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茵從前知道醫生忙，心底卻只有個模糊的概念，直到和孟清時住了對門，才知道他每天回來多晚。經常是半夜三更在夢里聽見隔壁開關門的聲音，更夸張的是他不管回來得多晚，都要出去遛一遛富貴。

有次業主群新進來的小姑娘在群里說發現小區半夜有可疑人士活，差點要報警，還好被群里的老人摁住了，說那是11棟的醫生，經常半夜回家遛狗的。

第二天姜思茵剛打開門，就看見樓梯間站著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姑娘，手里提著個紅便當袋子站在對面屋門口。

姜思茵疑地眨了眨眼：“你找孟醫生嗎？”

那姑娘回頭看了一眼，眼睛笑兩只小月牙：“嗯，你好呀。”

“……你好。”姜思茵回了一句。

把垃圾袋放到門口，正打算關門進屋，卻被孩住：“等等。”

姜思茵重新把門推開：“有什麼事嗎？”

“孟醫生好像不在家。”孩走到面前，把手里的袋子往前遞了遞，“這是我給他做的小零食，你能不能幫忙轉一下啊？”

見似乎有事急著要走，姜思茵連忙接過來，點點頭：“好。”

孩道完謝就離開了。

姜思茵給孟清時發了條微信，得知他在醫院查房。

邊嗑瓜子邊看完一集電視劇，門外電梯正好響了，拎著飯盒打開門：“孟醫生，這個是有人托我轉給你的。”

紅便當袋，送的人意圖太過明顯，孟清時蹙了蹙眉：“誰？”

“我也不認識，一個小姑娘，早上在這兒等了你好久。”姜思茵一臉認真，“我以為是你朋友呢。”

“不是。”孟清時很篤定，也沒有手接袋子，“你留著吧，不想吃就扔掉。”

說完便打開門，進去了。

姜思茵愣愣地盯著面前閉的房門，覺他緒不太對勁，但也不好妄自揣測。無奈之下，只好重新把袋子拎回家。

孟清時都說不要了，姜思茵也沒打算真吃，只是好奇地打開袋子，發現里面著張心形狀的便利，上面是孩娟秀整齊的字：【不好意思呀，昨天半夜看你遛狗把你當壞人了，這是我自己做的零食，聊表歉意qaq一定要吃完噢，可以的話加個聯系方式嘛~155********】

原來是道歉的。

姜思茵嘆了口氣，拎著袋子去摁響孟清時家的門鈴。

開門的人已經換了居服，深灰綢緞的短袖短，出脈絡分明的手臂和修長而有力的雙，姜思茵只看了一眼就了電似的挪開視線，拿起便利：“你看一下這個……”

孟清時微蹙著眉瞟了一眼手里的東西：“看完了。”

嗓音淡得不像平日。

姜思茵覺得今天的他有些陌生，亦或是有一些陌生的緒在面前展出來，但還是鼓起勇氣把袋子遞給他：“這個是別人給你的道歉禮，我不能拿。”

瀲滟的桃花眼中夾著涼意：“那就扔了吧。”

“可是……”姜思茵剛一開口，就被他打斷：

“還有事嗎？”

姜思茵抿了抿，搖頭。

“那我要睡覺了。”孟清時嗓音淡得沒一點緒。

他是昨天夜里回來遛的狗，大早上又去查房，姜思茵想著他應該很累很累，不好意思再打擾，便往后退了一步。

孟清時沒再說話，把門關了。

姜思茵默默看著眼前冰冷的門，心頭仿佛堵了什麼東西，有些難。

回屋前，把便當袋放在孟清時門口的鞋柜上。

接下來一陣，姜思茵參加了幾場面試，都以失敗告終。

要麼是對方沒選中，要麼是錢事多離家遠，綜合考量后主放棄。

閑著的時候會做一兩個兼職，賺點飯錢。

姜思茵發現自己就是個被生活推著走的人，要不是窮到一窮二白，寧愿躺平。但生活不允許這樣。

房租和飯，水電燃氣，還有外公的療養費，哪一樣都要錢。

最近有些躲著孟清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他的態度，不太想和他正面相對，萬一遇見了，都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

可事實是即便不躲著，兩人也很難面。

的生活還算規律，而孟清時卻毫無規律，經常晝伏夜出，神龍見首不見尾。

**

姜思茵沒想過會在這種境下再遇到他。

晚上六點左右，姜思茵結束面試回來，正好走到單元樓門口。

這個時間一般是不到孟清時的，以姜思茵總結的醫生作息規律，他要麼是半夜回家，要麼早上回家，也會在各種意想不到的時間，但很在正常下班的點回家。

六點鐘下班，對他這樣的科室骨干來說幾乎不可能。

然而這天和謝瑾來的那天一樣，孟清時一只手牽著狗，另一只手拎著超市購袋，面前站著的是給他送零食的孩。

直覺告訴應該視若無睹地走開，可心中八卦的熊熊烈火還是令忍不住放慢腳步，眼睛沒往那邊看，耳朵卻刻意豎起來聽著。

“沒關系的孟醫生，你不喜歡這口味，下次我給你做別的。”

“不用了。”

姜思茵聽得心里著急，這姑娘明顯就喜歡他，長得漂亮還賢惠，做的那小餅干只聞著香，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孟醫生可真是直男，怎麼能對人家這麼冷酷無呢？

“那你通過一下我微信吧。”

“我不玩微信。”

姜思茵：“……”

“那要不……我幫你遛狗吧？”孩拿出殺手锏，“你工作那麼忙，半夜回家還要遛狗，好辛苦的，我時間多，每天晚上可以幫你遛狗，這樣你下班就可以休息啦。”

小可真有心啊，如果大家追人都這麼有誠意，這世上的單漢得一半。

姜思茵默默嘆著，不忍心再打攪兩人，加快了腳步。

然而剛要走上樓門口的臺階，富貴突然跑過來攔住去路。不知道孟清時什麼時候放了狗繩，站起來有半個高的富貴兩只前爪搭在上，出舌頭無比狂熱地手背。

猝不及防的熱令難以招架，滿手都是溫熱的口水，只好狗頭安：“好了富貴，乖乖，坐下。”

富貴果然聽話地在面前坐下，尾搖得依舊很歡快，不停地吐著狗舌頭，表像是在笑。

“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孟清時語氣淡淡地說，“我家狗只認。”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回應你，抱歉。”沒等孩開口，他主結束了對話，走過來了狗頭，“富貴，回家。”

富貴跟著他走進樓梯間，還不停地回頭看姜思茵，似乎在催促跟上。

對上狗狗充滿希冀的眼神，姜思茵心都快化了，也不加快腳步，和那一人一狗進了同一趟電梯。

當電梯門將他們之間的空氣完全封閉起來，姜思茵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尷尬。

覺得應該說點什麼，腦海里卻有一倔強的力量拉住，等對方先開口。

可最后還是沒能忍住。

“你……”

“那天——”

兩個人的聲音錯在一起，姜思茵低下頭，語氣帶著點悶：“你先說吧。”

“那天的事，很抱歉。”孟清時的目落在低垂的頭頂，只能看見孩乖巧的發旋，“我不是故意針對你，只是……我沒控制好緒。”

姜思茵是個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察言觀向來是的本能，只有對敞開心扉的友善，才敢放心托付。否則會用一層而堅韌的殼把自己牢牢包裹起來，可以任人，圓扁，卻進不到心底。

這就是謝瑾走過的路。

可孟清時和謝瑾不一樣。

說到底，他只是一個鄰居，一個幫過自己的醫生，再往深了說，也就是蹭過他兩頓飯的，比陌生人不像陌生人，比朋友也不算朋友。

那天他的冷漠有些出乎意料，但除了當時一點難，過后也只剩下尷尬而已。

討厭尷尬，所以想避免見面。

所以對于男人的道歉，表現得很坦然，臉上還浮現出笑容：“你太客氣了，那天的事我沒有放在心上。”

孟清時著真誠卻疏離的表，微微勾起的角一僵。

好像有什麼東西飄遠了，像一縷風，喚不回也抓不住。

電梯停下來，門打開，姜思茵率先走了出去。

開房門的時候富貴又跑過來蹭，這次了狗頭，卻沒有表現得過分親，回過頭一臉認真地對孟清時說：“孟醫生，富貴很可，但我建議你還是管一管他。這樣出去遇到壞人，很容易被拐跑的。”

“多謝提醒。”孟清時輕輕拽了拽狗繩。

富貴不不愿地走回他邊。

**

姜思茵到琴行的時候，老馬正在親自打掃衛生，問舒蘭怎麼不在，老馬說回去陪，請了三天假。

舒不久前心梗過一次，聽說從那以后就不大好，姜思茵嘆了一聲，拿抹布幫忙柜臺。

“還沒找到工作？”老馬問。

“唔，哪那麼容易。”姜思茵有點泄氣，“這世道還是對孩子不公平，想多賺點錢就那麼難，你們男人還能賣力。”

“咳咳。”老馬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也不是沒門路，關鍵是，你不行。”

姜思茵頓時明白過來他什麼意思，摔了抹布瞪過去一眼。

“開個玩笑，別生氣別生氣。”老馬咧開，笑得像個彌勒佛，“我可是絕對尊重的，我沒去過那種地方。”

姜思茵收回目，扯了扯：“我要重新評估對你的看法了，中年油膩男。”

“嘿你個小姑娘，別學個詞就用啊，我哪油膩了？你睜大眼睛看清楚？”老馬哭笑不得，“你這樣我漲價了？VIP包間一小時300塊，你現在都是網紅了，租金的確得漲漲價。”

姜思茵輕哼一聲：“見過我這麼慘的網紅？你還忍心剝削我？”

“害，大家不都是表面風麼？”老馬嘆了嘆，“你比如說我，看上去是個老板吧？豪車開著豪宅住著，多拉風啊，人生贏家，都不知道我每個月幾萬塊的月供是怎麼從牙里出來的。”

姜思茵一臉認真：“不行你把車賣了唄，賣房也行。”

老馬瞅了瞅天花板：“那我不如賣這家店。”

“不行，你賣了我去哪？”姜思茵跟他耍無賴。

老馬笑了一聲，一副拿沒辦法的無奈表：“你個小丫頭，就是吃準了老馬哥心善。”

姜思茵覺得，老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架子的老板了，跟舒蘭都敢騎到頭頂上駕馬的那種，口口聲聲讓們哥，可姜思茵總覺得，老馬更像個和藹的叔叔。

“哎，來客人了。”老馬看了眼門口，笑呵呵迎過去，“兩位想買點什麼？”

姜思茵倚在柜臺邊給唐杏回消息，聽見背后傳來一道年輕聲：“你就是這里的老板？”

“是啊，我是老板。”老馬笑著說，“需要點什麼？我可以給你們介紹。”

“我不買東西，我找人。”年輕人的聲音雍容沉著，但十分溫。

姜思茵心說這人奇怪，來這鳥不生蛋的琴行找人，剛想看看對方長什麼樣，一回頭，卻對上一雙悉的大眼睛。

小姑娘滿臉驚喜地著姜思茵，睜著葡萄似的大眼睛，笑得像個小天使：“媽媽我找到了！就是那個漂亮姐姐！”

牽著的人材高挑纖瘦，化著致的妝容，但能看出底子也十分漂亮。穿一華麗的小香風套裝，高跟鞋上鑲著閃耀的鉆石，拎的包□□質亮，一看就是某奢侈品牌。門外還停著一輛奔馳GLE，司機恭敬地站在旁邊等。

姜思茵愣了許久，直到小姑娘跑過來拉住袖子，聲氣地：“漂亮姐姐~”

被小姑娘激的力道撞得整個人晃了晃，才回過神來。

這不是那天跟孟清時一起過來的桐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