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高高興興的把西瓜椰漿生牛放進購車，轉過又往果那邊看。趁著轉頭的時間，哪吒繃著臉，迅速從冷凍貨架上取下兩排草莓味的娃哈哈，塞進飲料堆底下。

泱：“果覺沒有什麼特別好喝的——不是香蕉就是草莓葡萄的……”

哪吒在心里默默想著：可以了，足夠了，你要實在看草莓味不順眼，拿兩瓶葡萄也很好啊！

然后泱在一堆平平無奇的香蕉草莓葡萄里面，選出了亮橙的胡蘿卜混合果，轉手放進購車。

推著購車的哪吒仍舊面無表。泱放完胡蘿卜，抬頭看向哪吒，只能看見他繃的下顎線——兩手按著購車，子微微前傾，問：“你有喜歡的飲料嗎？”

哪吒：“都可以，我對飲料沒有特別的好。”

泱彎著眼眸，笑了笑：“那就這些吧——唉，我們再去零食區逛一下？我想看看吃的！”

哪吒點頭，泱松開購車，興沖沖的往零食區那邊跑過去；零食區挨著冷藏飲料的貨架，距離倒是不遠。

泱知道一個‘現代零食’的概念，但從來沒有吃過，所以看哪種包裝都覺得很新奇。

繞著貨架走了一圈，每遇到不同的包裝類型都要拿一包看看口味，然后扔進購車里。按照泱這種買法，購車自然很快就被裝滿。

看了眼已經快滿出購車邊緣的零食，停手：“就先買這些回去嘗嘗味道好了！”

哪吒沒有意見，點頭，推著購車往結賬臺走去。

結賬臺前人不多，收銀員看見哪吒推著一滿車的垃圾食品和飲料汽水時，臉上很明顯出了差異的表，就差沒把‘你媽不會打你嗎’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哪吒沒在意，把東西放上收銀臺，提醒收銀員：“結賬。”

收銀員反應過來，連忙抓過掃描儀開始掃二維碼。

他們買的東西多，收銀員一時半會掃不完。泱站著也是閑著，便低頭打量柜臺旁邊盒子里擺放的商品——柜臺展示架上一般都放煙和口香糖，以及……

泱手，拿了一盒藍的薄荷橙子味，放到收銀臺上。

收銀員目往藍小盒上一落，目微凜，右手拿著掃描儀，左手拎起那盒：“客人，買這個你們得出示份證，我們這是正規商鋪，不賣這個給未年。”

泱疑，扭頭看向哪吒，低聲問：“凡間這麼嚴格，賣的零食也分年和未年嗎？”

哪吒看著收銀員手里印滿日文的岡本0.01，陷沉默——短短數秒，泱和收銀員的目都落到了哪吒秀麗的娃娃臉上。

他抬起頭，從自己口袋里出份證，敲了敲收銀臺，咬牙切齒：“我，年了。”

收銀員看著對方份證上明晃晃的25歲，再看他那張混進高中生里面也毫無違和的臉，訕笑：“哈，哈哈，你長得真年輕啊……”

掃碼結束，付錢，拎袋子——哪吒臭著一張臉，扭頭往外走。他才走了不到三步，驟然又停下，泱正小跑追著他，沒有剎住車，一頭撞到他后背，撞得‘哎喲’一聲，連連后退，搶先捂住自己撞痛的鼻子。

哪吒側過頭，看著，扯了扯角發出一聲嘲笑。

泱悻悻的了自己鼻子：“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哪吒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換到右手提，騰出左手向泱。泱會意的把手搭上去，仍由他手指梳卡進自己指，十指相扣。

哪吒：“你跑。”

泱原地蹦了蹦，道：“我覺得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能跑能……”

話到一邊，人剛跳起來，腳還沒有落地，心口驟然一陣絞痛；泱小口的吸著冷氣，原本就蒼白的臉頓時更白，如同一張毫無的紙，連都失了。

在弓腰摔倒之前，哪吒早有預料的抓住胳膊往上一拎，手臂扶著肩背——他的手心一如既往的熱，那熱氣過服布料，落到泱后背皮上。

上冷得很厲害，便覺得哪吒的手心熱得仿佛在發燙，烙得后背那塊著哪吒手心的皮都發痛。

不過被哪吒的手這樣托著，泱反而覺得心口絞痛緩和了許多。站著緩了一會兒，覺自己心口不同了，才緩慢松開哪吒胳膊，松手時泱垂眼往哪吒胳膊上一看。

他胳膊上繃得很，小臂上有幾個被掐出來的痕，被泱手指甲掐出來的，彎彎細細，像幾的小月牙。

恍惚間，泱又想到之前記起來的一些片段——行軍夜，破廟門口，哪吒手背上被鋒利鎧甲邊緣掛出來的痕。那時候……那時候做了什麼？

泱出手，冷冰冰的手掌心捂住哪吒小臂上的掐痕。

無事發生，移開手時，哪吒小臂上的月牙似的猩紅掐痕仍舊存在。而他已經重新垂下手臂，牽住了泱的手；他注意到泱似乎在發呆，便問道：“又想起一些零碎記憶了嗎？”

泱疑的問：“我記得我以前，是可以很輕易恢復這種傷口的，但為什麼現在做不到了呢？”

確實信任著哪吒，所以在問這句話時，茫然雙眼也毫無防備的著哪吒。

年那張平時有表的昳麗面孔驟然繃，不僅僅是臉上的，甚至于連服底下的每一塊，都像被啟了戰斗開關似的，驟然拉神經。

他沒有立刻回答，微微抿著，臉比平時垂得更低，額發落下影，覆蓋著眉骨。

哪吒這樣的表，讓泱想到了剛醒來時看見的哪吒——也是這樣的，沉默，冷淡，抑著某種緒，很可怕——很危險的——氣息。

茫然，疑于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但這氣氛只維持短暫瞬息，下一刻哪吒再抬頭時，臉上表依舊和平時相差無幾。

他扣著泱的手，道：“你睡了太久，自神力自然散去大半，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還惦記你那山鬼獨門法呢？”

泱撓了撓頭：“好像是這樣……想想還神奇的，怎麼能睡三千多年呢？”

哪吒幽幽的看著，道：“我也想知道的。”

被他這樣盯著，泱莫名到幾分心虛，覺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麼渣一樣。于是心虛的移開目，不再和哪吒對視，自然也沒有發現，在移開目后，哪吒驟然沉下去的臉。

這次他已經學會了掌握力道，十指相扣時并不會再握痛泱的手。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哪吒曲起手指，指尖重重碾過纖弱的掌骨，隔著一層的皮。抖了下手臂，對危險一無所覺，著脖子抱怨了一句：“好啊，你好好牽，別老是按來按去的。”

哪吒收斂了神，等到泱過來時，秀麗面容上扯開一抹懶洋洋的笑。

泱盯了會兒兩人牽著的手，思索片刻，忽然抬起頭得出結論：“哪吒，你其實——不怎麼會和人牽手吧？”

哪吒：“……”

泱舉起兩人握著的手，一本正經：“我剛剛觀察了其他的，應該是這樣牽手才對。”

把哪吒卡進自己指的手指一一開，然后換平平無奇牽著手。

哪吒挑眉，松開——泱還牽著——哪吒又握上，垂下手臂。他力氣比泱大多了，垂下手臂時，連帶著泱的手臂也往下墜。

泱以為哪吒接了，遂轉頭看路。剛放松一點，哪吒迅速將手指卡進指，握，仍舊是十指相扣。

哪吒角翹起，心眼可見變得愉悅。泱低頭看了眼兩人又變回原樣的牽手姿勢，頓時哭笑不得。

嘟囔：“這樣牽很熱唉。”

哪吒：“不熱。”

泱嘀嘀咕咕：“你當然不熱啊，你手心燙得要死……”

說著，屈起手指，試圖推了推哪吒扣著的手掌。但是沒推，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推的——一個睡了三千年的兔子，和闡教兇名赫赫吃了三千年公家飯的三太子，就算不用神力，泱覺得自己也推不過哪吒。

非常小心眼的，假裝不小心的，指甲在哪吒手掌側劃拉幾下，劃出一點發白的印子。

有意識的時候當然不會給他抓出，泱又不是沒剪爪子的貓。

‘報復’完了，大人不記小人過，隨便哪吒牽著，扭頭去看路邊攤——旁邊哪吒忽然開口：“你該剪指甲了。”

泱茫然：“啊？”

哪吒舉起二人牽著的手，神冷靜的重復：“你該剪指甲了，不然不方便。”

即將墜山頭的落日仍舊孜孜不倦燃燒著，瑰麗的晚霞是紫和玫瑰紅雜，但最終落進哪吒眼瞳里時，都融他眼瞳那般深幽的黑。

那落日的余暉也落到泱和他握的手上，有幾個踩著板車的小孩子從他們旁邊跑過去，板車的車鈴被他們不停的摁來摁去，叮咚叮咚——

泱遲鈍了數秒，才慢吞吞的眨了下眼，嚨里發出單調的一個音節：“……唉？”

不方便？什麼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