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石榴說道：“我有一個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溫綽玉來了神：“什麼主意？”

“夫人家中是做漕運生意的，從京城到蘇州的各個碼頭都很有勢力，你若能求得夫人，肯定能找到你夫君，到時候殺回蘇州去，把那兩個大惡人投大牢。”

聽到是這樣的主意，溫綽玉有些難言。

如今這份，有什麼能耐求到世子夫人面前去。

溫綽玉人生前十幾年沒見過什麼，更何況是大，只見過幾次家小姐，也只是屈膝行個禮罷了，人生幾乎都是仰著頭、直著膝蓋走路的。

在護國公府這幾日，每日都被規訓著，見到主子低頭行禮，手在哪里，膝蓋曲多，怎麼回話，哪個主子有什麼忌諱。

才幾日溫綽玉就已經了習慣了，甚至開始揣起了主子的心思，和這府上的任何一個奴婢沒有區別。

每每想起，心中就一陣郁卒。

奴仆對主子來說比貓兒狗兒還不如，聽說到世子夫人屋里伺候都是值得吹捧的恩典，哪還能求世子夫人給自己辦事呢。

錢石榴說完也覺得不好，不是主意不好，是憑溫綽玉現在的份，夫人不會為個跟丫鬟差不多的繡娘勞漕幫。

又往回找補道：“夫人其實人很好的，沒準你夫君還在京城呢，就算真回去了，也不會聽他們一面之詞，肯定會尋你的。”

“嗯……”溫綽玉點了點頭。

雖然獨回蘇州危險重重，但可以攢點銀子，將狀紙送回蘇州衙門去，這樣所有人就都知道，叔父叔母也就騙不了蕭蘭燼了。

這也算一個法子，溫綽玉記在了心里。

月落日升，世子一早就派人去山盡閣傳了話。

溫綽玉起來，正準備離開卜梅園，就聽見主屋那邊傳來不小的靜，是梅夫人在發脾氣呢。

什麼事值得一大清早發脾氣？

孫嬤嬤匆匆走了出來，見到正準備出園子的溫綽玉，問道：“你怎麼在這里？”

溫綽玉行了一禮，把昨夜被關在門外，院中無人收留的事說了，只是去了自己替錢石榴送東西的事。

短短幾句，孫嬤嬤就知道是被繡房的人排了。

孫嬤嬤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能不能在繡房待得下是自己的事。

不過倒關心另一件事：“可在萬壽街尋到你的夫君了？”

溫綽玉只是搖頭，掩不住面上的落寞。

倒真是不出所料。

孫嬤嬤問完這個，就尋事兒出去了，溫綽玉也跟了出去，兩個人正好順一截路，就這麼走著，沒什麼話說。

溫綽玉只是覺得孫嬤嬤不時打量著自己，雖疑，只安靜低頭走路，當不知道。

察覺到眼前的人站住了腳，抬頭看，孫嬤嬤的眼神落在了遠，眼神變得很嚴厲，就連魚尾紋都帶著些刻薄。

溫綽玉跟著看去，只見到一個著扶古煙紋碧霞羅的影，烏發如瀑，后頭跟著兩個昨晚見過的、山盡閣的侍。

那前面的就是蕭姨娘吧。

沒想到這麼高挑，遠遠只看到了一個形，溫綽玉沒瞧見正臉，不知道真人究竟多。

照孫嬤嬤面，方才卜梅園主屋里的靜只怕就是因為這蕭姨娘吧。

從昨晚都今日，這妻妾斗法真是比彩。

溫綽玉心有戚戚，聽說已經打死了一個丫鬟了，自己可千萬小心不要卷進去。

從卜梅園一路去繡房的路不短，還沒到天就下起了急雨。

不過護國公府各都有游廊，滴雨不沾就能到繡房去，張嬤嬤沒來，繡娘們邊干活邊閑聊。

見溫綽玉來了，默了一會兒又繼續說話。

這才聽聞今日莫書兒出門摔了好大一跤，扭了一只腳過不來了，怪不得不見人。

昨夜沒人看見溫綽玉將燈油倒到地上的小作，聽了只是暗自一笑。

借燈油的繡娘看了溫綽玉一眼，可什麼都不敢說。

眾人又說起了別的事，“聽聞世子爺又帶蕭姨娘去赴宴了，這次去的可是楓林行宮。”

“這一年來不都是如此嗎，咱們府上又不是沒有正頭的夫人……”

“國公爺要麼病著要麼帶兵，府上都是世子爺說了算，誰敢管啊。”

“國公夫人倒是可以，但那可是公主，看不上夫人的家世，怎麼會替夫人出頭呢。”

“不過楓林別宮的宴，夫人不去才安生呢。”

誰不知道那是個荒的地方，員們就算去赴宴也不敢帶上正頭夫人。

蓋因前幾年就出過事，一位吏部郎中的夫人被看見和陛下一道滾在了花叢里，場面十分難看。

“誰不知道蕭姨娘本就是一個七品小獻給世子爺的，這一場要是被陛下看上了，世子會不會送出去啊。”

這話頓時引起了小小的。

□□的潛移默化，大周上下民風開放許多，尋常貴胄之間往來，互送妾的事十分尋常。

有了親的說話更浪些：“世子回回帶著，難說沒歷許多人。”

溫綽玉想起那個孤高清寒的影，覺得背后說些揣測的是非不太好。

不過沒什麼閑心替人出頭，只是默不作聲地繡花。

張嬤嬤姍姍來遲，聽到這些繡娘們聊得已經忘形了，怒斥道：“都不要命了，敢編排這些，仔細傳出去，通通打死你們。”

一句話砸下來，所有人鵪鶉似的著頭，熱鬧的談笑聲一散，繡房針落可聞。

張嬤嬤吩咐道：“瓊雁、綽玉、雁雁，大夫人要一幅觀音圖，你們都繡一件，選好的獻上去。”

這是個臉的機會，但也不是個輕松的差事，張嬤嬤能點的都是認可的人。

溫綽玉想到這幾日對莫書兒的觀察，心中有了算計。

觀音像要繡出和的佛和悲憫的神，靠的不僅是繡娘的手藝，還有線的品質。

張嬤嬤找出了一卷就要價五十兩銀子的線，分跟三人，囑咐們不可浪費。

為了早些繡好觀音像，這天溫綽玉留得稍晚了一些才回去。

下了幾場陣雨，傍晚的時候終于放晴了，夕照在廊道上，拉長了人影。

回院子的一路靜謐，大家或是吃飯或是伺候主子，一路都沒什麼人。

溫綽玉就在這時被王冬攔住了。

他不知從哪兒回來，肩膀還著。

“聽說書兒因為我欺負你了？”他笑得和往常一樣惡心。

溫綽玉當眼前沒人，繞著要走過去，王冬卻不自知，只當的冷淡是擒故縱，橫一把擋住了的去路。

他說道：“你實不必為了和爭風吃醋，那是個眼皮子淺的，你是跟不同，定是嫁了個盲子，他才會不要你了，但哥哥我心明眼亮，就想好好對你。”

他在說話的時候，溫綽玉嗅到了一點脂香，這種天氣，若不是十分親近，不會留這麼久。

忍不住微挑起眉，莫書兒不是摔了嗎，這大雨天不該出門，難道他是跟誰私會去了？

見到溫綽玉沒有立時反駁，王冬已是篤定，果然一直在裝相，便就要上來攀肩膀。

溫綽玉急忙躲開，笑道：“原來你也看不起莫書兒啊。”

“倒上來的，我也就躲不開才敷衍幾次。”王冬還想靠近。

退開幾步，笑意卻變諷刺：“我倒覺得你倆是絕配，見著第一眼的時候，都讓我特別惡心。”

王冬作一滯，臉微微扭曲：“你什麼意思？”

“你不是糞，怎麼會招這只蒼蠅呢？”

王冬是個氣量小的，橫臉指著：“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人！”

“你還要打人？”

錢石榴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王冬見有人了，里不干不凈幾句，快步走了。

“這人真惡心，怎麼還沒被主子打出去呢。”錢石榴走到溫綽玉邊。

溫綽玉不想再聊煩心的人，問道：“你怎麼來了？”

錢石榴挽上的手：“我怕你再挨欺負，過來看看，走吧，我跟你回去，們不能再欺負你。”

這是錢石榴的好意，雖然知道不能天天來，但有個人關心自己，溫綽玉已是心滿意足。

兩個人一起回了繡娘住的院子，走進屋子，就見幾個人正坐在溫綽玉的床上嗑著瓜子，和莫書兒說著話。

赫然是那天跟莫書兒合伙欺負的那幾個，看來都是好姐妹，來看莫書兒傷勢的。

“姓溫的，是不是你害我！”莫書兒見溫綽玉進來，先聲奪人。

溫綽玉莫名其妙：“關我什麼事？我都被趕出去，還能是我推的你不？”

“就是你在房門口撒了油！”

“當真好笑，昨夜我人一直在外頭的院子里，出去了就沒再回來過，上哪給你弄油？”莫書兒沒看到，溫綽玉就是不認。

錢石榴也幫腔：“你是自己做壞事遭報應，還敢在這兒狗吠，你怎麼不告到主子那兒去，你敢嗎？”

是先把人趕出去的，莫書兒當然不敢，只能咬著牙盯著們，思量著怎麼把溫綽玉教訓服帖了。

“看什麼！還不起來！”錢石榴說的是坐在床上那幾個，一瓜子殼都掉床上了，這些人真是過分。

幸好沒有扯開被子，溫綽玉尋思干凈床板也還能睡。

在那三個侍起離開，從們邊經過時，溫綽玉嗅到了悉的脂味，視線不由地隨們移。

“石榴，那是三個都是哪個院子的？”低聲打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