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教我談第15章 第 15 章

哪吒抱得很,手臂箍得泱肩胛骨都有點發痛。

不自覺又想起之前回憶起來的片段,那紅袍銀甲的年將軍抱人也是這樣,下手沒輕沒重,一抱就好似要把人進骨里似的。

泱給抱得有點發懵,腦子還沒能反應過來哪吒的意思;哪吒松手也很快,那句話說完便松開了手。

他松開泱,又低頭去看自己手機,剛舒展開的眉頭一皺;泱歪過頭,看著他繃的下顎線,好奇:“怎麼了?”

哪吒:“有幾個麻煩的家伙跑了出來。”

泱想了想,沒有想明白哪吒這句話的意思——好在哪吒很快也意識到泱并不是自己的同事,自己那些簡略的話不一定能明白,所以很快又補上了一句解釋:“天牢第九層關著的老妖怪策劃了一場越獄活,那群看守的廢沒攔住,讓跑了幾個。”

“上面給駐人間的神仙都發了通知,讓幫助緝拿。”

天牢,九層,越獄活

這些東西對于泱來說過于遙遠了,臉上出一點茫然的表。哪吒牽起的手,轉移話題:“要不要出去附近逛逛?現在這個時間不方便去集川山舊址,要去挖東西的話也得等明天了。”

泱點頭:“好啊。”

這次逛出去走的是正兒八經的三太子廟,所以路上見不旅客打扮的行人,還有負責引路的,寺廟里的人。

泱好奇的問哪吒:“和尚廟里住和尚,道士廟里住道士,那三太子廟里呢?住和尚還是住道士?”

哪吒眉頭一皺——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但要他在泱面前說自己不知道,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所以哪吒略一思索,面容嚴肅的胡扯:“和尚道士都有,更多的是普通人,信奉三太子所以就自愿進來當廟祝了。”

“這邊側殿還供著觀音和六十太歲呢,也沒有專門就供我一個。”

說話間,哪吒牽著泱拐進側殿;那間側殿恰好是供的觀音像,主位上放著鮮花瓜果,香供奉的大鼎里也滿了紅線香,裹著一濃郁的燒木頭的氣味。

抬頭往上看,寶相莊嚴的觀音手持寶瓶,冠楚楚,上了的半邊子籠在日里頭,被照得碎閃閃,分外氣派。

那些晃得泱不自覺瞇起眼,盯著觀音像怔怔的出神,腦子里閃過了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

*

商周戰,但戰場并不固定,有時為了配合戰,時常需要軍隊遷徙。

泱不太管這些,只管送到自己這里的傷員,和哪吒。

哪吒如果要挪地方,就跟著哪吒走。但泱不騎馬,就坐在樹上,有時候也坐在一塊石頭上,沒有人看見腳步,但大部隊走到一個暫時歇腳扎營的地方時,兵們一回頭,就能看見那白不遠不近綴在隊伍旁邊。

上的裳總是白得很干凈,不管怎麼趕路,都不顯得風塵仆仆。

雖然周軍隊伍里也有不神仙人,但面對神出鬼沒又沒有半點人氣的泱,大家還是有點犯嘀咕。

了夜,不值班的士兵們繞著火堆閑聊,聊來聊去,話題便落到了行軍隊伍里唯一的上——

有人往不遠的破廟瞥了一眼,好奇:“你們說,姑娘是什麼跟腳?”

“反正肯定不是普通人。”另外一個士兵嘀嘀咕咕,回答:“你也瞧見給大將軍治傷了,不用藥也不針的,抬到草叢堆里放幾個時辰……胳膊都被砍掉的人,沒一會兒又活蹦跳的出來了。”

“不是我說,這麼多不是人的將軍令下來,就這個姑娘……明明長得和人最像,但我覺得最不像人,有時候往細了想,還覺得怪嚇人的。”

夜風簌簌,那些士兵們自覺低了聲音,可泱還是能聽見。靠著破廟門框,打了個哈欠——哪吒的馬沒有拴,嘚嘚的跑過來,拿茸茸的臉蹭

和那匹馬相比,泱個子確實小,力氣也不怎麼大,被馬一蹭,整個人東倒西歪的一通晃,哈欠也不打了,整個人懶洋洋的往后躺著門框。

那廟有些年頭了,門也不結實,被泱這麼一,吱呀吱呀響,仿佛馬上要垮了似的。手推那匹馬的臉,沒有推,倒是有人從馬側邊手抓住了籠馬頭的韁繩,把馬腦袋拽開了。

荒郊野外,破廟屋頂上垂下幾片黑紅發舊的尺頭,將主位上的神像半遮半掩,只余半裊娜

今夜是個天,連月亮也沒有。只有不遠士兵堆起的篝火,暈出一圈蛋黃似的。哪吒和泱雖然站得遠,但到底是恩惠,周都鍍了層暖——不過以他們的目力,這倒確實是可有可無。

哪吒仍然披甲,但摘了頭盔,紅發繩高束馬尾,半邊臉在暗里,一雙丹眼略低眼睫,正垂泱。不知為何,泱記他這張半明半暗的臉,記得格外清楚,大約這就是燈下看人的魅力加

他扯著籠馬頭的韁繩,把那只格外親近泱的戰馬拽開。

能和哪吒在戰場上打配合的馬,格自然也溫順不到哪里去。在遇到哪吒之前,它摔壞了好幾任主人,原本就要被掃地出門——但在哪吒面前,接近兩米的高大戰馬也跟小鳥似的溫順,打著鼻響垂下頭來,乖乖后退遠離了泱。

泱側著臉,目把他上下一打量,然后落到哪吒牽著韁繩的手上:“啊呀!你手怎麼傷了?”

哪吒也跟著看了眼自己握著韁繩的手,漫不經心的回答:“鎧甲邊緣劃著了,這算什麼傷?”

說著,他略一瞥眉出點渾然不在意的驕氣。

泱探過去,捧住他的手——他的手自然要比泱大,皮起來也和泱自己的很不一樣。泱的手得像片綢子,而哪吒常年舞刀弄槍,顯然不會讓自己的手這般

他手背上有幾道刮出來的痕,此時已經結了痂,細細的幾道橫在上面。泱手掌心覆蓋上去,溫和的暖意涌過哪吒手背,等泱再把手挪開時,他手背上已經潔如初,再也看不出任何傷口了。

但哪吒并沒有因此就覺得高興。

他眉頭皺得更,低頭看自己手背——泱拍了拍他的手背,聲音輕快:“好啦!”

哪吒:“……你施的到底是什麼法?”

泱歡快道:“我是山鬼嘛,當然施展的我們山鬼獨家法門啊!這個只能山鬼用的,別人學不了,要是能教給別人,我肯定就教了。”

忽的,眨了眨眼,湊近哪吒面前。

那一下湊近得很快,不是兩三步走過去,而是很突然的一步跳到哪吒眼前;年將軍過長的眼睫一,悚然一驚,面上仍舊維持著鎮定——泱手還著他掌心。

倒也沒有怎麼用力,泱的力氣,哪吒是知道的,就那麼兩三手指,綿綿,跟花桿兒似的搭在他手掌心,搭得哪吒手掌心莫名的有點發麻。

仰著臉,圓潤的星眸里閃過一狡黠:“你好奇?還是也害怕啊?害怕我施妖法害你?”

一邊反問,一邊又笑。

泱其實沒有生氣,存了心故意嚇唬哪吒,小臉上笑盈盈的。

得太近,夜風一吹,哪吒鼻子里都是上的味道;形容不出來是花香還是草木的氣味,和不遠篝火燒木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繁復擺也被夜風吹,簌簌的拂過哪吒甲。

哪吒咬著牙,脖頸上的管突突跳,轉瞬間好似能聽見自己快速狂奔過去,追著那顆心臟也狂跳起來。

他反手扣住泱的手腕,嗤笑:“害怕?你?”

哪吒的話尾音未落,一陣妖風乍起,突兀的撞過來。這間廟是座年久失修的棄廟,吃不住風,那不事的窗戶和門框先咯吱尖著塌了下了。

泱嚇得嗚哇一聲,撞進哪吒懷里,結果臉被他上銀甲硌到,又發出聲痛呼,下意識的就要后退躲開;但泱往后邁開步子,卻沒能后推開——哪吒按著肩膀又把按回自己懷里,泱后面便是倒下的門框和一部分土墻,牽連著扯下墻壁上掛著的一部分濃紅裹著灰的爛布。

布帛撕裂的聲音被在風聲里,卷著灰塵土渣簌簌落下。

哪吒抱著泱推開七八步,眼看著那暗紅布頭泱后腦勺自然卷的濃黑發梢落下,砸到地面,聲音很大,掀起一陣風。

軍營里的篝火也被這陣風吹滅,霎時四面陷昏暗,偏又是天,沒有月亮——士兵堆里有人驚呼:“什麼東西?!”

“有敵襲!”

哪吒瞇起眼,偏過臉往士兵堆里看,額頭上那抹朱紅的蓮花印記略略泛著紅煞氣的,把夜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是只怪模怪樣的怪,挾風而來,抓著士兵的脖子就咬,腥氣在兵戈聲里蔓延。

那怪連著咬了兩個人,一縱竄進破廟,蹲到神像頭頂,像大貓似的著自己手背,一雙豎瞳往下看,盯著泱時,便移不眼珠子了,饞得口水從獠牙撐開的角往下淌。

泱因為被哪吒摁著肩膀,轉不了,但也察覺到有不善的目在打量自己,不被看得起一皮疙瘩,張的攥了哪吒銀甲隙里出來的一小片紅裳。

哪吒與那怪四目相對,泱揪著他服的一角,小聲:“什,什麼怪啊?”

哪吒嗤笑:“一只野貓。”

泱:“……真的嗎?”

哪吒滿不在乎道:“我有什麼必要騙你嗎?”

那妖約莫也通人智,見哪吒分心與泱說話,便掐準了這個機會,繃著脊背彈而出,墊里探出鋒利發亮的爪子,直取他天靈蓋——從起步到撲過去也不過半個眨眼的功夫,它只來得及看見年昳麗面容上扯出一個不屑又嘲諷的笑。

哪吒仍舊一只手摁著泱肩膀,牢牢地把摁在自己懷里。那怪撲到他門面了,忽然間又被一卷紅綾縛住,勒得兩顆眼珠子都凸出來了,尖牙利初開條,還沒來得及發聲,就被一桿烈焰尖槍捅進脖頸挑出去。

一圈兒跡濺開,幾滴落到人上。手一自己頭發,手拿下來時,白皙掌心全都糊著一層紅。

嚇得一肩膀,迅速低頭把臟了的手心往哪吒紅裳上用力蹭了蹭。

哪吒低頭:“你在干什麼?”

泱悄悄瞥了眼那只被甩進黑暗里,已經沒了氣的妖,謹慎回答:“我……我看你鎧甲臟了,給你——唔——”

的話還沒有說完,哪吒忽然手掐住的臉,大拇指在臉頰上一陣

把他手上的跡盡數蹭到泱臉上。

看著泱懵的表,哪吒勾起角,笑容燦爛:“你臉臟了,我也幫你。”

泱反應過來,往自己臉上一到滿手

連忙用自己的袖子臉,嘀咕:“小氣鬼!”

哪吒幽幽道:“我小氣著呢,所以你可別犯我手里,不然……”

話到一半,突然停住。他一句話不說完,反而更招人好奇,泱頂著半張臉的抬頭,好奇的問他:“不然怎麼樣?”

哪吒笑了笑,手腕一轉,收起烈焰尖槍,不說了,轉往外走。泱三兩步連蹦帶跳追上去,問:“怎麼樣呢?怎麼樣啊?你話都不說完!”

哪吒推開湊過來的臉,神淡淡:“別妨礙我辦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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