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復開關好幾次，依舊沒水，正想給唐杏打電話，翻開微信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昨晚半夢半醒間看了唐杏發來的微信——

【對了，上個租客說天然氣只剩十來個方，應該夠用一陣子，但是水費欠好久啦都沒，他說搬來的時候就欠著一百多塊[撇.jpa]你明天有空去業一下哈，我報銷~】

欠了水費雖然不會立刻停水，但如果欠的時間太久，業還是會關掉水閥，看來運氣不錯，正好這時候被停了。

頂著滿頭護發素，姜思茵和鏡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覷。

可真是又喪又慘，本就不富裕的日子雪上加霜。

找遍家里所有地方，連桶礦泉水都沒有，總不能用馬桶里的水，于是極不愿地穿了件，去敲響鄰居的房門。

等了半分鐘沒反應，正要失而歸，里面傳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接著，門開了。

迎面撲來一陣溫熱香氣，是淡淡的木質香，又似乎夾雜著佛手和白茶，不會顯得過于單調和沉悶。

姜思茵抬眸向這陣香氣的來源，頓時呼吸一窒。

是那天在急診室驚為天人的那張臉，亮如星辰的眉眼有些惺忪，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睡袍也是凌的，前襟半敞，出口一截瑩白如玉的皮，再往下是松垮垮的腰帶結，仿佛是閉著眼隨手系上的，一不留神就要散開。

被窩里帶出來的熱氣蒸騰著淡雅的香氣，讓頭腦一陣發暈，眼前的畫面也太過香艷，臉頰不自覺熱起來。

姜思茵后退一步，垂下眸盡量鎮定地開口，卻還是控制不住舌頭打結：“那個，我住……住你隔壁，剛剛停水了，能不能借你的水……洗一下頭？”

孟清時原本半瞇著惺忪的眼逐漸睜開，在看見這姑娘強自鎮定的模樣和變紅的耳朵尖時，眼底瞬間有了神。

他勾笑了一下，懶散地往后住門板，手不聲地拉攏襟：“進來吧。”

姜思茵走進屋門，強迫自己不東張西，視線始終是往下的：“有沒有鞋套……”

“沒有。”孟清時打開頭頂的柜門，從里面拿出一雙新拖鞋，“穿這個吧。”

姜思茵愣住，面前的這雙灰男式拖鞋，鞋底板快有兩個腳大。

孟清時似乎也注意到了，瞥了眼小巧玲瓏的腳，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道：“我這兒沒式的，你……將就一下。”

雖然自己的拖鞋也不臟，但孟清時家里干凈得有些過分，目所及一點灰塵污漬都沒有，還是乖乖換上那雙嶄新的男式拖鞋，就像腳下踩了兩條船。

進衛生間的時候，孟清時瞥了眼的左手：“需要幫忙嗎？”

姜思茵連忙把手背過去：“……不用，我自己可以。”

剛剛在家也是一只手洗的，雖然作有點笨拙。

孟清時把巾放到能夠著的地方，就出去了，姜思茵涼颼颼的頭皮終于被熱水澆灌，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他的花灑好像自帶按功能，和最近在某社app上看別人安利的一款像，當然，價格也貴。

剛進門時沒怎麼東張西，但還是發現了這間屋子戶型和裝修都和對面那間迥異。

一個現代簡約輕奢風，一個家徒四壁出租風。這間面積也大了不，客廳是橫廳加長臺，采特別好。

護發素終于沖干凈了，姜思茵看著智能鏡燈照下自己格外白皙剔的臉，嘆了一聲。

也許這輩子都沒法在帝都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吧。

吹干頭發，把吹風機的線卷整齊，掛在墻上，才開門出去。

孟清時正在廚房島臺上做東西，一只半人高的大狗坐在他旁邊，出長長的舌頭哈氣，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似乎對桌上的東西充滿期待，但姿勢特別乖。金的發油亮順，比剛剛梳理過的頭發還順。

這狗膽子大，進門時就沒過，這會兒看了一眼，神也十分淡定，沒有像尋常小狗見到生人便猛吠。

姜思茵想起自己半夜聽見的那兩聲狗，怎麼那麼晚，他居然還出去遛狗嗎？

姜思茵正和大狗兩兩相，男人清越溫和的嗓音飄過來，隔在人與狗中間：“吃早餐了嗎？”

家里連瓶礦泉水都沒有，姜思茵不會說謊，認真地搖了搖頭：“沒吃。”

“正好我多做了，一起吃吧。”孟清時把手里的兩個餐盤放在餐桌兩邊，大狗搖著尾跟過去，剛要跳上椅子，被他輕輕呵斥：“富貴。”

大狗的作戛然而止，委屈地瞅了他一眼，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后，乖乖退回去，走到放狗碗的臺。

狗碗里的早餐也很盛，有他剛才切的，還有蛋羹和骨頭。

姜思茵和狗四目相對，不有了些惻之心，問道：“它富貴？”

“嗯，桐桐起的名。”孟清時幫拉開旁的椅子，“坐吧，別客氣。”

姜思茵點點頭，心想這名字果然跟他的風格極不相符，又問：“那它平時……都和你一起吃飯？”

孟清時遲疑了幾秒，笑著承認：“嗯。”

姜思茵看了眼富貴，對上狗狗充滿希冀的眼神，頓時有點疚：“沒事的，你讓它來吧，我不介意。”

怕他不信，補充道：“我很喜歡小狗的。”

孟清時勾笑了一下，語氣也夾著溫的笑腔：“它可不是‘小狗’。”

姜思茵無比認真道：“大狗也喜歡。”

孟清時著，似乎在探究這話的真假，片刻后見這姑娘一臉真誠，自家狗也實在是可憐兮兮，估計這會兒心里正想不通為什麼家庭地位突然變化，于是起走過去，拿起狗碗：“富貴，過來。”

大金眼睛一亮，屁顛屁顛地跟過去，跳上他旁邊的椅子。

狗碗剛被放在桌面上，就迫不及待地開吃。

姜思茵看著大狗滿足的樣子，也忍不住溫地笑起來：“它好可啊。”

只不過一直看著狗，并沒發現孟清時著的眼神同樣溫。

孟清時手藝不錯，把簡單的三明治做得營養富又味，還現磨了豆漿，甜度也把控得剛剛好。

姜思茵吃的時候就天馬行空地想著，如果他不去當醫生，應該也會是個功的廚師。

一些優秀的人總是各方面都優秀，還讓人嫉妒不起來。

他擁有一切令羨慕的東西。

人尊崇的工作，應該不菲的收，屬于自己的房子，還有一條可的狗。

無比優秀而圓滿的人生。

姜思茵小時候家里也有一條狗，是爸爸送給媽媽的定信，一只統純正的柯基。晚上會和一起睡覺，早上會的腳板心，見證從一個小娃長小姑娘，從被它拉著搖搖晃晃地跑，變得能輕松控制狗繩，負擔起每天遛狗的任務。

那只狗名貝貝，姜思茵一度以為貝貝會永遠陪著。

結果是貝貝沒有，爸爸也沒有。

貝貝十五歲的時候壽終正寢，姜思茵親自在家后院挖了個坑把它埋起來，還給它立了塊碑——

是一塊小小的木牌，親手用刀刻上貝貝的名字，還因此劃傷了手。

再后來，貝貝逐漸被家里人忘，只有每年會在貝貝生日那天買一個罐頭放在墓碑前。以前天真地以為老天爺可以帶給貝貝，但長大后才知道，罐頭應該都是讓野貓給吃了。

和媽媽離開馮家的時候，是貝貝去世第三年。

不知道那塊墓碑如今還在不在。

手背忽然覺到溫熱濡，姜思茵從回憶里醒過神來，是富貴正無比親熱地著手背。

這條狗真的很乖，進門時不喊不，沒過多久就把當信任的朋友，如果不是主人給了它足夠的，應該不會對人類如此不設防。

姜思茵抬眸看了看在廚房清洗的男人，穿著家居服和圍的孟清時和穿襯衫白大褂時很不一樣，彼時清冷高貴，生人勿進，此刻的他卻很有煙火氣，像個溫賢惠的鄰家哥哥。

可姜思茵不太想把“溫賢惠”這個詞用在他上，他似乎還是更適合襯衫和白大褂，帶一清冷和距離，和對蒼生萬的悲憫。

在客廳陪富貴玩了一會兒飛盤，大狗跑得氣吁吁還想玩，被孟清時走過來薅了一把狗頭，溫里帶著命令：“好了，姐姐累了，你也休息會兒，去喝水。”

富貴像是能聽懂似的，屁顛屁顛地跑到臺上喝水。

對于狗能聽懂人話這件事，姜思茵從小就覺得神奇，所以格外喜歡小狗。

“業主群剛發了消息，業上午有培訓，下午才會上班。”孟清時向說，“如果有需要可以再過來找我。”

姜思茵心里一暖：“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沒事，鄰里相助是應該的。”孟清時笑了笑，拿出手機遞給，“加個好友，我拉你進業主群。”

姜思茵看著屏幕上的微信二維碼，有點赧然：“我房子是租的……”

“沒關系，里面也有不租客。”孟清時則格外坦然，“平時有停電停水或者其他的通知，業都會發在群里，加一個比較方便。”

“哦，好。”姜思茵連忙掃了他微信，“謝謝你。”

孩低著頭，孟清時勾著角看頭頂的發旋，眼中有朦朧而瀲滟的澤，嗓音也輕如春風：“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