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今天是周末，醫院急診樓忙得像菜市場，導醫臺還有大爺在和小護士吵架，一位稍年長的護士聞聲過來幫忙，才把大爺安下來。

姜思茵看完吵架，號也掛好了，直接去那天孟醫生在的診室，里面卻坐著個陌生男人，門口還排了好長的隊。

姜思茵頂著那些患者警惕的目走過去敲了敲診室的門，問道：“請問孟醫生在嗎？我是來換藥的。”

“孟醫生不在，換藥去找護士。”接診醫生淡淡瞥了一眼，態度有些冷淡。

姜思茵“哦”了一聲，退回走廊里，不太擅長和這種人打道，一個冷淡的眼神，就不好意思說話了。

明明電話里那個小醫生告訴還要檢查傷口的，也沒敢再多問，在走廊里環顧四周，好巧不巧地看見那個小醫生從隔壁診室出來。

或許是電話里太客氣，覺得這人好說話得多，便走過去問了一句：“你好，我是過來換藥的，你之前給我打過電話……”

對方愣了愣，似乎在詫異為什麼能認出他，但很快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點點頭：“跟我過來吧，我幫你看看。”

小醫生帶到一個僻靜無人的診室，卻沒給拆紗布檢查，居然拿手機把的左手拍了張照片，還笑得神經兮兮。

姜思茵疑地問：“怎麼了？”

“沒事沒事。”小醫生一邊笑著，一邊準備好換藥工，執起的手拆紗布，“給我們組的實習生看看什麼是教科書級別的包扎。”

姜思茵眨了眨眼，沒太懂。

小醫生話倒是多，喋喋不休地繼續：“小姐姐，你這運氣是真絕，孟老師可是神外的一把刀，多人找他做手都排不過來，那天好不容易請他到急診給我們實習生上課，讓你上了。”

沒想到他那麼厲害，姜思茵下意識了包，問：“那他今天不在？”

“巧了，中午還在的，讓我檢查一下前幾天的病歷，這不才發現你沒來換藥麼。”小醫生拿上棉簽給消毒，嘆了一聲，“可能被科室走了吧，咱醫院神外是最忙的，患者排不上隊，實習生名額也破頭，我還想什麼時候過去跟他學兩手呢，看來是沒機會了。”

姜思茵垂下眼睫，喃喃道：“這麼忙麼？”

那要是去找他，豈不是會打擾他工作？

本來想著既然來醫院，就當面給他，同事轉可能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最后還是從急診樓出來，找了附近的一個快遞驛站。

幾天沒和媽媽通過電話了，回去的路上，姜思茵坐在公車最后一排，戴上耳機給姜意如打電話。

那邊環境一如既往的安靜，沒一點嘈雜的聲音，人的腔調依舊溫似水：“茵茵，最近過得好嗎？”

眼眶一瞬間溫熱起來。

姜思茵捂著話筒吸了吸鼻子，雖然對方看不到卻還是重重地點頭，等緩和好緒，才帶著笑意回道：“好著呢，媽媽和外公呢？”

“媽媽好，外公也好，一切指標都很正常。”姜意如笑著說，“你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有什麼困難或者不開心，一定要和媽媽說。”

姜思茵捂了捂眼睛：“嗯。”

那邊姜意如還沒開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聲：“姜小姐，這個季度的費用什麼時候能？財務催了好幾次了，您一直拖著，我這邊也不好做……”

“快了快了，不好意思啊。”姜意如匆匆對姜思茵說，“茵茵，媽媽這邊有點事，先掛了，下次再給你打。”

隨之而來的是陣陣忙音。

姜思茵看著手機屏幕黑下來，不自覺握手指，連骨節都現出森森的白。

外公在療養院需要大筆費用，姜意如總不讓心，說自己有錢，可姜思茵哪能不知道媽媽賺錢多辛苦？

曾經也是個養尊優的大小姐，跟爸爸離婚的時候，下過廚房的次數屈指可數，連小蔥和韭菜都分不清，現在卻能做一手媲飯店的好菜。

公車穿行在擁的城市中，那些步履匆匆的人們在車窗里不斷后退，讓不自覺腦補出無數個人生艱難的故事。

誰都活得不容易，但也只能拯救自己，顧不上這個世界。

靠著車窗，深深地吸了口氣，打開招聘件，把求職意向做了點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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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求雙休，福利，也不要求社保，到手月薪一萬以上，可以接隨時加班，姐你這是要007啊？”舒蘭看著的求職頁面，夸張地咋了咋舌，“人對自己狠起來真可怕。”

想起遠在家鄉的媽媽和外公，姜思茵恬靜地笑了笑，拿起鈴聲大作的手機：“喂，小杏？”

唐杏中氣十足的聲音震得耳發：“我現在在帝都機場，半小時后到你公司門口，準備接駕。”

比起唐杏突然回國，瞞著失業的事更讓姜思茵慌起來，急得有些語無倫次：“那個，我，我今天沒在公司……我休假呢。”

“哦，那我去謝家別墅接你，今晚有個party，好好給我接風洗塵。”

姜思茵心虛得不行：“我也沒在謝家……”

“那你在哪兒呢？”唐杏咄咄人地問。

“我在……”姜思茵支支吾吾的，對面的人終于耐心耗盡。

“姜思茵，抬頭。”站在琴行門口的高挑人噙著一臉張揚的笑容，一只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懶懶地扶在行李箱拉桿上，“我給你一下午時間，跟我解釋。”

舒蘭給兩人各倒了杯水，就識相地躲進柜臺了。

其實姜思茵認識唐杏才兩年，是在做了視頻號以后。一開始對這個隔著網線套近乎的所謂，姜思茵什麼都不了解，也懷著一定的警惕度，但逐漸也被的熱所，讓做了自己的專用剪輯師，和賬號日常管理。

兩人慢慢了朋友，會分一些生活瑣碎，時差允許的況下聊一聊天。

后來姜思茵才知道，唐杏一開始接近是因為視頻里那旗袍。

錄視頻穿的旗袍都是外婆留給的，外婆的母親是海城富商家的小姐，在那個年代還曾是名一時的人。

因為家境富庶，又，什麼絕版高定禮服，家里都是箱的，雖然后來姜家沒落，外婆變賣了大部分家產，但還是留了幾件母親的旗袍做念想。

唐杏作為服裝設計專業的學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上的旗袍來歷不凡，那會兒正在做旗袍方面的研究，就打上了姜思茵的主意。

至于會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是一開始也沒料到的。

但此刻的唐杏很生氣。

“解除婚約，分手，還有被姓謝的炒魷魚這麼大的事兒你一件都不告訴我，是不把我當朋友嗎？”

姜思茵只好哄，嗓音都變得：“不是啦，我只是沒想好怎麼跟你說，你這突然回來，我也猝不及防啊。”

唐杏漂亮的眼睛瞪得圓滾滾的：“怪我咯？”

“不怪你不怪你。”姜思茵趕給順，笑得一臉諂，“怪我。”

唐杏又瞪了好一會，才猛地松懈下來，鼓著腮幫子舒了口氣：“那你現在住哪兒啊？”

“在淮青路租了個小公寓，暫時湊合著。”姜思茵如實作答。

“不行，那邊人員復雜，不安全。”淮青路離這兒不遠，也是老城區，屬于治安較差的地段，建筑也破舊，所以便宜，唐杏聽完就炸了，“我有套房暫時沒租，你先去那邊住著，把淮青路的退了。”

姜思茵忙不迭搖頭：“不行……”

唐杏知道心里那點小自尊，假裝不近人道：“別想那麼，你得給我房租。”

姜思茵這才同意：“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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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大學附屬二院神經外科，孟清時剛從手室出來，已經是半夜兩點，還被實習生纏著問病例。解決完實習生的問題，想起家里的狗還沒遛，就打消了睡在值班室的想法。

下樓時，急診還是燈火通明，袁昊坐在導醫臺撐著腦袋打盹，他走過去敲了敲桌面，那小子瞬間站起來：“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麼？”

“一份牛漢堡。”孟清時半開玩笑地盯著他說。

袁昊不好意思地了后腦勺：“孟老師，您又逗我。”

孟清時瞥了眼他的：“，流口水了。”

袁昊立刻拿紙巾。

“再想吃牛漢堡也不能在導醫臺打盹兒，患者看見像什麼話？”孟清時扯了張宣傳單，問，“值班護士呢？”

“啊，小秦說要去上廁所，讓我幫值一會兒。”袁昊抬手看了眼手表，“都半小時過去了啊。”

“趕把回來。”孟清時著宣傳單，神神地小聲說道，“孟院還沒走。”

袁昊張大了，眼里頓時生出恐懼，背得比電線桿還直，角搐著，戰戰兢兢地說：“不愧是太子爺，消息靈通。”

“我媽剛發了條朋友圈，說讓某人住醫院別回家呢，我猜心外那邊又有什麼突發病例。”孟清時手里折著宣傳單，淡聲叮囑道，“忙完還得回家哄老婆，他氣不順，你們都小心點兒。”

袁昊得快要涕泗橫流：“謝謝孟老師！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孟清時扯了扯，把疊好的紙飛機扔導醫臺上：“走了。”

像是得了什麼限量款紀念品，袁昊無比珍視地捧起那個紙飛機，正拜觀賞的時候，孟清時回過頭：“對了。”

袁昊愣了一下：“怎麼了孟老師？”

孟清時清了清嗓，問：“今天急診有人找我嗎？”

袁昊稍一回憶，點點頭：“之前你幫忙接診的一個小姐姐來換藥，問了一下你在不在。”

孟清時眉梢了：“你怎麼說的？”

“說你不在啊，那會兒你回科室去了。”袁昊一本正經地說。

孟清時線抿直，微微發涼的眼神向他：“就這？”

“唔，就這。”袁昊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邀功似的抬高聲調，眼里亮著星星，“對了，我還說你很忙很忙很忙。”

“……”孟清時表有點無語。

“之前找你的孩子太多了嘛，我怕也是想纏你，不過還好，問了一下就走了。”袁昊笑得無比諂，“孟老師，我是不是賊聰明？”

孟清時皮笑不笑地扯了扯：“呵，聰明。”

說完從他手里出那個紙飛機，頭也不回地走了。

袁昊呆呆著他離去的背影，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這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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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唐杏長年在國外，那房子之前是出租的，上一個租客才走。算姜思茵幸運，還沒敲定下一個。

唐杏說自己會搬過來跟一塊兒住，這兩天先回家收拾行李，把姜思茵安頓好后，就回公主的城堡去了。

前任租客走后，中介雇保潔打掃過，房子里干凈得一塵不染。姜思茵不用做衛生，直接去次臥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鋪床就能睡。

第一個晚上稍有點失眠，睡困難，十點多上床直到凌晨還清醒著，后來算是淺淺地眠，卻總能聽見一些聲音。

電梯開門的聲音，鄰居房門的聲音，那會兒可能都兩三點了，又聽見狗，好在那狗只了兩聲。

再后來就睡著了，早上天一亮，就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上了個廁所繼續躺著，回籠覺睡不著，索起了床。

才八點多，姜思茵覺得頭皮有點，找來洗發水和護發素打算洗個頭。

這房子比淮青路那邊不要好太多，通了天然氣，龍頭擰開就是熱水，低著頭潤頭發，輕地抹上洗發水，出滿頭泡泡。

姜思茵的頭發很好看，沒燙染過，烏黑又順，繼承了姜家兒的基因。從小媽媽教細地保養頭發，據說比太婆年輕的時候發質更好。

然而，當抹完護發素，再次擰開水龍頭的時候，卻怎麼都出不來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