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遙與葉菱歌量所差無幾，嫁不用重新做，直接穿葉菱歌這就行。桑遙型瘦弱，嫁上，略顯寬大幾分，更襯得腰肢纖細，弱柳扶風。

這次鐘扮演的是迎親的新郎，他本就相貌昳麗，紅披，艷烈灼目，走到哪里都是焦點。

“阿穿這服，真是好看。”葉菱歌忍不住嘆，“阿這是頭一回做新郎呢。”

“鐘俠是頭一回做新郎，我也是頭一回做新娘子。”桑遙向鐘出手，“鐘俠，合作愉快。”

鐘挑起角，擊了下的掌心。

葉菱歌語重心長地叮囑道：“阿，答應我，此事不可兒戲，一定要保護好三小姐。”

“師姐放心。”年回道。

準備就緒，迎親的隊伍吹響嗩吶，敲敲打打出發。桑遙坐在轎中，頭戴金冠，面罩紅紗。

轎子晃晃悠悠的，迎著落日走去。

將轎簾掀開條，鐘騎著匹高大的黑馬，走在前面，袂被風揚起艷紅的一角。

到了黑風嶺，兩側都是茂的叢林，線逐漸黯淡下來。夕被樹隙切割無數橘黃的斑，落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桑遙從袖口里取出早已備好的銀針，對著指尖狠心扎下。一陣尖銳的刺痛過后，珠如同一粒紅豆，冒了出來。

桑遙用力了，鮮的氣息漫開。

他們說，妖怪聞著的，味道是香甜的。

嗅了嗅，聞不出來。

坐在馬背上的鐘，回頭看了眼桑遙的方向。那無時無刻不在蠱著他的靈香，此刻變得十分濃烈，勾著他進食的。

忽然起了一陣風，樹葉颯颯作響，狂風卷起沙石，迷住了眾人的眼睛。

黃沙彌漫，妖氣沖天，眾人不得不以袖遮眼。

“妖怪，有妖怪。”有人張皇失措地喊道，丟下轎子就跑。那豬妖不是每次都會出現，要不是給的錢多，誰愿意來賭這個命。

鐘掌中一團電砸了出去，不耐煩地說道：“誰再跑一步，休怪我不客氣。”

地面多了個焦黑的坑，那些人被他的氣勢鎮住，不再跟個無頭蒼蠅似的竄。

鐘勒住韁繩，驅使著座下馬匹走到轎子前，彎喚道：“三小姐。”

轎中無人應答。

鐘命令道：“掀開簾子。”

隨行的喜娘巍巍打開轎簾。

簾早已空空如也，哪有什麼新娘子。喜娘登時癱倒地，驚恐地喊道：“豬妖走新娘子了！”

*

桑遙是被一陣大風卷走的，再次定睛時已在一片黑的深林里。

周遭重重疊疊涌著白霧，可見度不達一米，白霧的深約可見枝繁葉茂。

桑遙扯下紅蓋頭，摘掉金冠，出聲道：“鐘，你在這里嗎？”

后傳來重的呼吸聲。

桑遙提起擺，警惕地轉：“誰在那里？”

快步走過去，霧靄從側流而過，并無其他人蹤跡。

有人在嗅。

鼻尖聳，中發出咕嚕咕嚕的吞咽聲，呼出的氣息里伴隨著難聞的惡臭味。

桑遙后頸的汗一下子豎了起來，抬起袖擺，袖中飛出數道黃符，燃火焰。金的火焰向著四周散開，所到之，濃霧漸漸消弭。

桑遙取出日箭，刺向左側，一只巨大的影子嗷嗷慘著掠深林。

桑遙追了上去。

影子不見了蹤跡，一片花海攔住的去路，花以紅白為主，撞出綺麗的，迎風招展，香氣撲鼻。

這樣濃郁的香，讓桑遙覺到了不安。

糟糕，中計了。

意識到香氣的不對勁，連忙堵住口鼻，但為時已晚，的像是忽然被人走所有力氣，變得酸起來。

倚著樹干，坐在地上，手指向腰間垂著的玉符，注一道靈力。

玉符，碧的芒一閃一閃，“茶茶”二字若若現。

桑遙垂下寬大的袖擺，擋住玉符，費力地撐開眼皮。

視線中，一道碩的影逐漸向靠近。是個中年男人，穿著件紅的喜服，頭大耳，滿面油，渾濁的雙目貪婪地盯著。

桑遙的手虛虛握著日箭，想抬起來，奈何整條手臂重如千斤。

“香，真香。”豬妖砸吧著，口水直流。他俯過來，油膩的大臉盤子，出現在桑遙的瞳孔里。

“我早就在等你了，我知道你會主送上門的。那葉菱歌是個人不錯，可惜，沒有你味，為了你，我愿意放棄。”豬妖吸溜著口水，探出雙手，指尖剛到桑遙的襟，磅礴的靈力凝刀鋒從天而降，斬向他的手腕。

豬妖躲閃不及，手腕被齊整切下。

鐘的影翩若驚鴻，落在桑遙畔，單膝半跪，撐開雨過天青傘，擋住桑遙的視線，同時，也擋住了噴涌而來的霧。

豬妖顧不上劇痛，撿起掉在地上的斷手，趁機奔逃。鐘出傘柄中的劍，抬手擲出，劍刃穿過豬妖的心口。

豬妖腳步一頓，錯愕地垂下眸子，口空的，爭先恐后涌出，一顆心已被完整剜出。

轟的一聲，他仰面倒在地上，雙目不甘地瞪著鐘。

紅年緩步而來，出他在上的薄劍，臉上出嫌惡的表，并指一，劍刃上再無一滴珠。

靈力凝線狀，探豬妖的。

沒有《百妖圖》的碎片。

鐘皺眉。

他撿起地上的雨過天青傘，將薄劍回劍柄，輕輕旋轉一周，咔噠聲過后，薄劍與傘柄已完地融為一。

“三小姐。”鐘走到桑遙前，清冽的嗓音喚道。

桑遙的意識昏昏沉沉的，有氣無力地張開眼。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能走嗎？”

桑遙翻了個白眼。你瞎嗎？

鐘嘆了口氣，打算將拎起來，猛地向前一傾，眼前發黑。他瞬時明白過來，轉頭看那奇異的花海。

這些花一半紅一半白，如同雙生，抱住彼此，名曰幻綺羅，是調制幻綺羅香的原料，據說香氣骨，能引魂魄夢。好在只是吸量的花香，并不會陷幻夢，只會到疲憊，想痛痛快快大睡一場。

這只豬妖種了這麼多幻綺羅，是為了阻擋獵妖師。沒有獵妖師能順利穿過這片花海，他們抵達這里，就會陷幻夢，為豬妖的食。

鐘的流淌著一半人類的，所以，這些幻綺羅也對他有效。

鐘掀了掀眼皮，手撐在地面上，與桑遙并肩坐在一起。

黑暗鋪天蓋地，很快吞噬他的全部意識。

*

桑遙比鐘率先一步醒過來。

年蒼白，雙目闔起，卷翹濃的睫羽，在眼周印下淡淡的青暗影。

不遠的地上，躺著他的雨過天青傘，還有豬妖留下的跡，已經滲泥中，呈現出暗紅的澤。

桑遙活著五指，著漸漸恢復的力氣，一把抓住掉在地上的日箭。

好機會。

現在殺了男二，就能除掉全書最大的患，阻止劇線大崩。

桑遙舉起日箭，箭端對準鐘的咽，準備刺出的時候，猶豫了。

書中的文字變作真實的世界，就意味著眼前這個年不再是冷冰冰的設定，而是活生生的之軀。

他是存在的，鮮活的。

真的要如此隨意地褫奪一條生命嗎？

殺了他，就能回家了。這個世界因存在，只要離開，這個世界就會灰飛煙滅。

只是把他重新變回文字。

殺了他，反正他只是一堆文字構筑出來的；不能殺，生而為人，不該如此輕賤生命——兩個聲音在桑遙腦海中爭吵不休，桑遙舉著日箭的手腕越來越酸，閉上雙目，滿臉掙扎的神。

忽的，一只瘦削有力的手，箍住了的手腕。

桑遙睜開眼睛，進鐘黝黑的眼底。

“想殺了我？”

年的嗓音干啞中泛著腥氣，指骨用力，桑遙手腕泛起裂開般的劇痛，不得不松開了日箭。

“可惜，你錯失機會了。”鐘漠然地將甩了出去。

桑遙的騰空而起，撞上一棵樹，落到地上。

鐘撿起掉在地上的日箭，慢吞吞走到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五指張開，無形的力道鎖住的脖子。

桑遙被迫站起，著樹干，脖子向上彎折。

鐘近的面頰，像一條毒蛇嘶嘶吐著信子，日箭的箭鋒危險地在咽上游走著：“三小姐還不會使用日箭吧，不妨讓我來教教你。”

桑遙張開紅，瓣翕，想要說話，卻一聲音都發不出。鐘眼中的溫度漸漸冷卻，翳集結，醞釀著能摧折萬的暴風雨。

“不是這樣的，鐘俠，你聽我解釋。”本能的求生，使得桑遙突然發出一力氣，推開了鐘，“剛才、剛才我覺到了危險，我是想保護你。”

桑遙邊咳嗽著，邊解釋，急得雙眼咳出淚花，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是剛被誰欺負了一頓。

鐘朝著擲出了手中的日箭。

桑遙整個人僵如石，一時忘了躲閃，嚇得面頰比紙還白。那支箭著的頸側飛過，釘后的林中。

一陣鬼哭狼嚎響起。

“怎、怎麼回事？”桑遙死里逃生，冷汗如漿，不敢相信地著自己的脖子。

鐘與肩而過，惻惻地說了句：“三小姐該慶幸，沒有自作聰明，以為能躲開我發出的日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