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

老戚氏前腳剛在正院打罰了好幾個碎的下人，震懾府里眾人，后腳戚春竹和陸芮就氣憤地跑過來，告訴施晚意和婢在花園里公然“調|”。

“娘，施晚意太過分了！這樣下去，咱們陸家的名聲全要教敗壞了！長兄也要帶累！”

陸芮實在氣憤難當，連“大嫂”也不了。

老戚氏呼吸困難，“……”

“誰說不是呢。”戚春竹在一旁添油加醋：“母親，咱們府里這幾日的流言蜚語，說來說去，起因是大嫂，合該約束一二，無論如何，不能鬧到教父親知道。”

老戚氏的病確實也裝不下去了，要是再不親自教訓教訓施晚意，就真要病了。

“來人！施氏過來！”

施晚意來得奇快，腳底生風，迫不及待。

沒事兒人似的，笑得比那盛夏的烈日還燦爛，一進門便親熱地問候：“母親~您的大好了？這可是闔府一等一的大喜事！”

干了那樣的事兒，竟然還能腆著臉笑。

老戚氏三人滿腹的話，一時都堵在腹中，脹得慌。

施晚意反客為主，拿正院兒當自個兒的舞臺，還在舞，“我教人仔細裝飾了府里，紅通通的，喜慶極了。我請您出去瞧瞧如何？”

老戚氏捋到了話頭，斥道：“大郎尚在孝期，喜慶什麼？還有你，花枝招展，不像話！”

施晚意耿直，不贊同地反駁：“只有晚輩孝順長輩，哪有長輩給晚輩守孝的？父親母親是長輩，弟妹們又懷著孕，夫君在天有靈，也不會希府里因為他連年節都過不好。守孝自有兩個孩子呢。”

說曹，曹便到。

不過曹是施晚意來的。

陸姝像從前一樣，直接闖進來；陸一釗竟然也沒等通報，心事重重地跟在后，踏進正堂。

但沒人在意這些，所有人都盯著他們的著。

簇新的白棉袍里頭，出的里領上全是補丁，這何止是帶孝，孝的像是誰家爛了芯兒的白菜。

而且陸姝還瘦了！

老戚氏再看長孫，怎麼看怎麼覺得也瘦了。

肯定是施晚意待的。

待庶子不說，連自己親生兒都不放過！

老戚氏眼前一陣一陣黑，完全忘了施晚意來的初衷，指著倆孩子的領，喝斥施晚意：“陸家金貴的孩子，你給他們穿得什麼？”

聲俱厲，奉茶的婢嚇得一抖，茶壺沒對準茶杯，茶水沿著杯壁劈開，一半兒傾倒在桌上，沾了施晚意的袖子。

婢臉一白，當即跪在地上請罪：“大夫人恕罪，大夫人恕罪……”

施晚意不以為意地抬起袖子，溫聲道：“無妨，起來收拾了便是。”

“謝大夫人。”

婢眼中噙著淚，激地向，眼尾和臉頰因著恐懼、哭泣，微微泛著紅暈。

施晚意沒有刻意作出什麼姿態，甚至都沒有方才笑容大，然而看在老戚氏、戚春竹、陸芮三個有心人眼里，就是施晚意肆無忌憚，連正院的婢都不放過！

老戚氏甚至覺得施晚意就是在挑釁。

才手下去流言，又有新的流言，還不重樣兒，施晚意如今是在告訴，隨時能創造新的流言嗎？

這世上怎麼會有施晚意這麼欠的人？

沒皮沒臉了嗎？

可老戚氏不愿意承認，這樣的施晚意，竟然有些束手無策。

“施氏，注意你的言行！”

老戚氏聲厲，卻著一不易察覺地氣虛，“我絕不容許你肆意妄為，苛待陸家的孩子，還有丁姨娘……”

話還沒說完，陸姝便嗓門兒極亮地喊了一聲：“對！”

老戚氏：“……”

“祖母，我不要穿百家。”

百……百家……

老戚氏的思緒又被打斷。

而祖母“病”了數日，陸姝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揪起領子，滿臉嫌棄，噼里啪啦地告狀：“就算妧姐兒他們都穿了百家，我也不要穿，太丑了！祖母，您得給我做主。”

不止自己不愿意穿，還拉過后低頭站著的陸一釗，“我們都不穿。”

陸一釗的手腕被猝不及防地一拽，手里的冊子沒拿穩，落在了地上。

攤開的一頁，是個男子畫像。

戚春竹一眼看到，立即指著那冊子問：“這是什麼？”

其他人順著低頭，看過去。

陸一釗忙撿起來，合上冊子，著冊子兩角，低聲道：“前幾日夫人給我的，是……是為姨娘相看的名冊。”

相看？！

在場諸人，除了兩個孩子，全都想到施晚意和丁姨娘的流言，不由浮想聯翩——

丁姨娘慕，施晚意卻拈花惹草，朝三暮四，喜新厭舊……

渣！

戚春竹和陸芮看向施晚意的眼神滿是嫌惡和鄙夷。

“未曾想大嫂人長得小，膽子卻不小。”戚春竹怪氣。

施晚意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這弟妹，一定是過的外表，看到了偉岸的靈魂。

戚春竹：“……”

罵人看不出來嗎？笑什麼？

不會是……

戚春竹出防備之。

施晚意不會是盯上了吧？可不是那種人。

而此時，陸姝忽然氣憤，一把搶過名冊，“阿弟，你竟然瞞著我，枉我對你那麼好！”

“對不起……”陸一釗攥手，不知緣由地，始終低著頭，沒看老戚氏，問，“祖母，可否準許姨娘嫁人？”

施晚意慵懶地輕靠在扶手上，好整以暇，想知道老戚氏面對長孫的請求，打算如何回應。

對面的戚春竹：“！！！”

還想勾引我！

上首，老戚氏卻是呼吸越發急促。

現在何止是想送走丁姨娘，恨不得將那些婢都送走，最好連施晚意一起趕出去。

陸姝生陸一釗的氣，也不忘了嘩嘩翻名冊。

被縱得厲害，好些復雜的字都不認識，終于翻到一頁，從名字到生平介紹，沒有一個生僻字，便著旁頁畫像上濃眉大眼的獷壯漢道：“我要先看他。”

口氣之肯定，好似相看的事兒已經定下來了一樣。

老戚氏不由自主地瞥一眼——

【牛三金，八品金吾衛參軍，元配早喪，無父母無子，豪爽，喝酒不打人，格好，能生八胎。】

跟丁姨娘那清高的子，本南轅北轍，分毫不般配……

老戚氏下意識地評價，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丁姨娘是兒子的妾，是長孫的生母，怎麼可以另嫁他人。

“母親，夫君在天有靈，若瞧見我如此善待丁姨娘，定然能瞑目了。”

這時候，施晚意才略顯勉強地開口，幽幽地嘆道：“有我真是夫君的福氣。”

有，陸仁得死不瞑目！

老戚氏一口氣險些沒上來，腦子氣懵，毫無理智地置氣，“看看看！我不管家了，管不了你們！”

施晚意眼一亮，神采飛揚，能教芙蓉臘月艷，極迷人眼。

“母親，我反省，我知錯。”

“這些日子若非龐嬤嬤將管家的事全都攬下，肯定要出岔子，我竟然還異想天開能夠開源節流，母親，我不想管家了，也管不了家，您就讓我待在您羽翼下，當個吃飯的廢。”

東院的龐嬤嬤打了個噴嚏，繼續埋頭干活。

老戚氏：龐嬤嬤管家？還吃飯？

終于，一口氣沒上來，撅了過去，撅過去之前，僅留下一句：“你做夢！”

“母親！”

“祖母！”

施晚意：“……快小蘇大夫來。”

一陣兵荒馬之后，蘇木為老戚氏檢查完，得出“氣虛、脾胃弱、暈了……”多個結果。

不是施晚意氣得。

“怎麼伺候的？竟然讓老夫人兩日沒吃飯？”

施晚意面不滿，但現下老太太是真病了，只能不不愿地強調，“那我累，再幫母親管幾日，就幾日啊。”

戚春竹和陸芮直想唾一口：不要臉。

這世上善良到沒有鋒芒的人，總是會被沒有道德的人欺負，而沒有道德的人往往過得更好。

不公平，可偏偏跟沒有道德的人，講不了道理。

施晚意如今就是不講道理，“二娘留下侍疾，我還得管家，先走了。”

戚春竹和陸芮：“……”不要臉已經說累了。

陸姝和陸一釗跟著施晚意離開。

而剛才那一遭下來，陸姝也有想，都不想要的肯定不是好東西，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

理直氣壯道：“我是你生的，你也得讓我吃飯，不能對我不好。”

施晚意難得教噎到，無語：“你怎麼不學點兒好？”

“憑什麼你能我不能？”

施晚意白一眼：“你想飯吃？想吃飯，起碼像我一樣放低姿態吧？”

陸姝懷疑：“是嗎？”

施晚意不負責任道：“你可以試試。”

“試試就試試。”

母二人后，陸一釗一臉空白。

們說得每個字，他都明白，可放在一起，怎麼就不認識呢？

與此同時，姜府，書庫室——

幕僚莊含急促地腳步聲打破了室的寧靜。

姜嶼抬眼，“有黨蹤跡？”

莊含搖頭，附耳飛快地說出他教人盯著陸家后發現的事兒，而后一言難盡道：“大人，施二娘子不想改嫁，說不準，就是傷心絕，改了喜好。”

姜嶼：“……”

喜不喜歡男人，他有眼自會看，豈會不知？

莊含同地看著第一次有意中人就要夭折的姜家二郎，“大人，節哀。”

姜嶼懶理他，垂眸卻又走神。

以那日頭也不回、走得爽快的模樣，未嘗不會忘了他，樂不思蜀……

得見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