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真的要被你氣死。

懟也懟不過，打還打不過。

干脆賭氣跟你分房睡，不想看見你的臉。

你也不勉強。

無法繼續欣賞小公子的泣是有點憾，可誰會拒絕跟溫漂亮的房們呢？

你縱著玉溫香。

沒幾天，小公子就又開始作妖了。

他怒發沖冠，在你寢室里摔摔打打。

最后，形容狼狽跌坐地上，西子捧心般捂著心口氣吁吁。

每一次，你都忍不住擔心他會不小心直接把自己氣死了。

偏他還要憤怒譴責你：“我把你趕走，你就抱著房們睡得香！沒良心的混賬東西，這種事你怎麼做得出來？”

你無奈：“我這不是怕你生氣嗎？你原本就不好，再被我糟蹋幾次，以后再也不行倒是其次，要是垮了，我很擔心主母大人們會把我當做狐貍抓起來，燒死……”

小公子小臉先是一紅，接著就氣得口劇烈起伏，出離了憤怒沖你咆哮：“誰被你糟蹋了？！麻煩你搞搞清楚，就算是糟蹋，也是我糟蹋你！！……不、不對！羽，你這個該死的混賬玩意兒，再胡說那些下流輕賤的詞，我就殺了你！”

你靈活躲開他胡丟過來的雜：“好嘛好嘛，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氣大傷，我會心疼的，乖~”

梅雨時分。

悶熱的空氣中，彌漫著雨般的稠霧靄。

夏不可避免染上水汽，掛在上，沉甸甸，綴得人心都晦暗起來。

你為正常人，都覺得渾不得勁。

罹患絕癥的小公子，況只會更壞。

不僅沒了證明他不行的心思，還整日纏綿病榻，狀態異常痛苦。

咳、哮、癥、風邪……大病不去，小病不斷。

有好幾次，他連藥都用不進去。

寢殿前的庭院里，更是日夜不休焚香，舉行著神道祭祀、驅邪的法事，悲傷的氣氛籠罩整座宅邸。

你自覺醞釀出眼淚，就等著他一命歸西，第一個哭昏過去。

可每一次，他都頑強地撐了過來。

你震驚他的生命力。

卻又苦惱他怎麼都不肯死。

直到出梅，小公子才逐漸擺瀕死的狀態。

黃昏時刻。

絢爛的云霞鋪滿天空，熾烈的霞將庭院都照碎金的。

小公子終于從曠日持久的低燒中蘇醒過來。

他額上滿是淋漓冷汗，雙眼失去焦距，好一會兒，才終于在你臉上聚焦。

他扣住你的手。

掌心，指節冰涼，像條命不久矣的蛇。

“你……哭了？”

他嗓子像是被礫石磋磨過，聲音喑啞糲得不像樣子。

你：“沒有哦。”

小公子目定格在你毫無異的眼尾，沉默片刻，他收回手，似乎是疲憊地閉上眼睛：“那應該是我做夢了吧……我看見，你站在渡殿的游廊之下，視線越過做法事的僧眾，著我所在的地方，哭了……”

你眨了眨眼。

他說的，應該是你醞釀眼淚的場景。

那時候，你的確是想給他表演小寡婦哭墳來著。

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看見的，但……

你抬手幫他去額上冷汗。

你知道他可能十惡不赦。

微薄的正義讓你可以坐視他一點點步死亡，可你卻無法漠視生命的力量。

看著執拗頑強的生命，拒絕順從既定的宿命，你終究還是無法做到冷眼旁觀，一點也不被。

【等你死去，我會真心哀悼你的離開。】

你是這樣想的。

可——

“你是不是盼著我死掉？！”

你只覺手腕仿佛被冷膩的蟒死死絞住，冰冷的指腹死死扣你手腕，得你骨頭疼，驚詫間，你甫一抬頭，視線就被一雙仿佛能看穿一切充眼睛攫獲。

“……為什麼這樣說？”

小公子眼底怒意殺意糾纏，洶涌的緒與你堪稱鎮定的表截然相反。

他臉蒼白，息凌短促，死死盯著你的眼睛卻亮得驚人：“你的丈夫都要死了，可你臉上也沒有毫傷心絕的表……羽，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盼著我死了？”

你一時間語塞。

為樸素單純的打工人，突然被抓包，還是有點心虛的。

而小公子也不可能輕易被你糊弄過去。

甚至，開始條理明晰地跟你翻舊賬。

“你早就給自己找好退路了吧？”

“即使我死了，你也已經想到要怎麼度過之后的人生……”

“你不怕做寡婦，也不擔心再嫁的問題，因為你早就想好了！你要收養一個養子，然后，吃我的，喝我的，還要用我的錢，去養別的野男人！”

……

……

眼見小公子越說越激，你抬手拍了拍他過分消瘦的手背，在他口劇烈起伏，說不出話的間歇，緩緩開口，吐出思忖良久的狡辯：

“我確實希你死掉。”

小公子瞳孔驟然一。

接著，他強撐著虛弱抖的，就要爬起來一刀刀了你。

“這樣痛苦地活著，真的好嗎？”

你輕易就控制住了暴走的小公子。

單手擒住他雙手，摁再他頭頂，在他恨不得生撕了你的憤火中，另一只手溫地給他拭去額上冒出的虛汗，卻被他憤恨地躲開。

你：“我喜歡你，無慘。”

小公子眼中恨出：“你的喜歡，就是盼著我去死！”

你搖搖頭。

目深深凝睇著他，像是懷念，又像是眷：“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很喜歡你。”

“能為你的妻子，我真的很開心。”

“所以……”

“不管是偽裝出來的和善，還是真實的憎惡，只要是你給我，我都會理所當然接，我不會怨恨，不會痛恨、更不會難過，只因為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喜歡的男人。”

“唯一會讓我到悲傷的，就是我始終都走不進你的心里。”

“當然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自出生以來，你就時時徘徊生死線，是努力掙扎著活下去，就耗盡了你的神，至于這種微末小事，你自然無暇顧及。”

“而我，明明是那麼喜歡你，卻無法完全對你的痛苦同，更無法會你掙扎救生時萬分之一的艱難，所以，我才會那麼悲傷。”

“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我卻幫不上你。”

“無慘，我希你能永永遠遠陪在我邊。可如果實現我愿的代價，是讓你如此痛苦地活下去，這卻本不是我想要的。”

“你出好，學識高，原本應該有更廣闊的人生、更好的未來，結果，卻被孱弱的錮，只能蝸居一方病榻。”

“我就想啊…既然活著如此痛苦，那還不如早日解，就來世。”

你一邊說著，一邊將他掙扎間弄的微卷鬢發別回耳后。

“我一直默默祈求神佛聆聽我的心愿，祈求有那麼一天，我能跟你一起快快樂樂生活在燦爛的下……就像天下最普通的夫妻那樣，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

……

之后，小公子緒逐漸平靜下來。

剛才的劇烈緒波，消耗掉了他好不容易積攢而出氣神，眼皮酸沉重，像是墜了石頭，沒一會兒，他就又疲憊地睡過去。

你凝睇著抓著你袖不松手的小公子，在他呼吸規律后，扯出袖，將他的手掖回被。

你不知道他究竟信了多。

不過，你也不甚在意。

只要他乖乖的，別再為了一些有的沒的事，給你打工人的幸福未來添堵，你并不介意發揮人道主義神，做一位合格的臨終關懷師，給予他應有的去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