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垂眸。

顧清淮的手指干凈修長，松散圈過的手腕。腕骨的皮薄，的脈搏變得很快，在他干燥微涼的掌心跳。

視野里不再是那只阿拉斯加雪橇犬，而是他的背影。這個漂亮混蛋本就拔，西裝把人襯得至極，上凜冽的氣勢更盛。

高中的時候同在一間教室，朝夕相，瞧不出他上的變化。

十幾年過去，新酒變佳釀，年變男人，變化一下子就清晰了。

記憶里的顧清淮，頭發，眼眸清澈，囂張肆意年郎，笑起來比誰都耀眼。

而面前的顧清淮，眼冷峭，薄輕抿，下頜有更清秀鋒利的線條，結冷淡如同雪山的山巔。

以前老說，他骨頭脾氣，只有頭發睫是的。

他笑著的，年人不得章法，青又細致，說你是不是還忘了這兒。

狗狗送完戒指任務完，跑向臺下新郎的父母。顧清淮松開握著手腕的手。

無數次十指扣，此時一即分，他在眼角的余之中無法忽視。

他在聽司儀講話的時候輕輕彎了彎角，也作為新郎最好的朋友發言時很給面子地說了幾句。

他穿正裝也和別人不一樣，不打領帶，領口的扣子是敞著的，壞得不遮掩，也招人。

婚禮儀式有條不紊地進行。

“接下來，新娘可以扔手捧花了！單的男生生都到臺上來！”

婚禮現場鮮花氣球熱熱鬧鬧，一白紗的趙雪青捧著花回頭，笑著看鐘意一眼，遞給一個“你要爭氣”的眼神。

顧清淮在這時順著趙雪青的視線看向鐘意。

鐘意繃著臉，特別認真嚴肅地點了點頭，像個起了勝負心的小學生。

他淺淺勾了勾角，一整場婚禮都漫不經心的人，目投向那一捧手捧花。

手捧花被新娘高高拋起，單男一躍而上，想要承接新郎新娘的好運氣。

鐘意被側的男生生到一邊，無奈地站在人群之外看它到底花落誰家。

下一秒，手捧花落下落一只修長漂亮的手中。

捧花的人側臉清俊，濃眉鼻，仗著高優勢輕而易舉，鐘意莫名想到一句“鮮花配人”。

司儀笑道：“是這位帥哥搶到手捧花了啊！是有心上人也想結婚了？還是想送給哪個沒搶到捧花的姑娘？”

氣氛熱烈，顧清淮無聲笑了笑，眉眼間都是清晰的漠然。

他清清落落站在人群中，卻又游離在所有熱鬧之外，像山巔無人及的一捧新雪。

鐘意余都是他微微彎起的角。

耳邊有小姑娘言語豪放：“一會我就要問問新娘他是不是單。”

“如果不是呢？”

“直接摁到床上去咯！”

烈日炎炎，鐘意垂眸看自己的手腕，那人的溫稍縱即逝。

是不是真如司儀所說，他已經心有所屬，又或者想要結婚。

不然那麼冷清的人，怎麼可能會去湊搶手捧花的熱鬧。

下一刻，手捧花猝不及防落到的懷里。

鐘意抬眸，清澈的淺瞳孔里滿是茫然。

顧清淮頂著一張事不關己的渣男臉，漂亮眉眼從來都很會蠱人心。

“不是想要？”清新的洋桔梗，沾著水，香氣陣陣，鐘意聽見他隨口說道：“送你了。”

-

婚禮儀式結束，賓客席。

鐘意換下伴娘服，上是簡單的襯衫長，遠遠看見顧清淮坐在角落那一桌。

他的西裝外套搭在椅子上，偏過頭聽邊的同事說話，間或漫不經心一笑，眼神很淡，沒有緒，可只要他人在那里，就是吸引人的。

那個言語豪放、說要把他“摁到床上”的孩走到他邊：“請問這里有人嗎？”

顧清淮的眉眼冷漠，不帶緒“嗯”了聲。

“鐘導！這兒呢！”

鐘意抬頭，鄒楊沖熱招手。

能坐十人的圓桌，只剩顧清淮側的位置，而他剛才告訴人家姑娘“有人”。

鐘意躊躇，鄒楊：“隊長！隊長！快請鐘導坐下！”

顧清淮這才站起，幫拉開椅子，聲音清冷磁卻也冷漠：“鐘導請。”

鐘意道謝，話，飯量小，早早放下筷子。

中途，顧清淮被新郎走幫忙，桌子上的氣氛瞬間活躍很多。

孩子們七八舌：“鄒楊，我聽你他隊長？他是軍人？警察？”

鄒楊點頭：“顧隊以前是武警特戰，現在在特警支隊。”

軍人警察不過都是職業，只是因為和保家衛國聯系在一起，就多了一份神和，更別提他還有張相當標致的漂亮臉蛋。

孩子們的眼睛又亮了幾分：“難怪肩背那麼直，原來是警察叔叔！你們隊長是做什麼的呀？”

鄒楊說起顧清淮，簡直就是迷弟說起人生偶像。

“做什麼不能講，但是最危險的警種，我們隊長都干過。”

“我們隊長每次執行任務，都有回不來的可能，但是他都回來了。”

他把涉細節全部打碼，如數家珍。

“前段時間不是有新聞，說兩個人的家人去世、醫院火化錯了嗎？”

“抓捕毒販那會兒，隊長上中過槍，現在上還有沒法取出來的彈片。”

“隊長說，萬一哪天他犧牲，把他埋烈士陵園之前記得看一眼，骨灰里有彈片的才是他……”

最危險的警種、抓捕毒販、彈片、犧牲，這些字眼鐘意從未聽過，分手三年，從別人中聽說一個全然陌生的顧清淮。

顧清淮軍校畢業去部隊之后，從不跟提起自己的工作，只說涉。

不知道他在哪、在做些什麼，更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中過槍、又留在多彈片。

突然之間鄒楊噤了聲。

顧清淮在鄒楊后腦勺上拍了一把，目很冷，聲音冰涼：“我再晚過來一會兒，你是不是要給我出本自傳？”

鄒楊在顧清淮的影里一只鵪鶉，而后聽見自家老大發話：“回隊里把保條例抄十遍。”

電火石間，鐘意有個猜想。

武警特戰，部隊專業，市公安局，特警。

那個面目模糊拒絕參與紀錄片拍攝的排手，會不會是顧清淮。

-

所有流程走完，趙雪青人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

“婚禮可真是太折磨人了！早知道就不辦婚禮了！”掉高跟鞋，和鐘意抱怨。

“等你結婚的時候，就別辦這種了，旅行結婚或者辦一個小小的、只請親朋好友。”

鐘意低頭收拾東西，彎著眼睛問：“我跟誰結婚呀？”

趙雪青意味深長：“我可是看見了啊，狗狗上來送戒指顧清淮把你拉到了后。”

鐘意眼眸微斂，聽見趙雪青繼續道：“我這個十幾年的好朋友忙昏頭都忘記你怕狗，你前男友可還記著呢，看到你想要手捧花，他就搶了送給你，你倆當真就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趙雪青循循善：“他現在已經從部隊轉業，起碼不用再一年見一次……”

鐘意搖頭，示意趙雪青不要繼續往下說：“我倆沒可能。”

不想知道顧清淮轉業，也不想知道他轉業去哪，更不想去想那束手捧花。

他的確是送手捧花，那語氣隨意得像是給在場的小朋友分了顆喜糖。

離開酒店前，鐘意最后檢查自己的帆布包。

手機在、充電在、銀行卡在，唯獨了家里的鑰匙。

鐘意把包里所有的東西都傾倒在地板上，“嘩”的一聲響。

趙雪青看著發白的臉，張道：“怎麼了？丟東西了嗎？”

鐘意：“我的鑰匙不見了。”

趙雪青：“不行就找個開鎖師傅，你別急。”

格溫和的鐘意，這時難得固執：“可我就只想要那一把。”

的語氣里有說不出的委屈，不像是丟了鑰匙，倒像是丟了什麼定信。

趙雪青：“你最后一次見到它是什麼時候？”

鐘意搖搖頭：“我昨晚睡不著去海邊散步……我去海邊找找。”

顧清淮換下襯衫長，上是自己的便裝。

服折疊整齊，莫名想起簾子拉起的一瞬。

穿婚紗的鐘意，得驚心。

那個瞬間，他以為是要嫁人。

顧清淮拿出手機，點開的對話框：【在哪，還你鑰匙。】

消息發出的同時，對話框提醒：【對方開啟好友驗證。】

年輕警目平靜，并不意外。

鐘意走出酒店，走向昨晚散步的海邊。

幾聲悶雷之后，暴雨猝不及防，上的襯衫瞬間被打。

起落，看不見那顆銹跡斑斑的子彈殼。

心臟悶悶跳，的鼻腔發酸，沒有半分往日的冷靜。

倏然間，風雨海浪全部遠離。

蹲在地上，有人為撐起一把傘。

雨水順著傘骨落，沒有再落到上半分。

目的是他白似雪的短袖，怔愣著仰起臉，對上他的視線。

空氣瞬間凝滯，電影仿佛在這一刻按下暫停鍵，傘下只有他和，鐘意忘記呼吸。

年輕警紅齒白，人間絕，清清落落站在自己的面前，像一幅被雨打的水墨。

“在找這個？”

顧清淮手指瘦直，掌心紋路干凈，掌心是一枚掛著子彈殼的鑰匙扣。

鐘意站起，抹去臉上的雨水，點點頭。

“一塊破鐵，當個寶貝。”

顧清淮語氣冷漠，帶著淺淺的嘲弄，分外刺耳。

他手里的的傘無聲傾向，肩膀很快了大半。

那雙笑時滿是風流氣的眼睛，眼角尖銳，分外鷙。

讓想起，他接吻的時候不閉眼睛，彎著好看的弧度看害。

此時此刻，目冷漠而直白地落在上。

鐘意反相譏：“你如果喜歡這塊破鐵，我可以摘下來送你。”

不出意外，今天之后，后會無期。

大學異地，見的第一面，他送這枚子彈殼。

第一次見，有些新奇：“真槍？”

他笑著腦袋：“當然是真槍。”

寶貝一樣拿起來：“什麼覺？”

顧清淮：“像是耳邊起了一聲雷。”

鐘意小心翼翼把它收起來。

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因為那天顧清淮告訴——

“等你長大，拿它來找我。”

目迷茫：“為什麼？”

他低頭吻，笑意清淺像溫的山風：“給你換戒指。”

小小的年，就這樣在下起初雪的巷子口定了終。

-

婚禮結束后，鐘意陪趙雪青來到婚紗店，歸還租下的婚紗、禮服、伴娘服，陌生的店員接待了們。

那件復古而優雅的婚紗還在展廳正中間，鐘意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發現它已掛上“非賣品”的牌子。

心中莫名失落，鐘意隨口問了句：“這件不賣了嗎？”

雖然不會結婚，但這個瞬間忽然沖，想要買下這件婚紗。

新來的店員道：“已經被一位先生買下了，暫時存放在店里。”

趙雪青為鐘意惋惜。

如果鐘意結婚，只有這件婚紗能配得上。

鐘意輕聲道：“那位先生眼很不錯啊。”

何止是眼不錯。

昨天關店之前，那個來買下婚紗的年輕帥哥，襯衫西簡直就是系天花板。

臉蛋材更是一絕，昨天給他刷卡的姑娘只顧著流口水，差點就摁了一個零。

店員的目中滿是向往，對鐘意笑著說：“我們猜他的新娘子一定驚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