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了自己頭頂的花環，嘀嘀咕咕：“胡說八道，強詞奪理，說一氣……哇我好聰明，會這麼多詞！”

注意力轉移得很快，沒一會兒就把哪吒送花環的事拋在腦后。兩人一起往山坡底下走，泱走路一蹦一跳，頭頂花環上的花朵枝葉跟著被顛來顛去。

有些的花朵不住泱這樣顛簸的作，花瓣被抖散，又被蓬松烏黑的頭發掛住，也有幾片，落到領上，卡在服卷起的褶皺里。

哪吒靜靜看著，一抬手，指尖拈起泱肩膀上落著的一片花瓣，掂起來——他上雖然也落滿了花，但在花朵干燥枯萎的香氣中，仍舊有無法掩蓋的腥氣，和整座安靜馥郁的山林格格不。

哪吒：“我要走了。”

泱想了想，問：“去投胎？”

哪吒搖頭：“不是投胎，是去找我師父。你也見了，我死狀凄慘，自然是要找害死我的人復仇。”

哪吒提到‘復仇’二字時，泱回頭去看他。

四周樹木落下的影籠罩著面前形銷骨立的年，他上雖然掛著花瓣，卻仍舊兇煞之氣濃郁非常。

泱有點憾，低下頭踢了踢自己腳邊的石子，默不作聲。

哪吒：“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泱偏過頭，眼睛眨了眨，著他：“真的嗎？”

他點頭，掂著那片從泱肩膀上捻下來的花瓣，十分認真道：“我向來一言九鼎，說話算話。”

*

泱很突然的便醒了；耳邊還回著沉悶的，飛機獨有的嗡鳴聲。

睜著眼睛茫然了片刻，才記起來自己是在飛機上。旁邊空姐推著餐車過來，禮貌的詢問要現在吃點東西，還是稍后再吃——飛機餐提供的是川菜，還附贈小蛋糕和冰淇淋。

泱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謝謝。”

空姐臉上掛著甜的營業微笑，低聲音：“座位屜里面提供一次拖鞋和眼罩，需要毯子的話也可以找我，我就不打擾您繼續休息了，祝您旅途愉快。”

空姐又推著餐桌去問其他顧客，泱松了口氣，低頭時卻覺自己的手有點不好。微微側過臉，看向隔壁：哪吒就坐在隔壁，靠著靠椅閉目養神，即使這種時候，他也維持著牽泱手的作。

依舊是十指相扣，不過哪吒這次沒有那麼用力了，手指松散的穿在泱指間。他手背上單薄的一層皮覆蓋著和掌骨，指節幾個月牙狀的掐痕結著痂，格外明顯。

泱忍不住挪手指，去了那些纖細的痂。

作很輕，生怕自己會驚醒哪吒。但是哪吒的警覺明顯遠超過泱的想象，才挲了一下，邊就傳來哪吒的聲音：“怎麼了？”

泱立刻停下作，抬頭去看——哪吒微微皺著眉，也在看泱，臉上表更接近疑。

老實回答：“剛剛看見你手背上的痂……有點好奇，所以了一下。是我在機場的時候掐出來的嗎？”

哪吒垂眼，目一掃自己手背上那幾個月牙似的傷痕。

哪吒：“應該是。”

泱：“那……”

哪吒：“破了點皮而已，下飛機的時候就好了。”

泱想了想，覺得哪吒說得也對——畢竟他可是李哪吒，又不是什麼脆弱的花花草草。但即使心里這樣想，泱還是忍不住，手指尖輕輕一蹭哪吒手背上的痂。

年手背上皮很弱，但凝結的痂卻十分糙咯手。這兩種差別過大的手很奇妙，泱心想這痂如果是自己的，那自己肯定會忍不住給它扣下來。

飛機還沒有降落，泱拿過手機看時間，打開手機時看見一條信息發了進來。

【龍：唉？要去集川山舊址？那你豈不是要去海城？我住得離海城還近的！

龍：那家伙也去嗎？

泱：哪吒陪我去。

龍：嘖。

龍：我就知道。

龍：靚龍無語.jpg

泱：你討厭哪吒嗎？

龍：這世界上真的有龍喜歡哪吒嗎？我的建議是去東海看一看腦子。

泱：哈哈哈】

一句‘哈哈哈’發出去，五秒鐘后，泱才想起東海三太子的梗——連忙小聲嘀咕了兩句：“無心之過，無心之過，佛祖原諒我。”

哪吒：“你說什麼？”

泱干咳一聲：“沒什麼。”

哪吒不語，但目沒有從泱上移開。

泱低頭玩手機，哪吒目不轉睛盯著。

泱目從手機屏幕移到自己手指上，哪吒還目不轉睛盯著。

泱目從自己禿禿的手指移到自己細伶伶的手腕上，哪吒的目還沒有挪開。

的手機屏幕因為長時間沒有被而自息屏，等到漆黑一片的屏幕倒映出泱的臉，泱才反應過來，慌里慌張的用手指按下側鍵，手機屏幕驟然一亮，上面彈出條龍發來的信息。

【龍：不過你要是來海城，我們到時可以見一面。】

泱下意識的，飛快的轉過頭去看哪吒；哪吒坐得很直，那張漂亮的臉沒有什麼表的看著。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龍發的容。

泱想了想，主開口：“我最近有記起一些以前的事。”

哪吒原本波瀾不驚的表，霎時被這句話改變。他看向泱的眼神十分明顯的出現了變化——不過泱現在看不太懂那種變化，只是覺得哪吒的眼神變得更深幽了一點。

他頷首：“記起我了嗎？”

泱：“一點點，就是很零碎的一些片段。”

哪吒垂著眼睫，沉默。泱以為他在傷心，連忙安他：“既然能記起開頭，說不定我很快也可以恢復其他的記憶。”

哪吒：“……嗯。”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扣著泱手掌的手又變得用力起來，手背上青筋和掌骨都微微聳起，那幾塊月牙似的痂抖了抖。但很快，哪吒便又松開手指，只是虛虛扣在泱掌心。

泱被按了一下的手背緩慢浮出淡紅指印，落在蒼白皮上格外的醒目。

想到了那些記憶碎片中的自己——以前的自己是短發，而且看起來也更健康，不會像現在這樣瘦弱。

但轉念一想，大病初愈的人似乎瘦弱一點也很正常。

飛機沒多久便抵達了目的地。他們的行李已經提前被送去了哪吒的住，所以離開機場時兩個人都是空著手的；也不算全部空著，至泱的左手不空，哪吒牽著的左手。

一落地最先覺到的是溫度差。

之前在乾元山上泱還能到一點初秋的涼，但在海城卻是明熱烈，說是夏日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走出機場第一件事就是將手搭在額頭上遮一遮過盛的太，哪吒從自己外套口袋里掏出頂折的棒球帽，戴到泱頭頂。

他的手攥著棒球帽的帽檐，逆著，在泱眼前一晃；年人骨明顯卻又結實的手腕，修剪整齊的指甲，落進泱視線。

頭頂熱烈的太很快被棒球帽遮蓋，泱眨了眨眼，慢半拍的回過神，手了帽檐。旁邊哪吒垂下手臂，右手仍舊牽著泱的左手，他的手掌心很熱，毫無隙的著泱的手心，捂得泱手心也有點熱。

泱：“你不用戴帽子嗎？”

哪吒：“我習慣了，不必戴。”

泱：“哦……那我們接下來去哪？”

哪吒：“等會有人來接我們。”

不是那種很會關心人的格，在哪吒明確拒絕后便迅速的轉移了注意力，好奇的左顧右盼。

海城是海邊城市，經濟發達區，機場也修建得很漂亮，來來往往的游客里面不止有泱悉的東方人面孔，還有高鼻深目的異域人。

看一眼遠金發碧眼的異域人，又偏過臉，自認小心蔽的看了眼哪吒的臉。

比起那些異域人深邃英朗的臉部線條，哪吒的長相無疑要和許多。若是忽略他上森冷的煞氣，哪吒的臉完全是男生相般的貌。

忽然間泱又想起，之前在乾元山上，迷迷糊糊無意識的夸了哪吒一句漂亮；現在再回想一下，好像那個詞也沒有用錯。

哪吒就是很漂亮嘛。

心里想著事，泱原本的觀察，也不自覺變了明目張膽的看。整顆腦袋都已經側著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哪吒，這時哪吒忽然也轉過臉，黑黝黝丹眼里落著的影子。

泱驚，嚇了一跳，眼睛睜大了許多，被哪吒牽住的手不自覺往回。

但是沒能把手回來，哪吒牽得很。在意識到泱有將手回去的意向時，哪吒扣著泱手指的手力氣驟然又大了幾分。

泱覺得這況有點像拔河，但是把這個比喻說出來又很破壞氣氛——還記得自己和哪吒現在是的設定——哪吒把頭又轉回去，說：“來接我們的人到了。”

這才注意到有輛黑轎車停在了面前，前排車窗已經降下，有個人正可憐兮兮的著他們，滿臉進退兩難的表。

直到泱看過來，臉搭著車窗的人才哀怨的憋出一句：“你們能上車了嗎？再不上車我就要被開罰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