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姨娘已經四位庶子拜見過主母之后，宋四爺就揮手讓他們下去，由著夫人邊的徐媽媽給眾人安排院落。

何姨娘是良妾，而且為宋四爺生了一對龍胎，徐媽媽雖然不喜歡這個何姨娘，但面子上一定會做足姿態，將安排在南湘閣，除了院落的位置離著正房和前院都遠了些，其余都是極好的。

而春姨娘和秋姨娘依舊是奴籍，屬于婢妾，所以徐媽媽給們安排了在了翠竹苑，倒是離正房近，就是地方仄，也就比丫鬟婆子住的地方好那麼一點。

宋全是宋四爺的心腹，他看了一眼面無表跟著春姨娘一起回屋的宋清月，有些頭疼地鼻子，不聲地轉離去，既然爺沒有發話，他就不擅作主張，有什麼安排大概也會等過幾天再說。

宋四爺安頓好之后，由梁氏服侍著沐浴更，接著帶著四個嫡出子去宋家嫡支那邊拜見老太爺和老太君。

何姨娘聽說宋四爺只領著夫人和四個嫡出子去宋家嫡支拜會，頓時急了，已就不舒服，蒼白著面拉住秦嬤嬤的手，問道：“可是辰星也是爺的兒子呀！他總不能，庶子都不管不顧吧？”

秦嬤嬤安地拍了拍何姨娘的手背：“想必咱們爺自有安排，姨娘莫急。”

“怎麼能不著急呢！晨星也到要開蒙的年紀了，來之前，娘特地派人來提醒我，如果進了京，盡力安排辰星宋家族學。要說錢財，咱們何家不缺錢，要是能把晨星培養出來，日后也能幫襯他外祖一些。”

這些事秦嬤嬤就有些不上話了，宅爭斗的事悉，可外院爺們兒的事卻不了解，南方商戶規矩沒那麼大，男大妨也不像京城這樣嚴苛，這事兒的確讓人憂心。

何家太太當初肯把嫡送給宋四爺做妾，就是沖著宋家底蘊而來的，一個嶺南商戶想要培養出一位出的讀書人何其艱難，誰家里能出個秀才，一大家子都要燒高香的。

尤記何姨娘出嫁前，有位三十多的堂兄考取了舉人功名，全家隔著三四代的長輩都給那位舉人老爺包了大紅封，從前朝到現在，他們廣東何家一個進士都還沒有呢。

哪里像是宋家，剛嫁給宋四爺的時候，何姨娘還吃驚過宋四爺邊那幾個小斯、還有后院的管家嬤嬤居然都是能寫能算的。

“欸——”

嘆息一聲，何姨娘要秦嬤嬤服侍自己歇息，頭痛得厲害，腸胃也極其不舒服。

秦嬤嬤見狀想要出門找大夫過來給何姨娘瞧一瞧，被何姨娘拉住了。

著秦嬤嬤搖搖頭，了半天氣才道：“等爺回來了再說。”

秦嬤嬤立刻會意，只是心里止不住地為自家姑娘到憋屈，眼眶紅了起來。

何欣兒是看著長大的，在何家也是千百寵的嫡出小姐，奈何到宋家做妾，竟要過得如此小心翼翼！

主仆兩打算得很好，這招在廣州的時候屢試不爽，但凡不適，宋四爺再忙也會親自過來瞧瞧的。

奈何，夫人那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何姨娘躺下沒多久，夫人邊的徐媽媽就把大夫領來了。這位大夫是宋家嫡支那邊供養的住家大夫，醫不算高明，勝在速度快，能夠應急。

“何姨娘如何了？方才在廳里就發現臉不好，這不，夫人特地囑咐我幫請了大夫來瞧瞧。”

秦嬤嬤客氣道：“勞夫人費心了。”

面對秦嬤嬤，徐媽媽腰背得筆直，微微抬著下，笑道：“應該的，畢竟夫人是這家里的當家主母，照顧好大家是夫人的責任。”

這就是在宣示主權和警告了。

秦嬤嬤忍著心中的不忿，對徐媽媽躬行禮，再次道謝：“多謝夫人為我家姨娘心。”

馬大夫把完脈，朝徐媽媽微微搖了搖頭，徐媽媽一顆提著的心終于放下。

接著馬大夫開了一副安神補氣的藥，對秦嬤嬤道：“姨娘舟車勞頓，再加上有些水土不服，這段時間多休息就好。另外飲食上也要清淡些，北方不比南方潤，多喝水也是好的。”

“多謝大夫。”何姨娘隔著紗簾道謝。

馬大夫擺擺手，隨徐媽媽出門。徐媽媽將送回宋家嫡支府上，給了十兩的荷包，又對那邊宋府的管事娘子道謝，也給塞了二兩銀子。

嫡支宋府的管事娘子知道宋四這邊不寬裕，也不計較銀子是多是，兩家原本就是親眷，宋四也是個有出息的，才將將三十二歲，已經在正四品的位置上干了六年，之前又在嶺南立了功，前途不可限量。

翠玉軒的東廂房里，宋清月將一盞自制特質的油燈拿出來，有五個燈頭，每個燈頭下頭是一個小型儲油罐，棉芯出一個頭來，上頭有玻璃防風罩，最關鍵的地方在于宋清月給加了一個白瓷制的反燈罩，晚上看書的時候，亮度比普通油燈、蠟燭高高幾倍。

亮度有了就不那麼費眼睛，不然以原先那種亮度的蠟燭油燈看書，眼睛非瞎了不可。

這盞油燈是宋清月設計，宋四爺花了些錢找匠人定制的，制作的時候一共做了五只，宋青月一只，宋四爺自己一只，還有三只他打算當作禮送人。

這燈不算太貴，但也不便宜，是玻璃就稀奇，畢竟制作玻璃的原料都是海外運來的，整個廣東大概也就只能找到一兩位會燒玻璃的匠人。

現階段的玻璃質量還很差，明度也不高，中國人大概還是更瓷一些。不過宋清月不這樣想，玻璃還是現代科學發展必不可的東西，有了玻璃才有鏡、遠鏡、顯微鏡，包裹文藝復興時期的理論應該也跟玻璃的存在有著不可分的關系。

也不知道真要辦玻璃廠的話，要從哪里手。

撐著腦袋想了半天，彷佛記得以前在哪里看到過，古埃及人就已經會燒玻璃了，玻璃在歐洲以及波斯都很盛行。要是能跟西北一線的商隊打聽打聽就好了。

打定主意，又開始看書，尋找自己沒有放進繁簡對照表里的漢字。

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現階段不過是為了打發無聊，沒有手機電視，總要給自己找點事做才。

春姨娘坐在床邊繡花，已經打了好幾個哈欠了，但宋清月不睡，也不想睡，就想陪著。

不一會，坐不住，過去給宋清月沏了壺淡茶，一會又出門找管事娘子，想要給宋清月弄些點心吃食。

“姨娘，別忙了。”宋清月終于不勝其擾地放下書，“不然我來教姨娘認字吧？”

“認字？”春禾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哪能認字，再說了，人認那麼多字，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倒是你，什麼時候開始學紅？”

算了，宋清月放棄，只說了一句：“我念書，宋大人才高興。”

春禾愣了愣，彷佛察覺到兒對自己的不滿，語氣變得小心又委屈地，說道：“四爺他……好久沒來看過我了。”見宋清月完全對自己不理不睬，又開始唉聲嘆氣：“我就是命苦，從小被爹年賣了為奴為婢，我就是這個命。老爺顧著夫人還來不及，我本就只是個通房，我不該有什麼妄念的……”

又開始碎碎念了。

春禾年紀不大，跟著宋四去嶺南的時候才十七歲，現在也不過二十三，加上大概從小營養不良，面得很，宋清月前世活到了二十九，博士畢業之后還做了四年社畜，看春姨娘完全就是大姐姐看小妹妹的心態，本無法把當生養自己得母親。

無論如何也無法把自己的心態調整一個真正的六歲小娃娃。

“宋四爺喜歡讀書識字的人。”宋清月提點一句。

春禾的嘮叨驟然間被宋清月打斷，著六歲的兒眼眸中流出的清冷淡漠，心再次痛起來，眼圈一紅，哽咽著說道：“可我只是個通房丫頭啊，夫人才念書呢，我們如何能念書？”

啊……

固執蠢笨如斯，不可教也，不可教也，算了算了。

比起后院這群妾室通房，宋清月在上更偏向正室夫人，甚至更同梁氏。

妾室通房什麼的，自賤者人恒賤之。

宋家地址府邸，宋四拜見完老太君，以及幾位伯娘、嬸嬸、嫂嫂、弟妹們之后，跟宋家男眷一起吃了晚飯，飯后，他被宋老太師去書房說了好久的話，做正三品右副都史的大堂叔一下衙也被去宋老太師跟前說話。

從宋老太師的書房里出來之后，宋四的臉就一直繃著，一出宋府的門，他終于繃不住，面目猙獰起來。

梁氏擔憂地著他，想要張口安卻不知從何說起。

原本以為今晚可以跟夫君好好溫存一番，但宋四爺完全沒這個心溫存，他徐媽媽好生服侍夫人，自己則在書房枯坐了半宿。

宋全在書房門外守著，為自家爺擔心，也為他難和不平。

第二日一早，宋四就帶著梁氏去梁府拜見岳父，他前腳剛走，宋家就派人給梁家下了帖子，邀梁侍郎過府一敘，戲都懶得做，本不避著宋建鳴。

宋四面沉似水，爬上馬車之后，靜坐許久，車夫和宋全半天沒得到示下，低聲問道：“爺，咱們是回府麼？”

“嗯，回府。宋全，你去戶部孫尚書府，給我遞賬帖子，我要拜見孫大人。”

日子又過了三天，皇帝才宣宋建鳴宮述職，在場的還有閣的幾位大佬。

這次主要是想詢問沿海倭患一事，現在朝廷對于是否海一事爭論不休，對于此事，宋建鳴早有準備，他將一本冊子給皇帝邊的尹監正，恭敬地道：“此冊也是沈巡大人希下呈給陛下的。”

皇帝翻開冊子，越看眼睛越亮，冊子中主要是一系列的統計數據，包括整個廣東的人口、耕地面積、其中有多畝是山地，多畝的平地良田，此外就是靠打魚為生的漁民數量，每年廣東對其它幾個行省的海貨貿易額，還有廣東幾大港口的貨吞吐量以及貿易額度。

當翻看到廣東省每年的海運貿易關稅和商稅的總額時，原本心已經偏向要實行海政策的皇帝再次猶豫了。

北方兵事力增大，國庫空虛，戶部倉庫空得可以跑耗子，他原以為嶺南都屬于偏遠地區，比起江南來說，其重要不值一提，卻不想一個廣東省每年的稅收竟有如此之多！

為何沒人告訴他？

他環視了一圈閣的七位閣臣，心中忽然涌起一陣憤怒，但皇帝面上不神，他輕輕將冊子合上，道：“孫為民來見朕。”

六部衙門離閣不遠，半盞茶的功夫，戶部尚書孫為民帶著兩位侍郎和四個主事氣吁吁地跟著侍進來，孫大人今年六十出頭，保養得十分好，須發還未全黑的，看起來不那麼老。

“臣叩見陛下。”

“孫卿不必多禮，今日你過來是因為朕想看看廣東、福建、浙江三省的稅收況。”

孫為民知道今天宋四來了，廣東省的資料他早就備好，立刻遞上去，請示道：“福建、浙江的賬冊還容臣人回去找來。”

皇帝低頭不抬地翻看起賬冊，揮揮手，示意他快去。

孫為民獻上的賬冊是十年份的，其中很明顯能看出，宋建鳴被調任廣州的六年，廣州一府的稅收量明顯逐年上漲，到了今年，竟然比他剛去廣州的時候，多出四稅！這是能臣啊！

接下來，皇帝又問宋建鳴許久的話，宋建鳴便把自己如何親自種玉米、養、養豬說了一說，和豬多了，屎和豬食也就多了，正好用來田，作便能長得更好。

宋建鳴還把那些種植能手召集到府，每人賞一筆銀子，和“模范農戶”的錦旗，讓他們跟著府一起下鄉推廣自己的種植經驗，并且以后選舉村長、里長之類的，一律優先考慮“模范農戶”。

當然，這是閨宋清月的啟發想到的主意。

這件事也得到了皇帝的大加贊賞，聽到那些錦旗和賞銀竟然是宋大人自掏腰包給農戶的，皇帝心得幾乎想流淚。

閣幾位老大人看宋四的眼眸卻深沉下來，特別是那幾位支持海的，幾乎想把宋建鳴一掌拍死！

一只不知所謂的小蒼蠅，簡直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