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的宅院占地廣，門外立著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很是氣派。

借著月，沈婳拾級而上，毫不猶豫的將一桶潑至董府大門。

小娘子人小小的，做壞事卻是相當利索。

粘稠的鮮滴答滴答往下流。

與此同時，州一客棧。

“也在？”

崔韞些許驚訝的抬了抬眸。

“是，沈娘子對著董家大門在潑，想來傳聞有假，對府上的庶妹是極為上心的。”

即清連忙道。

崔韞容冷清，不過眉目間尚有些匪夷所思：“你就回來了？”

“屬下扔下棺材，自然就回來復命了。”

他行事一向極有效率。

崔韞：……

不知為何，他想起初見時，沈婳披著貂艱難翻的畫面。雙頰發熱，就連那秀氣的鼻子都是紅的。

儼然是一個生慣養，又病重難愈的娘。

你好歹也打聲招呼。

沈婳若被嚇死，他這一趟不就白來了。

崔韞喟嘆一聲，這才施施然起。

他彈了彈袍，視無睹地上嚇得昏死過去的巫師，便朝外而去。

而這邊沈婳很忙。小手冷的發，著筆，生疏的在門上重重勾勒。

不過濃重的腥味讓有些反嘔。

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一頓，作停了下來。

“娘子，怎麼了？”倚翠見狀，忙小聲問。

沈婳由衷輕聲道：“真替董府高興。”

倚翠：？

沈婳長吁短嘆：“都能讓我大半夜起來拖著病來搞他。”

來都來了，這一趟總不能敷衍了。

沈婳收筆前繞有興趣的還不忘在門扉角落附上一行小字。

倚翠湊上前，瞪大眼睛去努力分辨。

是這麼一句話。

——良心舍不得用，是為了留著當產嗎？

倚翠：！！！

家娘子，又調皮了。

沈婳做完這些，活了下泛酸的手腕，這才轉離開。

畢竟是不能見的事，可得作快些，莫讓人瞧見了。

然？

前一秒空無一的臺階下不知何時，擺上了一口棺材。在月下發著圣潔的芒。

好死不死在兩座石獅子的正中間。不偏不倚。

而街巷，黑黝黝的一片，空無一人。

？？？

沈婳見過下雨，落雪，從未見過下棺材的。

沈婳：？？？是瞎了吧？

“倚翠啊。”的嗓音有點抖，連帶著子跟著，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聲問：“我的病是不是愈發嚴重了？”

！！！

倚翠也是傻眼：“娘子，那不是幻覺，奴婢也瞧見了。”

！！！

沈婳深吸一口氣，壯膽往下走。以為那是空棺。

“看來董家平素得罪的人真不。董家還沒死人，就眼送此來了。”

“也不知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做的？”

“簡直是……”

沈婳一頓，嚨哼著愉悅的變調小曲：“干的漂亮！”

說著，踩著繡花鞋，走近。笑容卻愈來愈淺。

空氣中混合著泥土的味道。又帶著常年未見天日的腐味。

是那口黑漆漆的棺材上傳過來的。

還是瞎吧。

“嗚嗚。”

寒風凜冽，刮著似嬰兒般的哭聲。紛飛的黃符重重的刮到沈婳臉上。

沈婳：“……”

“倚翠啊。”

這一次，的小劇烈的抖了起來。

平素再蠻橫，可也是膽小如鼠的娘。重活一世是蹊蹺，但到底活著，眼下，也是蹊蹺，卻讓骨悚然。

沈婳甚至不敢深思。

“奴婢扶你回去。”倚翠的臉也蒼白如雪。

沈婳的心臟狠狠收。杏眼不免蓄淚。想強制鎮定，可這天實在太冷了。

一定是天太冷了。

只聽，從遠而近的腳步聲，隨著來人的走近，形被夜勾勒的愈發朦朧拔。

似恐驚擾，對方在沈婳察覺有人來時，便恰到好的出聲。

“沈娘子。”

嗓音清潤涼薄，卻也悉。

沈婳一怔。

崔韞提步至前。月下，男子眉長鬢，氣質清癯。

皎皎立于天地間，明明他什麼都沒做，可卻讓人無端踏實。

恐懼也在崔韞出現的那一霎那，煙消云散，只留余悸。

崔韞沒有看那棺材一眼。只是淡淡的看著沈婳。

“天即將破曉。沈娘子不妨先跟我走。”

沈婳有種被抓包的窘迫。

雖不清楚崔韞份，可也知他絕非尋常之輩。

此的確不便久留。

崔韞可有瞧見了所為？

他是送去府，還是不去告發，有意包庇？

沈婳思緒凌，糾結片刻，不甚愿的跟了上去。

想探探崔韞的口風。

沈婳走的慢，崔韞也不曾有放慢腳步等的打算。

他信步閑庭，古板的像是個老者負手而行。

行間，卻有一世家公子的優雅從容。

倚翠沒見過崔韞，為此，面憂慮，不等詢問，就見沈婳小步的追了上去。

“恩公也是在散步？”

崔韞未語。

沈婳：“好巧呢，我也是。”

沈婳視死如歸，幽幽道：“看來董家門前最合適夜間消食游走了。”

崔韞卻耿直的毫沒有給息的機會。

“你這借口委實蹩腳了些。”

沈婳：……

肩膀耷拉下來，整個人都蔫蔫的，甕聲甕氣：“那一副棺材，恩公瞧見沒？”

崔韞嚨里發出一聲。

“嗯。”

沈婳抿了抿：“是我潑的，可棺材不是我挖的。能做出此等損德一事的人，定然腌臜猥瑣齷齪至極。你可不能把這事落到我上。”

做了的事認，沒做的自然不可能認。

可眼下四無外人，想來有都說不清了。

“我知。”崔韞淡淡道。

沈婳：？？？

有些驚喜。

“你我不算相知，如今也是第二次見，我卻不想，高尚品德和清雅節讓恩公窺的一清二楚。”

崔韞停下腳步。

他眸幽深，就這麼看著沈婳。

沈婳莫名有些結。

還不忘夸他一句：“恩……恩公，好眼力。”

“我適才嚇得寒直豎，不管棺材里躺的是誰，都是件可怕的事。”

“是董輝。”

“你怎知是他？”

崔韞的了。

“因為，那是我讓人挖的。”

沈婳緩緩地抬手，巍巍的捂住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