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樂隊齊奏，自然更熱鬧些。

常意一路走來，沒看見淮侯等長輩，知曉他們大約也是不贊的。

老夫人他們丟不起這個人，房屋門窗都閉著。

倒是小輩這時都醒了，零零散散，好奇地出來看這到底是什麼況。

常熙回今日也不用去國子監，常意一眼便看見他攜著常笑鶯在長廊下張。

他們也瞥到了常意。

常熙回看遠遠走過來，臉蒼白如玉，難掩疲憊之，一襲弱柳扶風之態，好像是被風吹著推來似的，不由得擔心地皺了皺眉，招呼到旁邊來。

常意被他稔的態度弄得一愣神，才想起來已經和常熙回開誠布公地“和好”了，常熙回前日里還托人帶了京城最大的點心鋪子玉翎閣的糕點給吃。

他們倆現在應該算是和睦友善的一對兄妹。

雖然那些點心都賜給張辟吃了。

這都是無關要的，常意頭微微向下一點，走到了兩人邊。

常笑鶯抿著，小臉鼓鼓囊囊的，看到常意走過來，繃著躲閃了一下。

常熙回輕輕打了一下的胳膊。

他明明已經跟常笑鶯說好了，他已經跟常意解釋坦白，將過錯全攬在了自己上，撇清了。

以后就態度照常，和常意正常相。

十年前的確是常笑鶯犯下大錯，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但他也不忍心看親妹妹為這件事折磨自己，常家隨著朝代變遷幾番變化，常熙回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傲慢單純的大爺，也懂了何為責任。

為哥哥，保護妹妹是應該的。

——即使背負殺人的罪名。

好在常意沒有計較的意思，上次說開以后，對他們也毫無怨懟。

這讓常熙回心里稍微放松了點，也更加復雜了——他既于常意以德報怨，又覺得生了這樣弱不堪的善良心腸，以后嫁人，如果遇到不講理的夫家，日子恐怕不好過。

常笑鶯還是那副別別扭扭的樣子，生怕別人看不出心里有鬼。

常熙回瞪一眼，讓放開手從他后走出去。

常意假裝沒看見旁邊兄妹二人的眼神司，打量著踏過火盆的“新娘”。

這二叔雖然敲鑼打鼓辦的響亮，也不敢太過越矩，程序還是納妾的程序。

納妾不需三書六禮，也不能拜堂，這終究還是場不倫不類的鬧劇。

常工有賊心沒賊膽，雖然被人迷得神魂顛倒，也不敢太出格，只能在底線試探。

說實在的，若不是這人是皇帝賜的，別說二夫人，淮侯都得把這弟弟親手收拾了。

了火盆，便沒了下文。穿著一紅長的人一手便大大方方地揭了蓋頭。

常意只看了一眼，便嘆確實有迷住男人的資本，姣好的面容顧盼神飛、艷若桃李，明艷又勾人。

常工在邊，眼睛跟生了勾子似的移都移不開，那一臉垂涎的磕磣樣子，看了直讓人倒胃口。

這人什麼……檀回？

常意在記憶里翻找了一瞬，想起張辟曾經說過的名字。

檀回沒看旁討好的常工，反而和常意對上眼睛，禮貌地笑了笑。

笑起來出兩個梨渦，艷中出幾分俏皮可。

常意有些意外，也禮貌地向點點頭。

常熙回抬起袖子遮住兩個妹妹的視線，語氣有些不好地說道：“走吧，別看了，沒什麼好看的。”

“今日我不用上學，帶你們倆去街上好嗎？買什麼東西，我付。”

常笑鶯剛剛還抗議，一下子就被“我付”轉移了注意力，又親親熱熱地喊哥哥了。

常意心里了然他是看不慣二叔納妾，又覺得檀回以事人，骯臟了妹妹的眼。

但他作為小輩又不好說什麼，只能找理由趕們走。

“哥哥，姐姐還有三妹怎麼在一起。”常步箐蓮步款款，不知在旁邊看了多久：“真是稀奇。”

常步箐歪頭，那雙純然無辜的眼睛打量著站在一起的三人。

常熙回和常笑鶯自然不用說，錦繡堆里養大的，從來都是傲氣人。

常意小時候明明像個猴子，又瘦又黃，旁的人甚至都記不住的臉，這次回來后，卻早就不同往日，雖然還是消瘦的樣子，卻自有一氣質在上，好像家里養的小姐。

明明是個不知道從哪爬回來的低賤東西……

常步箐下意識地想咬自己的指甲蓋，又生生憋住了，改為狠狠地掐手心。

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倒是和諧，唯獨融不進去。

常熙回淡淡看了一眼，收回視線。他心里本就瞧不起常步箐的做派。經過十年前墜井之事，他怕作為目擊者的常步箐把妹妹供出來，不得不耐著子和周旋，哄著別說出去。

但他現在既然已經和常意說開，自然就不需要再顧慮常步箐什麼了，他連面上的表都不愿遮掩。

常笑鶯看看他，又看看常步箐，猶豫了一會，開口邀請道：“二姐姐，我們要出府逛街，一起去麼？”

常笑鶯算不了什麼，又不是做主的人，常步箐自然還要去看常熙回的臉。

常熙回沒說話，面淡淡，顯然沒有邀請的意思。

常步箐粲然一笑：“老夫人最近老頭痛，我正想去為按，就不和你們一起出去了。”

不去就不去，還拿出這樣的理由，顯得他們幾個沒孝順，只會貪玩似的。

常笑鶯雖然這幾年和常步箐關系不錯，心里不悅，脾氣也是一陣一陣的，當即也沒說什麼，撒手便走了。

常步箐在后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牙齒無意識地磨蹭啃咬著大拇指的指甲，一雙纖纖玉手，唯獨大拇指的指甲蓋破破爛爛的，平日攏在袖子里，也沒人留意。

難得有些焦慮。

為什麼把當初墜井的真相告訴常意，常意不但沒和常笑鶯撕起來，還關系變得更好了？是常意在謀劃更大的報復計劃，還是沒有相信的話，心里還在懷疑？……又或者是發現了別的、比自己墜井還重要的事。

不、不可能。

不可能發現的。

常步箐站在原地回憶了一遍，確保自己天無，心中還是對常意起了殺意。

苦心孤詣數年，才常熙回和常笑鶯兄妹二人中，費盡心思討好老夫人，得到了現在的位置。

常意一回來，不僅要小心揣度常意心思，一朝經營還全部了白紙，常熙回也不知為何對恢復了以前的態度，只有常笑鶯這傻子還好糊弄一點。

常意……當初為什麼沒死在那井里。

……不回來，就什麼麻煩都不會有。

死在當年才是最好的結局。

——

京城繁華不必贅述，這是自古以來最繁華的都會；榮朝也是唯一南北合并，一統國土的朝代，其開放、其繁榮都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東市是離皇城最近的商業區，一坊中有百家商鋪酒肆、百工作坊，沿街的小攤小鋪得滿滿當當，都是各類風味小吃、各地的新鮮玩意。

甚至還有些異域商人，沿街兜賣香料、異域服飾不等。

雖然榮朝風氣開放，沒什麼約束子的禮教，但是大夫人管得嚴，常笑鶯很像別的子那般隨意出來逛街。

常笑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簡直挑花了眼。

常意和常熙回閑庭漫步跟在后邊。

常熙回作為家長獨子，常常和同窗好友出來應酬，該去的不該去的都去過了，沒什麼可新鮮的。

他考慮到常意可能是手頭拮據，從荷包里撥了些銀子出來，塞到常意手里：“你也和笑鶯一樣去逛逛吧，不必拘謹，如果有不夠的，找我要便是。”

常意哪里是沒錢，這京城比南遷回來的常熙回還悉，實在沒什麼東西能勾起的興趣。

不管是當初戰破敗的樣子，還是現在繁榮的模樣，都是親眼見證。

東坊的布局圖紙，還是在樞機堂一筆一畫修改而。

把常熙回塞給他的銀子在手里，沒有拒絕，快步跟上了常笑鶯。

常笑鶯正站在一家裝飾的鋪子前，愣怔怔地著擺在閣柜最頂層的簪子，眼里滿是心。

那枚簪子通為白玉所造，是材質就很稀奇，尾部纏繞銀蓮，芯為細如發的金，周圍綴了十幾粒大小不一的珍珠。

既奢華又清雅，制作者技巧高超，兩者合在一起，讓人移不開眼睛。

若是常家還似以前，常笑鶯必然是眼睛都不眨地要拿下這簪子，可現在，還得想一想……

這簪子實在太好看了，在見過的所有簪子里，貌當屬第一。

價格肯定也不會低到哪去。

心里又是糾結，又是心，腳跟扎了似的站在人家店里不肯。

店里的伙計輕咳一聲，常笑鶯頭微，看見常意也走了進來，就站在旁邊，而哥哥卻不見蹤影。

常意也順著的眼神看向柜子頂部，輕笑一聲，突然開口說道。

“你想要這簪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