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茵怎麼也不愿意相信，這個拽著自己撒的雕玉琢的小團子，會是老馬口中的調皮搗蛋鬼。

也沒辦法想象這個乖巧可的孩會讓老師頭疼。

這時，帶來的人說話了，朝姜思茵出一只手：“你好，我是桐桐的媽媽，孟欣嵐。”

桐桐孟清時舅舅，這位孟欣嵐看樣子應該是他的姐妹，兩人眉眼相似度還高。

姜思茵禮貌地笑著，手握了握：“您好。”

“冒昧過來找姜小姐，是想請姜小姐幫個忙，您看方便我們談談嗎？”孟欣嵐說道。

“我去沏壺茶，你們坐下來慢慢談。”老馬極為識相地撤了。

姜思茵請孟欣嵐坐下，桐桐乖乖地回去媽媽邊，也坐得筆端正。

“是這樣的。”孟欣嵐笑著開口，“最近我在給桐桐找古箏老師，接連換了好幾個了，桐桐都不太滿意，我是想著，你要不要來試試？”

姜思茵愣了愣：“我？”

“嗯。”孟欣嵐點點頭，“桐桐喜歡你，我想應該會聽你的話，這也是自己愿意的，是不是桐桐？”

桐桐一臉小大人似的認真：“嗯！我喜歡漂亮姐姐當我老師。”

“實不相瞞，我在V站上看過你的視頻。”孟欣嵐道，“所以你不用有心理力，我是認可你的能力，覺得你可以教好，才決定聘你當老師的，再加上桐桐喜歡你，我相信可以事半功倍。”

姜思茵想起上周五的面試，面試似乎對比較滿意，那也是覺得靠譜的數公司之一，薪資給得也不錯，因此有點猶豫：“但是時間上可能……”

“沒關系，我們是按時薪算的，每個月保證上五個半天就行，你隨意安排，盡量不影響你其他工作。”孟欣嵐了然地笑笑，“一小時200塊，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薪資給得很高，是一筆不小的外快，姜思茵短暫思考后點點頭，“不過我要先了解一下桐桐的演奏水平，畢竟我也不是專業的，如果在我能力之外，我不能白拿你們錢。”

“沒問題。”孟欣嵐看的眼神里充滿贊賞，拍拍兒的肩，“桐桐，彈一曲給老師聽聽？”

桐桐激地跑過去：“好！”

沒想到孟欣嵐是帶著合同過來的，等桐桐經過簡單的測試，姜思茵答應后，孟欣嵐就要跟簽合同。

看著那些白紙黑字的條款，姜思茵忍不住失笑。

果然孟家的人都跟孟清時一樣做事仔細。

簽了自己的名字，也很真誠地對孟欣嵐說：“我最近可能要職新公司，有點忙，盡量空聯系你們。”

“沒關系，可以等你。”孟欣嵐笑著把桐桐抱起來，“那我們先走了，祝你工作順利。”

“謝謝。”

孟欣嵐坐上車，給桐桐系好安全帶，兒的臉蛋，贊賞道：“表現不錯啊，給你舅長臉的。”

桐桐哼了一聲，驕傲起來：“那我回家可以吃舅舅做的布丁嗎？”

孟欣嵐笑了笑：“你要是乖乖練一天琴，就吃一個。”

“那好吧。”桐桐努了努，“我去跟漂亮姐姐說，漂亮姐姐會讓舅舅給我做的。”

“小鬼頭，你舅舅八字還沒一撇呢，悠著點兒，別給他搞砸了。”孟欣嵐點點兒的鼻尖，嚴肅道，“你的任務就是跟著姜老師好好學琴，大人的事兒管，知道沒？”

“哼，什麼大人的事啊，我又不是不懂。”桐桐撅得都能掛油壺了，“老把我當小孩兒。”

孟欣嵐輕輕拍了一下的腦瓜：“你才四歲，不是小孩兒？平時看點大人的電視，從現在起只能看畫片。”

“嗚嗚嗚我不要……”

車里開始響徹小孩的哭聲。

孟欣嵐無奈地扯了扯，也就哭的時候像個小孩。

**

姜思茵的直覺不錯，那家公司果然錄取了，并通知周一去上班。

青鳥科技是一家資歷年輕的設計公司，承接各種室外活場地，正好需要園藝設計方面的人才。姜思茵從前在謝氏做過幾個方案，他們看過后非常喜歡的風格。

姜思茵雖然后悔學這個專業，但對來說并不是一無是。至讓一無是的在某些方面算是有了優點。

對各種花草植的習比較了解，那段時間住在謝家，后花園好多瀕死的植都被救活了。

閑暇時也喜歡研究一些古老種，就像喜歡古箏和旗袍，喜歡上了年歲的中式園林，一切有記憶和歷史的東西。

植也是有歷史的。

新的公司，決定用全新的姿態開始。

那天穿了唐杏送給的第一件旗袍。垂順的淡醋酸緞，綴著幾朵手工刺繡山茶花，倒大袖的設計讓整件服看上去溫婉不骨。

纖細的腰肢在微收的錦緞中若若現，襯得人格外嫻靜優雅。

才一天，整個公司都傳開了，說設計部新來一個穿旗袍的人，比電影里舊上海的千金小姐還漂亮。

接連幾天都有人群結隊地到設計部圍觀，姜思茵起初還不習慣那些目，被看得多了，也就逐漸變得坦然。

**

周末，姜思茵聯系了孟欣嵐，要去家教桐桐練琴。

唐杏是個雷厲風行的老板，說好送旗袍，很快就在房間添置了一個晾架，服也接著送過來。

去孟欣嵐家那天，穿了一件青草綠旗袍，搭配純白的針織披肩，頭發只隨意挽了個低髻，扎起來。除了手腕上的瑪瑙叮當鐲，沒有任何多余裝飾。

見到孟欣嵐以前，姜思茵覺得孟清時應該只是個出類拔萃的好醫生，見到孟欣嵐后，猜想孟家的經濟條件應該不錯。

可怎麼也沒想到，孟家會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擁有一棟私家花園包圍的別墅。

整個小區的綠化和隔音都是特別設計過的，在本該嘈雜的地段，別墅區卻格外安靜，空氣質量也是能到的優越。

這是孟欣嵐和孟家二老一起住的地方，孟欣嵐平時要工作，二老也還沒退休，就請了保姆和鐘點工。

姜思茵去的時候鐘點工正要離開，看見桐桐追上來，遞給鐘點工一個小東西：“王辛苦啦，吃顆糖再走~”

姜思茵不彎了彎。

“我爸媽不在家，爸和哥哥釣魚去了，媽媽有講座，家里只有我和桐桐，你不用拘束。”孟欣嵐笑著對說，“現在是兩點半，課程五點半結束，中間你要是累了可以休息，時間我們往后順延。”

姜思茵暗自算了算，這一下午可就是六百塊。

除了視頻數據最好時候的收益，還沒有來錢這麼快的時候，心底忍不住有點激：“好的。”

“漂亮姐姐！”桐桐送走鐘點工往這邊跑過來，撲到姜思茵上抱住，“桐桐等了你好多天喔，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桐桐。”孟欣嵐糾正，“要老師。”

“我喜歡漂亮姐姐嘛。”桐桐沖媽嘟了嘟，“舅舅讓我這麼的。”

孟欣嵐一聽又是自己那倒霉哥哥，差點翻個白眼：“那桐桐老師姐姐，老師要舅舅什麼？”

小朋友腦子一下沒轉過彎來。

孟欣嵐提醒道：“你小藝姐姐舅舅什麼？”

“……舅舅……”桐桐一臉認真地回答。

“這不就對了？”孟欣嵐的小鼻子，“別跟你舅舅學，凈占人老師便宜，不禮貌。”

桐桐轉了轉又大又圓的黑眼珠子，似懂非懂：“哦！”

孟欣嵐帶著去桐桐的琴房，兩人正式開始上課。

桐桐在面前并沒像別人說的那樣調皮難搞，除了有時候嚷嚷彈累了，要陪著玩游戲。

姜思茵溫地拒絕了兩次，說先好好練琴，練完琴一定陪玩，小丫頭就乖了。

今天課程快結束的時候，姜思茵應小姑娘請求，彈了一首《漢宮秋月》給聽。

桐桐盤坐在窗戶邊，一下午學得有些累，雖然曲子好聽，還是忍不住眼皮開始打架。

姜思茵無奈地笑了笑，沒醒，手指繼續在琴弦上弄，只是力道更輕了些。

這首曲子的確很適合當安眠曲。

**

“桐桐和嵐嵐是不是還在樓上呢？清時，們下來吃飯。”廚房里傳來母親的聲音。

孟清時本想給妹妹打個電話，突然聽見一陣若有似無的樂音，剛一凝神，又似乎聽不見了。

于是他把手機放回兜里，上了樓。

一直到三樓走廊，那樂音才變得清晰。

桐桐的琴房做了隔音理，因為暖氣太悶，經常把門開一條小，才有縷樂音飄出來。

怕打擾到里面的人，他悄然無聲地把門推了推，以看清琴房里的景象。

穿著綠素錦旗袍的人頓時映眼簾。

一打扮都很素淡，青草綠襯得格外潔如玉，腦后的發髻隨意而慵懶，有幾稍短的垂下來，和立領上修長的脖頸糾纏，茸茸的覺，讓他心底也不發。

目落在纖細的腰肢和曼妙的線時，孟清時不太自然地撇開視線，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他垂著眸輕輕敲了一下門，樂曲聲停了。

姜思茵回過頭，看見他的時候眼底有驚訝，但很快平和下來，變一種淡淡的禮貌：“孟醫生。”

四目相對，孟清時眼中淌過不易察覺的暗流，面上卻表現得鎮定自然：“嗯，時間不早了，下去吃飯吧。”

桐桐這會兒也醒了，朝孟清時出手，孟清時走過去把抱起來：“你媽媽呢？”

“媽媽在房間開視頻會呢吧。”桐桐呼呼的下擱在他肩膀上，“昨晚有幾個外國人，嘰里呱啦煩死了，我媽說今天下午再跟他們掰頭。”

“是battle，不是掰頭。”孟清時笑了笑，外甥的腦袋，“你和姜老師先下去吃飯，舅舅去喊你媽媽。”

桐桐點點頭：“哦！”

姜思茵原本不打算留在這兒吃飯，奈何孟母太熱，看著的眼神總有種令人難以招架的殷切。

老母親看兒也不過是這樣的眼神。

但孟母對孟欣嵐倒隨便，呼來喝去的讓拿碗端菜開飲料。最后這些活當然都是孟清時做的。

孟母上數落，卻沒半點責備的意思：“大懶使小懶。”

孟欣嵐邊把桐桐放上兒座椅，邊哼笑道：“媽，大懶是您吧？”

“死丫頭，我說你呢。”孟母哼了聲，“就會使喚你哥。”

孟欣嵐朝孟清時揚了揚下：“我哥疼我嘛。”

“可是舅舅不懶呀。”一道清脆的聲響起，桐桐眨著眼睛，一臉認真，“媽媽和姥姥才懶，姥姥是大懶，媽媽是小懶，這是姥爺說的。”

“哎喲我的小寶貝，怎麼這麼會說話呢？”孟父把孫抱起來，親了兩口，“真聰明，姥爺香一個。”

這家人雖然一直打著仗，但姜思茵能覺到每個人心中的，是要彼此有多縱容和疼，才能這麼肆無忌憚？

沒會過，得不到答案，只知道愿意用一切擁有的去換這樣一個家。

然而一無所有。

晚飯在笑鬧中開席了。

餐桌是長方形的，最上頭坐著孟父，孟母挨著他坐在側面，對面是孟欣嵐和桐桐。姜思茵坐在孟父的對面，旁邊剩下唯一一個位置，只能是孟清時。

雖然兩人隔著一個桌角，但孟欣嵐要喂兒吃飯，招待姜思茵的任務自然落在孟清時頭上。

“清時，給姜老師夾點兒菜，坐那里不方便。”

“姜老師千萬別拘束啊，都是些家常便飯，隨便吃。”

“清時，把這新鮮魚湯給盛點兒，油撇掉，小心魚刺。”

其實孟清時很自覺，本不需要提醒，也沒往飯桌中間過筷子，碗里的菜就沒空過。

只是孟清時不知道不吃豬肝，只好把那幾片豬肝留到最后，實在不好當著主人面剩下，才忍著吃掉了。

“小姜車停在哪里啊？”孟父突然問。

姜思茵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孟父以為開了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沒開車，坐公來的。”

“那多不方便啊。”孟母皺了皺眉，看向旁邊的兒子，“一會兒你把姜老師送一下。”

姜思茵連忙搖頭：“謝謝伯母，真的不用麻煩了，我坐公很方便的，可以到小區門口。”

“不麻煩不麻煩。”孟欣嵐喝了口湯，狀似無意地話，“我哥說姜老師和他住一個小區，順路。”

“這麼巧啊？”孟母驚喜地睜大眼睛，問自家兒子，“真的？”

孟清時似乎憋著什麼緒，表面鎮定地喝了口涼白開：“嗯。”

“那敢好，以后你負責送姜老師過來，再送回去。”孟母一臉嚴肅地提議，半點不像是開玩笑，“一個孩子自己在外面坐車，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現在這個社會還是很不太平的，尤其像小姜這種獨居的孩子，容易被盯上。”

這事兒就這麼離奇地被定了下來。

晚上回去前，姜思茵去給桐桐留作業。

孟清時在外面暖車，一只手懶懶地搭在方向盤上，回想起晚餐時的種種，似笑非笑地扯了扯。

片刻后打開家人群，發了一句：【你們想干嘛？】

孟欣嵐：【這都看不出來？幫你單。】

孟清時：【……】

【謝了。】

【很用不著。】

他的事不用任何人幫，更何況是這種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方式，實在太蠢了。

孟母：【我覺得小姜老師不錯，兒子你給我好好表現。】

孟清時：【媽，您就別心了。】

孟父：【桐桐都四歲了，你還連個朋友影子都沒有，能不能學學你妹？】

孟清時：【沒記錯的話，剛有桐桐的時候是您揚言要把嵐嵐逐出家門？】

孟父：【……】

孟母：【那什麼，還是要注意安全，別學你妹。】

【別讓人家以為我們家風不正。】

【不過，該出手時要出手。話說兒子你沒問題吧？要不要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孟清時滿臉無奈地關掉手機屏幕。

這都是些什麼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