起來并不是真心想笑。泱嚴重懷疑他角那個弧度是嘲笑。

哪吒：“帶你去吃午飯，走累了就和我說。”

泱胡點頭，但仍舊被哪吒牽著往前走。

進道觀后，就能覺到溫度變了微微帶著涼意的秋季溫度。

他們走出橫著警戒線的院子，外面的人驟然變多起來，大多背著登山包，手持相機，三五群的熱烈討論著什麼；泱好奇的左顧右盼，自從醒來到現在，也就見過哪吒一個人，還是頭次看見這麼多人。

不過那些人上的味道都不好聞，還是哪吒上荷花的氣味更香——而且也沒有比哪吒更好看的。

泱正胡走神，忽然有一個穿著三清領短的中年道士到兩人面前打了個稽首：“三爺來了，今天要和朋友在觀里用午飯？”

哪吒：“嗯。”

道士笑瞇瞇的在前面引路，道：“正好今天送來了新鮮的筍，煮竹筒飯很合適。”

道士言談間十分熱，哪吒卻應得淡淡的。泱左右看了看，小聲：“他好有禮貌啊。”

哪吒：“可能因為道觀是我家的吧。”

泱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道長引著他們到了后面的禪房里面吃飯，進門之前泱注意到墻壁上拉著‘歡迎諸位領導蒞臨金道觀’的紅條幅。

只是多看了兩眼，但道長卻很快就發現了泱的視線，連忙解釋：“前兩天有市級領導過來檢查，所以就給拉了個條幅。只是走一下場面，道觀部還有山上的棧道都沒什麼可改的。”

雖然是在給泱解釋，但說話時，道長小心翼翼的表一直瞥著哪吒。

不過哪吒一直都什麼表，只是在泱轉過頭看墻壁上掛著的紅條幅時，不聲的也停下了腳步。等到泱轉過頭來，哪吒才拉著泱繼續往里走。

里面的禪房很清凈，墻壁上供著三清——道士先給三清像上香，供香點燃后有種干燥濃郁的木頭味道。

泱看著他供香，忍不住偏過腦袋小聲問哪吒：“我們是不是也要去供香啊？”

哪吒：“……不用。”

他回答泱時慢了半拍，因為泱湊得太近，說話時呼出的氣都落他鎖骨上了。

泱沒注意，‘哦’了一聲后又乖乖回原位站好，雖然手還被哪吒牽著，但腦袋已經好奇的左轉右轉四打量。畢竟沒有記憶，所以看什麼都覺得很新奇——雖然記憶失去了，但基礎常識卻還留在泱的腦子里。

甚至還認識三清像。

道士供完香，招呼哪吒和泱坐下，自己轉出去。不一會兒換兩個年輕點的道士進來，給他們拿了碗筷和用盤子蓋著的竹筒飯；他們也和那個中年道士一樣，非常恭敬的向哪吒打了個稽首，但并不與哪吒和泱搭話，放下東西后就快步離開了。

他們對待哪吒，盡管恭敬，卻又難掩畏懼。尤其是最后離開時，腳步快得好像后的哪吒是什麼洪水猛一樣。

泱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哪吒；年面容秀，垂眼用熱水過碗筷時作也優流暢得賞心悅目。

他忽然一抬眼，眼尾上挑的丹眼與泱對視。

泱迅速挪開目，低頭揭開碗蓋，心里小聲嘀咕：眼神是兇了點，難怪那幾個小道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