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

你更堅定了務必讓他迷途知返的決心。

如果他不能回到無人得救，一切只有靠自己，還不一定能從功的殘酷現實，你活著都不安心！

小公子眉心擰結。

俊秀蒼白的臉上浮出不虞的神，跟你犯犟：“不靈，你要怨你不夠虔誠。”

“我可能不虔誠。”

你無奈著他。

像是著死鴨子的蠢孩子，“可你還不夠虔誠嗎？你的父母們還不夠虔誠嗎？”

“無慘，如果真有神澤被世人，又怎麼會舍得你經歷這般苦楚？”

“我只是跟你相半年而已，就已經非常不舍得你苦了，看著你難，遠比殺了我更讓我痛苦，可那些所謂的神明呢？”

“世代相傳的信仰和供奉，也無法讓他們垂下高高在上的眼眸，憐于你。”

“與其期得到那些廢神明的救贖，還不如期回轉世，讓我們下輩子再相見。”

……

……

你孜孜不倦給他灌毒湯。

直到他陷嚴肅的沉思，你才意猶未盡停。

得意地在心里吹口哨。

你愉快地撿起地上的守刀，將它擺在空置的刀架上，滋滋欣賞。

你很喜歡刀。

準確來說，每個從小看著俠客們快意江湖長大的孩子，對著刀劍這種東西，多多都有點異樣懷。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你小時候也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那些大俠一樣飛天遁地，鏟惡鋤，無所不能。

只可惜……

你正慨著，就聽后傳來小公子咳后略顯沙啞的聲音。

“尾張供奉上來的。”

不知何時，小公子已經來到你后。

即使囿于病，他見識也要遠強你許多。

他微微俯下，拿起守刀，上下打量了一番，就重新擱了回去。

“看樣子，應該是采用當地獨有的猩猩緋礦石鑄造而，做工勉強可以，長度和重量都正好適合你這樣的子。”

說完，他不經意瞥向你，“源氏有心了”

你無奈扶額。

瞧這話說的，每個字都是那麼意有所指、酸氣沖天。

“就算有心，也不是對我的心啊。”

你笑嗔了他一眼。

跟他擺事實、講道理。

“我才跟他認識多久？”

“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一旬而已。甚至，我們說過的話，一只手都能數出來。”

“即使這把守刀的確是式制樣，也絕不可能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我更傾向于，他是隨手從準備送給人的禮中挑了件，轉送給我的。”

小公子沒說信不信。

只淡淡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丟了？我看著就覺得晦氣！”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你遲早是要死的，本靠不住啊。”

“再說了，就算我跟源氏的確有過沖突，可我又為什麼非要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世界，面對他那樣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賠禮道歉，還要不知死活地甩臉子？”

“……為了討好你嗎？”

“我只是卑微打工人啊，不僅識時務，還特別能屈能，脖子一點都不的。”

直白的話在邊徘徊一圈，還是被咽了下去。

你抬手握住他好像永遠不熱的掌心。

輕輕拽了拽。

迎著他問詢的目，你無可奈何般笑了笑：“我很高興，你這樣在意我。只是，不要因為我的事，妨礙你們之間的正常往。”

“源氏，是當今陛下的子，往后還說不定有什麼大造化。”

“所以，不要因為我了一點小小的委屈，就去得罪他——那太不理智了。”

“阿娜塔，你不喜歡的話，我就把它收起來。”

“開心點，別總是皺著眉頭。你是我深的阿娜塔，你要是不開心了，我只會更加難過。”

****

小公子恢復了，但沒有完全恢復。

為了避免他況反復，你來到這里的第一個中秋節是在莊園里過的。

這里的中秋之夜，沒有吃月餅的習俗。

有的，只是一種月見團子的東西。

你有些失。

你不喜歡吃月餅，對于五仁更是深惡痛絕，可人就是這樣奇怪，總喜歡在意自己沒有的東西。

吃著嚼不爛的糯米團子，腦海里不斷閃過五仁那脆兼備、香而不油的妙口，心中不由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復雜緒。

嚨里也像堵著一塊大石頭，哽得難。

你緒一直不高。

直到收到一封源氏送來的邀請信。

寄信人是夕。

說是河源院的花開得很好，如果不嫌打擾，想邀請你這位唯一的朋友去賞玩，之后，還可以去寺廟參拜祈福之類的。

你想去。

小公子：“河源院？似乎一閑置已久的帝室后宅。那子是源氏人，去無所謂，你以什麼份過去？”

“當然是源氏的恩人，夕的朋友啦。”

這話一出，你就瞧見小公子的臉更加難看了。

不過，你也不慌，笑盈盈道：“我就去看看，順帶，跟夕一起去寺廟里拜拜，祈求神明庇佑你康健，很快就會回來，你別擔心啊。”

小公子：“你本不信佛！”

你：“我是不信，可為了你，我心甘愿跪在神明面前，祈求它們給予你恩賜！”

小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你：“別了吧，你本來就不太好，再顛簸一路，萬一又臥床不起怎麼辦？還是別折騰了。再說了，邀請人是夕啊，我們眷說話，你去做什麼？”

河源院，位于平安京的五條大街。

大概是因為很久沒人居住過，久未打理的院子生著茂盛的草木，恣意生長的大樹也隨意展枝杈，顯出遮天蔽日的威勢。

你踏其中，頓覺線昏暗。

下意識四打量一番，才注意無不在的樹蔭。

不由嘆這真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

只可惜你來得不是時候，如今天氣轉涼，本該涼爽的草木霧氣，沾在上，只會顯出森森寒意。

不等你慨更多，夕就歡喜地出來迎你。

你們攜手同行。

一邊閑聊著分別后的際遇，一邊去賞院子里自自由生長的龍膽、桔梗之類的秋花。

等彼此間的生疏去得差不多，你拿出自己準備好的魚竿，分一：“聽說這所宅邸很久沒人居住，想必沒人打擾的池塘里肯定生出了很多小魚吧。”

“來，我們去釣魚！”

最開始，你是想梅把它們烹飪掉的。

可你猛然想起當下之人都忌諱殺生的，而且，夕還有些膽小。

為了不嚇到，你想了想，補充道：“然后，咱們把它們帶到外頭的賀茂川放生，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救魚一命，勉強也算是造一級浮屠吧。”

說完，你就瞧見夕原本還有幾分猶豫的表，瞬間亮了。

你跟夕來到修筑于池塘之上的渡殿，跟一人一邊，開始釣魚。

釣魚是快樂的事兒。

每一次上桿，都像開盲盒一樣，給人以別樣的驚喜和刺激。

尤其是釣到大貨的時候，同伴們艷羨的目，更是讓人無比滿足。

不過——

一旦釣上來意料之外的東西，驚喜變驚嚇，也就會顯得分外驚悚。

你眼力很好。

以至于剛拽繩，就瞧見了了不得的東西。

你瞳孔驟然一。

當即嚇得手腳發麻，下意識就想失聲尖。

所幸，你及時穩住了。

你干咽了好幾口唾沫，勉強平復心緒。

以“了”為名，遣走膽子小的夕。

之后，又穩了穩直打哆嗦的腔調，喚來庭中伺候的仆役，讓他們趕把池塘里不該出現的東西清走。

最后，你才力竭般歪在梅上。

哪怕仆役們手敏捷，很快就將那東西弄走，可你只要一閉眼，就能清楚看見那東西的死狀。

就，很瘆人。

用膳的時候，素來吃嘛嘛香的你，不僅半點食都沒有，甚至看著碟子里烹飪過的，差點失禮地吐出來。

勉強用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去放生的路上，夕擔憂地詢問：“是食不和胃口嗎？”

這下好了。

原本，你已經轉移注意力忘得差不多了，現下一提，你腦海下立刻又浮現出尸漂浮在池塘的模樣，再也忍不住，捂住干嘔。

夕嚇了一跳。

連忙上前攙扶著你。

兀得，不知道想到什麼，臉上浮出驚喜的神采，握住你的手，低了聲音問：“羽，是惡阻嗎？”

惡阻。

是這個時代對于妊娠反應的一種別稱。

“這怎麼可能？！”

你駭然瞪大眼。

頓覺骨悚然。

遠比之前看見了不得的東西，更讓你頭皮發麻。

你打了個寒噤。

起了一皮疙瘩不說，就連額上也冒出豆大冷汗，再也不想吐了。

“我之前懷孕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大概是你反駁得太過堅決，以至于有過經驗的夕也不太敢確定了。

“不是不是，本不是惡阻。”

你連連擺手。

想要解釋一下，可事實又不能說，只好隨便找了個理由，“大概是昨天晚上吃多了，有些積食。”

不僅完解釋了你為什麼反胃，還解釋了你為什麼吃不下去。

你忍不住給機敏的自己豎了大拇指。

“噯？”

正高興著，你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你這麼年輕，已經生過孩子了嗎？”

夕張地對你做出噤聲的手勢。

你下意識屏住呼吸。

夕將車簾掀開一條。

再三確定牛車外面的侍從離得都遠，應該什麼都聽不到，才終于松了口氣。

頗為不好意思低下頭，靦腆含糊說：“嗯，去年，我生育了一個兒，這事兒，我還沒來得及跟源氏公子說，你要幫我保。”

“自然。”

你一改好奇心，鄭回應。

雖然不太清楚，但這是他們人之間事。

為外人，你還不至于自我認知過剩到多管閑事的地步。

放生完，你們一起去了附近的寺廟參拜。

等你們出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刻。

極致絢爛的煙霞，將天空涂抹鮮亮的。

原野、暮山、水澤，目之所及，皆反著秋日散落的金燦燦輝。

在這片輝之中，更耀眼的，是那位可與日月同輝的華公子。

——源氏。

他實在太招眼了。

即使只是安靜站在參道中央等待，仿佛畫中謫仙落凡塵。

涼爽的山風從他后吹來，華麗寬大的直被用力向前起，發出颯颯之聲，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

你忍不住咋舌。

夕更直接。

在瞥見他的第一時刻，眼睛就立刻出驚喜的神。

燕投林跌他懷中。

小人甜甜擁一團。

你看得牙疼。

好不容易才找到還算合適的時機，趕向他們告辭。

沒想到一旁的源氏看了眼天，卻開口邀請你再在河源院休息一晚。

你果斷拒絕。

夕也注意到自己耽擱太久了，忙道歉：“是我不好，沒注意時間。羽，今天就別回去了，山路崎嶇難行，現在又是黃昏逢魔之時，穢氣深重，你一個子太危險了。如果你擔心產屋敷公子的話，可以讓差役前去通稟，他們速度很快的。”

你猶豫了一下，還是謝絕的好意。

夕更加疚。

源氏想了想，道：“今夜，我還要去宮中侍駕。夕膽子小，自己一個人住在河源院，會睡不安穩。聽說，往日在南山莊園，多虧了你的存在，才讓那麼安心。所以，拜托了，你就再留一晚吧。待到明日，我會親自向產屋敷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