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人小靈》第二章
喬堡位於京城郊外約一里。十年前,由一家小鏢局發跡,別家鏢行不敢接的生意,他們做;盜匪猖獗的路線,他們走。劫匪上他們都只有棄甲投降的份,所以兇狠的名聲不脛而走,不到一年,就沒人敢輕捋虎鬚。因而短短十年,便擴展今日這番局面。
他們的生意以鏢局、銀樓、酒樓及運貨為主,淮河以北的各行各業幾乎都與他們有生意來往。憑喬堡的實力,若要并吞其他行業可說是輕而易舉,但他們聰明地不這麼做,他們深知極必反的道理,若是佔盡所有利益,不僅容易招人怨怒,也容易招致府疑心。更何況手上現有的生意就已經忙不完了,別行的生意要得到他們的青睞,還要看喬堡的三位當家有沒有這個興緻。
除此之外,喬堡還擁有手一流的護衛隊,都由三位當家親自訓練。他們的實力連府都眼紅,有時追緝不到案的江洋大盜還得拜託他們代為手捉拿。
此刻,喬堡的大廳里正坐著三名覺得日子非常枯燥乏味的頎長男子。
坐在首位的喬拓狀甚優閑地放下手中的書,懶懶地直長,對正在下棋廝殺的兩個師弟說:「明天到的鏢由庭毅來押。」
蕭雲坡聞言,猛然跳起來。「大哥,這怎麼行?我們早就說好,明天的鏢由我來押,你跟他,」他指指笑開了臉的金庭毅,「負責和城裏那些商行老闆周旋。
怎麼這會兒卻變卦了?」
「雲坡,」喬拓就知道他這個久未出去活筋骨的師弟肯定會抗議,劍眉往上一挑說:「這也不能怪我,誰教那些老闆們這次特別指名,要求由你去核帳。」
蕭雲坡心裏發急,他出去走走已經好久了。「我不管。這趟押鏢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
「誰教你最會跟他們鬼混。」金庭毅冰冷的語調掩不住一私竊喜,他又賺到一次了。
蕭雲坡怪一聲,揮他一拳,「什麼鬼混,還不是因為你老擺一張臭臉給他們看,他們才會老是要我去。」
金庭毅手擋下他的拳頭,冷哼一聲,轉頭不理會,兀自喝他的茶。
明天是喬堡與城裏的各家商行結算本季費用及紅利的日子,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三人都寧可出門押鏢,也不願待在喬堡面對那些堆積如小山的帳冊。
而城裏那些商行的老闆每次都盼著對帳的對象是蕭雲坡,因為只要有喬拓在場,他們都會不自覺地冷汗直流;若是金庭毅在場,那更慘,簡直像是在公堂上審。
這次他們一得知對帳的對象竟然是喬拓和金庭毅,全都大驚失,立刻火燒屁地敦請和喬堡好的客說項,千拜託萬拜託一定要請「白面閻羅」出面核帳。
「好了,雲坡,這次就讓庭毅押鏢,你留下,省得那些大老闆暴斃亡。」
喬拓按下心中的不耐,淡淡地開口。要不是他為堡主,必須坐鎮指揮,否則他也真想押這趟鏢,最好還有些不長眼的賊匪來搶鏢,好讓他展筋骨。近來的日子實在平淡得讓他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
蕭雲坡一聽喬拓的語氣,就知道事已定局。凡是喬拓已經決定的事,一向不容人質疑,跟他爭辯無用。他重重地往下一坐,咕噥地抱怨:「大哥,你也公平一點,每次都讓這小子佔便宜,把這種苦差事丟給我。」
「什麼便宜?押鏢可是要風餐宿的。」金庭毅冷然地說。
蕭雲坡氣得臉紅脖子,「要不然你跟我換。」
「當然好,只要你先去說服那些商行老闆。」
蕭雲坡氣得一口氣差點不上來。他發誓這次一定不會輕饒那些人,害他損失一次出門氣的機會。
第二天一早,金庭毅和幾個幹的鏢師押著鏢車出喬堡而去。
喬拓和唉聲嘆氣的蕭雲坡則待在堡里和商行老闆們核帳。
直到月兒上樹梢時,他們才拱手送客。
「沒事的話,」蕭雲坡發酸的手臂,打個呵欠,「我要去睡了。」
「沒事了,快去睡吧。我可擔不起使你容貌損的罪名,到時候怎麼向城那些千金小姐代!」喬拓半挑著眉,斜睨著他。
蕭雲坡的英俊面貌一向是城裏待字閨中的姑娘們目追逐的對象,大膽一點的還時常等在他必經的路上,來上一場不期而遇,只為讓他注意到們的存在。
「饒了我吧!」蕭雲坡一臉嫌惡地撇,「上回進城,們只差沒手剝我服,全沒個姑娘家的規矩。」
他又打了個呵欠,「你還不睡嗎?」
「你先去睡吧,我還有事要理。」喬拓朝他的書房走去。
蕭雲坡皺眉看著大師兄冷傲的背影。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喬拓總會像是沒有七六慾一樣,天都板著臉,只知工作。他很清楚都是因為七年前李自殺的那件事。
外傳是為了不願嫁給喬拓才自盡的,但是他看過注視師兄的慕眼,本沒有尋死的理由。至今他仍覺得事有蹊蹺,但是大師兄不願談,他也不忍他掀開傷口。
不過從那時起,他敬的大師兄臉上失去了以往豪邁爽朗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譏誚和冷漠。
而在李自盡后,喬拓也絕口不再論婚嫁之事。雖然他們師兄弟依舊,但他知道喬拓心中有一個角落永遠封閉了。
蕭雲坡略一思索,邁開腳步追上去,試探地開口說:「大哥,你最近好像有些工作過度?」
「有嗎?」喬拓他一眼,腳步稍停,「我自有分寸。」
「好吧。」蕭雲坡心中暗嘆,大師兄向來不喜歡他人過問他的事,自個只能把擔憂擱在心上。」
「你去休息吧,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蕭雲坡知道再勸也沒用,嘆口氣,轉回他的別院。
喬拓著半掩的月,神漠然。近來他的確有些工作過度,或許等庭毅押鏢回來后,他該放個長假,讓手下們也鬆口氣。省得雲坡老是在他耳邊叨念,都是他天板著臉,堡里的人才會跟著張兮兮。
他邊想邊走回自己的寢居--浩然園。一過房門,他立刻察覺到房裏不止他一人。
難不是小?終於有事可以讓他發泄一下力。他忍不住一陣愉悅,修長有力的立刻散發出人的強悍氣勢,像是蓄勢待發、即將狙擊獵的鷹鷲。
這正是他的外號「孤鷹」的由來。
他一旋,邊帶著冷酷的笑意,無聲無息地挪移到床榻旁的窗口,直至上窗欞時,他才倏地煞住勢。
不料,他原本以為的小,竟是一隻銀貓!
他俊目微瞇,不對,是只在月照耀下閃著銀的灰貓,而且它一點也不怕生地歪頭打量他。
這隻貓是打哪兒來的?他手準備抓它,沒想到它卻輕巧地一躍,跳到桌上,毫無顧忌地起桌上的熱湯。
「這麼大膽?」喬拓揚起眉,兩臂疊,端詳那隻旁若無人、完全無視於他這個房間主人存在的灰貓。
貓兒聽到他的自言自語,這才好像注意到他,回頭他一眼,跳出窗外,不疾不徐地消失在牆頭,還不時轉頭回顧喬拓,彷佛在向他挑釁--你能奈我何?
在莫名的緒驅使下,喬拓決定若它是無主的,他要豢養它。他跟在灰貓後,看看它要上哪兒去。
一會兒后,他驚訝地看著它鑽進馬車房裏。該不會是有人把它養在馬車房裏吧?他略蹙眉峰,心想這可是很危險的事,萬一嚇到馬匹,可能會傷到人。
喬拓把門推開,正巧看到灰貓跳上一輛尚未卸貨、裝滿皮革的馬車。
他提氣縱躍上去,一瞧之下,當場愣住。
馬車上的皮革中居然半掩著一位睡的小人!
喬拓皺著眉打量。
一手枕在微微泛紅的臉頰下,瘦弱纖細的軀蜷著微微發,像是不住深夜裏的涼意。但即使是寒意也打斷不了的好夢,長而微翹的睫沉靜地覆在絕的心形臉龐上,直的瑤鼻下,櫻微張,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剛才那隻灰貓就窩在懷裏,好像守護著似的,深棕的眼睛骨碌碌地瞪著不請自來的喬拓。
喬拓在旁蹲下來,忍不住手輕的臉頰,那年輕姑娘似乎到他掌心的溫暖,囈語一聲,像只滿足的貓兒般著他的手掌蹭了兩下。
喬拓有如電殛般地猛回手,他不解地盯著自己的手掌。年輕姑娘下意識的作,奇異地在他沉寂已久的心靈上掀起了一漣漪。他甩甩頭,視線再度落到腳邊的可人兒上。為什麼會睡在這兒?
「堡……堡主?」一聲遲疑的喚打斷他的思緒。
喬拓覺得一陣暴怒湧上心頭,難道這孩是來馬車房幽會,等人等到睡著的?不知為何,這念頭令他有想殺人的衝。
他迅速地跳下馬車,臉上一片森冷,「這姑娘是你帶來的?」
來人一見喬拓駭人的臉和氣勢,嚇得跪下來。「屬下不知道什麼姑娘,剛才聽到這裏好像有聲響,才進來查看。
「去把二堡主和趙總管,還有駕馭這輛馬車的人都來,記得不要大聲張揚。」
大漢立刻領命,飛奔出馬車房。
喬拓又躍上馬車,下自己上的外袍,蓋住不勝寒意的軀。
不一會兒,馬車旁就集結了一群大漢,靜默地肅手站立。喬拓一看到還帶著睡容的蕭雲坡,就招手示意他上馬車。
蕭雲坡一上去,便被那年輕姑娘的震懾得目瞪口呆。良久,他才回過神來,喃喃道:「好一位傾城佳人。」
「你見過?」喬拓臉鐵灰地看著師弟。
蕭雲坡趕搖手。「這回可不關我的事。我不認識,也沒看過。」他知道喬拓以為這又是哪家姑娘要引起他注意的把戲。
喬拓銳利的視線向趙總管,趙總管會意地開口:「啟稟堡主,剛才我問過了,老張他們說,他們連夜從東北關回來,路上沒有多耽擱,實在不知道怎麼會有位姑娘躲在皮革中。」
喬拓掃視站在趙總管後、一臉惶恐的兩名大漢后,目又回到纖細的姑娘上,靜靜地凝視,不發一語,彷佛在考慮要拿怎麼辦。
奇怪的是,這麼多人圍在旁邊,再加上風聲颼颼,孩卻沉睡依舊,渾然不覺周遭的嘈雜。
蕭雲坡注意到上蓋著喬拓的外袍,不睡意全消。難不天可憐見,發生這件新鮮事來改變喬拓的心?
一陣冷風吹來,年輕姑娘不自覺地了子。
「這裏太冷,我醒,再看要怎麼理好了。」蕭雲坡看喬拓沒有下達命令,手要搖醒。
他手才剛出,連服邊都還沒沾上,睡人已經到了喬拓懷裏,著他結實的膛。灰貓了一聲,跌到離它最近的人──蕭雲坡上四腳鈎著他的襟,掛在他前,和他大眼對小眼。
「這是什麼?」蕭雲坡嚇了一跳,瞪著與他只有一拳之隔的胖貓。
此時,灰貓像是恢復神智,開始又抓又跳。等蕭雲坡好不容易拎住它的脖子,把它高舉起來時,他的右前襟已經了細布條,隨著夜風飄來盪去。
這個突髮狀況來得太快,難得看到蕭雲坡出醜的大漢們個個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滿臉通紅。
蕭雲坡看看下屬們漲紅的臉,再看看喬拓訝異的古怪表,自嘲地苦笑,「很高興提供你們餘興節目,各位看倌,下次請早。」
他把貓往喬拓上一放,胖貓很快又回姑娘的懷裏。經過這一番混,還是沒醒。
喬拓皺眉看著懷裏的姑娘,奇怪自己怎麼會這麼自地抱起。他真不明白自己的反應,難道他真的工作過度、神智不清?但是有一種覺他很清楚,那就是他不願放下懷中的軀。
「你去睡吧,我來理。」他對蕭雲坡說完后,抱著瘦弱得幾乎沒有重量的,跳下馬車。「趙總管,你把事問清楚后,到書房來見我。」
蕭雲坡若有所思地看著喬拓抱著一人一貓離去,大師兄近年來很有這種衝的行為。
他總是那麼冷漠,很有事能真正挑起他的興趣,沒有必要的話,他不會多說一個字。手下們早已習慣他的行事方式,有時看他的眼神就能領悟並把事辦好。
像今夜這種形,若依他平常的個,應該會吩咐手下去通知府的人來理,但剛才他的表卻顯出他也被自己的行為嚇了一跳。
蕭雲坡沉思一會兒后,緩緩出笑容,說不定這位姑娘能對他心如止水的大師兄產生重大的影響。
他邊想邊轉,這才看到趙總管言又止地站在他旁邊。他馬上意會到這位跟他們多年的資深總管,八是要討救兵。
「我知道啦,待會兒我也會過去,這種好戲怎麼可以錯過呢!」
一聽到二堡主願意幫忙,趙總管馬上吁口大氣,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手,諂地說:「多謝二堡主。大堡主近來的心老是晴不定,臉上又有笑容,大概只有您敢跟他說笑。」
簫雲坡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你倒是先說說這是怎麼回事,該不是我們的人綁架良家婦吧?」
趙總管趕搖頭否認,「他們哪敢,不過這事還真玄……」
兩人邊討論邊朝喬拓的書房走去。
喬拓輕輕地把懷裏的睡人放到自己床上。他剛才本來是往客房的方向走去,但走到門口,他又掉頭,把抱回自己居住的浩然園。至於原因,他不願去想,也不敢想。
若說是因為驚艷,他見識過的南北佳麗中,比艷麗的並不在數,但是只有挑起了他心底的憐惜。到底是打哪兒來的?的家人呢?為什麼會出現在喬堡的馬車上?還有,他抱著走半天,仍然沒有打斷的睡興。連這隻灰貓都端坐如飴,彷佛這種事它早已司空見慣。
喬拓盯著頰上有些病態的紅暈看了一會兒,眉頭愈蹙愈,事不太對勁。
他手輕無的臉頰。好燙!再的額頭,果然在發燒。
「吳,」他回吩咐在門外守衛的侍從,「立刻去請大夫和趙媽過來。」
吩咐完畢,他細心地用被褥把裹起來,這時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順著襟斜出來。那玉佩澤晶瑩,雕雙耳樣式,玉佩上頭刻著「馥兒福兒」四字。
這應該是的名字了,他想著,好笑地看著那隻又捉住貓尾、塞不進被窩裏的小手,若無骨,如凝脂,肯定不曾做過活。他的視線移向的臉龐,沒想到卻遇上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
「妳醒了,覺得怎麼樣?」喬拓開口,聲音清冷。
「好熱,我想喝水。」好奇的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喬拓以自己都訝異的溫態度喂喝了一口水,心底很是不喜歡自己的這種反應。他聲地問:「為什麼睡在馬車上?」
「睡在馬車上?我……我不知道,我好像想不起來。」困地眨眨眼,「你是我的家人嗎?」
「不是。」
聽到他否認,的角失地下垂,顯得不知所措。
喬拓後悔自己說得那麼直接。但是一個人怎麼可能想不起來發生什麼事,還連家人都認不出來?也許是發燒使腦筋胡塗了。
「那我的家人呢?他們為什麼沒有在我邊?」疑地看著他。
喬拓沒回答,但也不等他回答就再度閉上眼睛。
就在喬拓以為已經睡著,正準備起離開的時候,眸又張開來,靜靜地凝視他。喬拓發覺自己似乎漸漸沉那雙深黝的黑眸里。好一會兒后,他才清清嚨,打破兩人之間的奇異氣氛。
「妳可能了風寒,正在發燒,大夫待會……」他倏地停下來,因為本沒有在聽他說話。
掙扎著出左手他的面頰,綻開一抹令喬拓怦然心的淺笑。「你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喬拓訝異地看著,不知該如何回答,冰涼的小手輕拂過他的臉頰,沿著冷的線移,彷佛在勾勒他的笑容。
喬拓到一澎湃的溫自他心底湧現,令他想要保護、照顧。不管來自何方,他不願地承認,自己不想讓離開。
但是他強調地告訴自己,這完全是出於好奇罷了。
「你不要離開好不好?」彷佛心有靈犀般,開口請求,企盼的目直視著他的眼睛,要求他的承諾。
喬拓拒絕的話到了邊,又吞了回去,遲疑地點點頭。
看到他點頭,才放心地閉上眼睛,握著貓尾的荑也鬆開來,轉而握住他的大手。
「不知道?」喬拓沉地看著趙總管。
他等到大夫把脈看診完,再代趙媽悉心照料后,才到書房聽取趙總管的報告。一進書房,就看到蕭雲坡也在場,神抖擻,本不像嗜眠的人。
「是……是的。我剛才又仔細問了老張他們一次,他們說在耿家裝貨時沒什麼異樣,貨裝好后他們就快馬加鞭地直接趕回來,中途沒有停留,所以他們實在不明白那姑娘是如何躲上馬車的。」他頓了頓,思索其他的可能。「若說是在堡才爬上馬車的,這更不可能了。堡的戒備森嚴,這麼弱的姑娘絕不可能有機會穿過重重關卡,跑進馬車房。所以剛才大夥討論過後,認為是……會不會是……」
趙總管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連忙朝坐在一旁嗑瓜子的蕭雲坡遞送求救的眼神。
蕭雲坡心裏覺得好笑,平日八面玲瓏的趙總管,竟然也有詞窮的時候。不過這個忙,他是一定要幫的,誰教他剛才答應了。
他清清嗓子,吸引喬拓的注意后,一本正經地介面,「趙總管的意思是,大夥認為那位姑娘可能是不小心自天庭掉下來的仙,而且剛好掉在我們的馬車上。」
趙總管一聽蕭雲坡的話,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喬拓最討厭怪力神的事,他這樣子直說,大夥豈不是吃不完兜著走!自己了炮灰的樣子開始在他腦里幻化,冷汗立即了襟。
「真是荒唐,明明是個人,世上哪來的仙?」喬拓的聲音果然更冷了。
但他心裏卻不想,「仙」這個詞兒還真適合。
蕭雲坡聳聳肩,「不然,他們就解釋不來在那種速度下,是怎麼跑到車上去的。」
「有沒有可能是在裝貨時爬上去的?」喬拓沉一會兒后,再度看向趙總管。
蕭雲坡又自介面。「我問過了,耿家為了表示對我們的敬重,由耿慶柏親自監督裝貨,他的個明,又有一大群人在一旁上上下下,哪有可能會讓一個姑娘家溜上去?我看我們也別瞎猜,乾脆等醒了之後再問比較快。」
「醒過一會兒,」喬拓斟酌了一下才回答。「但是好像失去記憶。」
「失去記憶?什麼意思?」蕭雲坡立刻坐直。
「大夫說頭上有個腫塊,可能過撞擊,因而導致失憶。但是現在了風寒,正在發燒,到底是不是失憶,要等燒退了才知道。」
蕭雲坡思忖著這番話,馬上聯想到一件事,表轉為嚴肅,「會不會是詭計?」喬堡雖然一向採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事原則,但這不代表在江湖上或是在商場上,就沒有敵人。
喬拓抿雙,他不是沒考慮過這一點,但他直覺地認為不可能。
「看樣子不像。一切等醒了再說。」喬拓端起茶杯,輕啜一口,表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
蕭雲坡注意到他的暗示,卻是故意置之不理。
「看的著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倒像是位大家閨秀。」
喬拓惱怒地瞪他一眼,並不答腔。他知道蕭雲坡在暗示,把一位姑娘留在沒有主人的喬堡是很不合禮教的。但是他現在只想留下,好釐清自己的覺。
也許等醒了之後,他被擾的心就可以恢復平靜,那時再想辦法理也還來得及。
蕭雲坡見他不說話,眼睛盯著他,繼續道:「但是的裳又有多污穢破損,手腳上也有多刮傷和傷,這就令人想不了。大家閨秀怎會弄得如此狼狽?」
蕭雲坡的觀察力一向很好,剛才雖然只看了那位姑娘幾眼,已經注意到這些細微之。但喬拓還是默不作聲,陷在自己的沉思中,蕭雲坡乾脆單刀直地問:「你要拿怎麼辦?」
他這個師弟鍥而不捨的個有時還真令人討厭。喬拓瞥他一眼,表淡漠地回答:「不怎麼辦。」
蕭雲坡微微皺眉看著他。「什麼作『不怎麼辦』?大哥,我們不能就這樣留下,也許這是謀,也許是逃家,也許被綁架,卻錯差地放到我們所有的馬車上,也許的家人正驚惶地四找……」
喬拓「砰」一聲把杯子放到桌上,打斷蕭雲坡未竟的話語,兩眼直勾勾地瞪著他,簡短有力地說:「,留下。」
蕭雲坡在心中笑,他大師兄很這麼大發脾氣,但他可也沒這麼好打發。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何況我們連的名字都不知道,總……」
「閉!」喬拓終於忍不住地朝他吼一聲,頭痛地皺眉。他這個師弟一旦決定要追究底,不給他一點訊息,他絕不會死心。他只好從牙中迸出兩個字,「馥兒。」
「馥兒?」蕭雲坡立刻停下正要開口的長篇大論,一臉古怪,興味十足地盯著他。「你怎麼知道?不是得了失憶癥?還是你替取了名字?」
俊目睨了蕭雲坡一眼,喬拓不耐煩地加以解釋,「上佩掛著一塊古玉,上頭刻著『馥兒福兒』。」語畢,他決定不再理會蕭雲坡,起大步朝外走。
「你要去哪兒?」蕭雲坡立刻起追出去。
「去看看醒了沒。」喬拓頭也不回。
「我也去瞧瞧。」蕭雲坡興緻地跟在他後。
喬拓馬上停步,半轉面對他。「你去做什麼?」他不想讓蕭雲坡知道,他把那位姑娘安置在浩然園,雖然這件事大概只瞞得住幾個時辰。但他不想在連他自己都還理不清思緒的時候,還得面對蕭雲坡質疑的眼。
蕭雲坡無辜地兩手一攤,套用他的話回答:「沒做什麼,只是去看看醒了沒。」他兩手背到後,優閑地觀賞月,口中還低吹口哨,大有喬拓走一步,他跟一步的打算。
喬拓看他一副跟定了的樣子,認真的考慮是不是要把他揍昏。良久,他低咒一聲,轉朝浩然園大踏步前進。
一到浩然園,蕭雲坡臉上就掛上一副「原來如此」的可惡笑容。
「師兄啊,這可是大大的不妙呢!若是來自富貴人家,等的家人知道你居然把安置在你平常寢居的地方,嘖嘖,你很有可能被迫娶。」
喬拓沒開口。他早想到這一點,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
不知道為什麼,從開口請他不要離開之後,他就有一種預,這位姑娘可能會一輩子和他牽扯不清。
「它也在這兒啊。」走進室,蕭雲坡朝窩在床頭的灰貓點點頭。
「它『大膽』。」沒等蕭雲坡開口問,喬拓自解釋,反正他遲早都會發問。「它脖子上有塊鐵牌。」
他剛才發現時,也不失笑,看來他和它的主人還真是心有靈犀。
蕭雲坡愣了一下后,大笑出聲,「沒聽過有人替貓取這種名字,它的主人有意思的。你想是不是取的?」
喬拓沒理他,兀自欣賞沉靜的睡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清醒?
趙總管的妻子趙媽,以前曾是蕭雲坡的娘,所以在喬堡擁有特殊的地位。
站在一旁看著兩位平日雖然豪放不羈,但也知道遵守禮教的主人,如今卻毫無顧忌地站在這位姑娘床邊指指點點,不可思議地瞪大老眼。
不能不替那位姑娘的名譽著想,忍不住開口提醒,「兩位堡主,我們應該讓好好地『單獨』休息。」
沒一位主人移他們的尊腳。
喬拓是本置之不理,他一向厭惡那些所謂的禮教,一個人若是心坦,又何必在意那些蜚言蜚語。
他看向站在床另一邊的蕭雲坡,發現對子一向以禮待之、保持距離,以免一不小心被那些貴夫人抓住把柄,被迫娶妻的蕭雲坡竟也文風不,反而還半彎下腰,專心地審視睡中的馥兒。
喬拓朝他使個眼,下朝門一揚,示意他離開。
蕭雲坡暗笑在心,故作不懂地看向他,挑高一眉問道:「什麼事?」
他本有恃無恐,他知道喬拓沒理由開口他離開,因為連喬拓自己都沒有留在這裏的資格。
喬拓果然沒說話,只是兩眼冒火地瞪著他,而蕭雲坡就當作沒看到。
趙媽沒轍地嘆口氣,大堡主行事一向有自己的標準,怎麼連一手帶大的二堡主也被染了這種習?決定也要留在這裏,護衛這位姑娘岌岌可危的名節,朝床尾站近了些。
於是他們三人各據一方,圍著裹得像粽子的馥兒。
其實,馥兒的意識一直都在半醒半睡的狀態。在的夢境裏,有幾張似曾相識的面孔持續地出現,但就是不出他們的名字。他們有時對著笑,有時又焦急地對喊著什麼。
有幾次他們近得好像一手就可以到他們,但沒等手,他們又快速地飄遠,消失在黑暗裏。這時,就會覺得很難過。
奇怪,怎麼愈來愈熱了呢?發著高燒的馥兒不舒服地扭子,不會是死了吧?
但怎麼沒見到佛祖?不知道是誰告訴過,好人上天會見到神仙來接引。
秀眉略蹙,有些害怕地想,該不會是做了什麼錯事,被打十八層地獄遭煉獄之火的折磨吧?
努力思索犯過的罪,但是腦袋裏卻一片空白。想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不是事實,可是眼皮重得像鉛板一樣。又想揮手臂搧掉熱氣,卻不知道是誰把的手綁得死,害連手指都不了。挫折的淚水模糊了的視線。
沮喪地想要大,隨即想到這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事。應該是大家閨秀吧?忽然懷疑。不過沒關係,就算原本是個村姑,總有權利死得像位大家閨秀吧!
要死也要死得有尊嚴,吞下淚水,勉勵自己。
恍惚中,的眼簾半開。蒙眬的視線里,有三道飄忽不定的影圍繞左右。
好可憐,你們也跟我一樣是來火刑的吧?滿懷傷地看著他們,實在莫能助,只能為他們一掬同之淚。想著想著,又哭了起來。
喬拓皺眉看著突來的淚水下的臉頰,手輕輕抹掉順頰而下的淚珠。
「到底夢見什麼?」站在一旁的蕭雲坡好奇地問。
喬拓回他一個「我怎麼會知道」的眼神,心下一陣疼惜,大慨是夢到什麼悲慘的往事,希能早點離這場惡夢。
馥兒看到彷佛有隻大手朝來,之後就覺得臉上一片清涼,剛剛的同立即一掃而空。不平地想,為什麼同在煉獄,這麼熱,這個「可憐人」卻這麼涼?被綁著,而他卻還可以移手臂,難道犯的罪比較重?
又難過地垂淚,這次是為了自己。雖然想了老半天,還是不記得自己是誰,但是覺得自己應該沒有這麼壞。
清涼的手又過來,驀地想到一件事,這個「可憐人」一定是剛完「水刑」就來這兒接「火刑」。立刻為自己剛才的嫉妒心道歉,決定主過去示好,順便把自己「火熱」的覺告訴他,也許他們可以「冷熱中和」一下。
不好意思承認的是,其實需要他的「清涼」。但是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反正他把清涼給一點,又不會筋斷骨,何樂而不為?
喬拓和蕭雲坡只見呢噥兩句,還沒聽清楚在講什麼,就訝異地看著被裹得死的軀一曲一弓地挨近喬拓,口中還念念有詞。
喬拓連忙想要收回在頰上稍嫌停留過久的大手。
哎呀,小氣的「清涼」,你不要跑!馥兒黛眉一揚,起餘力,頭往上抬。
喬拓的手突兀地停在臉上,進退維谷。他的俊臉微紅,一臉尷尬。
居然張口咬住他的袖!
他試著拉開,卻只令可的腦袋瓜子左右晃。皓白的貝齒咬著不放,臉上儘是堅決。
蕭雲坡忍不住笑出來,「老天,到底把你當什麼?李子還是桃子?」
「你再說一個字,小心你直的鼻樑!」喬拓帶著威脅的口氣喝道。
被喬拓的拳頭砸到可不是件好玩的事。蕭雲坡立刻止住笑,然而口裏像含了顆饅頭一樣,憋得鼓鼓的。
哼,白無常,笑什麼?你別想搶走我的清涼,否則我跟你拚命!馥兒目狠狠地瞪「白無常」一眼,了兩下,用得意的眼神告訴他,我看你怎麼搶得走!
蕭雲坡看到馥兒又把喬拓的袖子咬進兩口,終於忍不住地笑得嗆出眼淚。他不理喬拓殺人似的眼,邊笑邊說:「大哥,我從不知道你的袖子很可口呢!」
現在他開始慶幸沒有去押鏢,要不然怎麼看得到這麼採的一幕。
馥兒期待地等著「清涼」再度上的臉,但是等了半天,他一點靜都沒有,決定採取主。
辛苦地朝他近,他卻似乎愈跑愈遠。覺得這個「可憐人」不只很可憐,還很「笨」!一點都會不出的用意。
蕭雲坡忍不住又問:「到底想做什麼?」
白無常,不要吵,要罰我,待會再說!用自認兇狠的語氣,咿咿唔唔地威脅他。
看心急地一路扭到床沿,喬拓往前一步,防掉下床,馥兒這時剛好抵著他的大停下來,還把臉上細細的汗珠都到他的服下襬上。
嘿,你總算跑不掉了!至此,總算滿意地停住不。
「大概是夢到被人追逐。」喬拓心裏有點得意,因為選擇了他這邊、而非蕭雲坡那邊當的避風港。
蕭雲坡還是一臉笑意,但同意地點點頭,「剛才一定是想向我求救。」
趙媽一臉不忍,心中喑嘆,真是可憐的姑娘!
馥兒著「清涼」,甜甜地沉舒適的夢鄉,小仍滿足地咬著喬拓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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