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捫心自問，面對言渡，韓錦書一直虛偽。

自己偶爾的矯造作裝模作樣，韓錦書不知道言渡看不看得出，也不在意他怎麼看。在看來，夫妻之間的最高境界是比金堅，次之便是貌合神離。

和言渡打死做不到最高，能勉強混個第二也不錯。

為了維護這段婚姻存續期的表面和諧，韓錦書覺得自己很盡心。盡心與他互不干涉，盡心當個明人。

所以，他口中的“生氣不爽”究竟從何說起？

韓錦書迷茫了。

難道他不希睜只眼閉只眼，而是希做出其它反應？

此時，言渡冷漠的臉近在咫尺，作為重度控的韓錦書迷茫之余忍不住空嘆：

這麼近的距離，他五的所有細節一覽無余。

即使讓這個整形醫生瞪大了眼睛來挑刺，這張臉也不見丁點瑕疵。

無數世人為求一張完皮囊，挨刀子擲千金，還要承擔可能失敗等諸多風險。造主的偏心果然明目張膽。

韓錦書實話實說：“你這句話，我有點不明白。”

言渡居高臨下盯著，須臾，他很平淡地說：“我和陳晴莎很多年前就認識，但是沒有任何不清不楚的關系。你不要多想。”

韓錦書：“我并沒有想問你這些啊。”

言渡語氣依舊冷靜：“作為丈夫，出現這樣的新聞，我應該例行向我的妻子解釋。”

韓錦書這下懂了。

在暴君心中，澄清緋聞，原來也與滾床單等同，是夫妻之間的本分之一。

于是回憶著剛才言渡的話，敏銳捕捉到一個關鍵詞，言渡說，他與陳晴莎多年前就認識。也便了悟地點點頭：“哦，原來你們是老朋友。”

言渡糾正：“不算朋友。”

“所以你們今天一起攜手進酒店，只是為了談事，那些新聞是狗仔寫的？”

“對。”

“我了解了。”

韓錦書微笑著，并未對言渡的話表現出一一毫的懷疑。他怎麼說，當然就怎麼聽，怎麼信。

更確切一點講，這些話是實也好，糊弄也罷，韓錦書也沒有很大的興趣非要一探究竟。

只關心他什麼時候能放開。

吧臺邦邦、冷冰冰，硌得背疼。言渡的手也骨節分明溫度冰涼，鉗得手腕疼。而且這種男上下的造型，實在太危險了。

韓錦書試探著掙了掙，把手往回，發現還是不了。

于是態度友好地開口：“好啦好啦。老公你解釋清楚了，誤會已經消除。勞煩你放開我，我要洗澡去啦。”

言渡垂眸看著韓錦書。

大多時候面對他，臉上都是這副表，角上揚的弧度看似真誠，眼里卻沒有丁點，相當標準的職業笑容。

言渡沒有說話，目不轉睛地盯著看，沒有其它作。

一秒鐘過去，韓錦書淺笑如舊，五秒鐘過去，韓錦書明艷做作的笑弧開始僵。著頭皮到第十秒，終于敗下陣來，假笑面碎渣。

所以說，真的對言渡從來沒好。

這樣一個男人，輕描淡寫一個眼神就能直刺人心，讓人無所遁形。好不喜歡他的眼睛，笑時勾人，涼時殺人。

韓錦書不跟他客氣了。這回沉下臉來，語氣梆：“喂，麻煩放開我，躺在這上面很不舒服。”

言渡對說：“我不想放。”

韓錦書：“？”

韓錦書終究忍無可忍，氣呼呼地瞪他，音量也拔高幾度：“放、開！不然我要罵人了。”

韓錦書不知道，說這句話時，冷慍怒浸的眸，心緒真切地暴出來，反而襯得整張面容明鮮活，充滿了妖冶殺傷力。

言渡盯著瑰麗艷活生香的臉，眸忽沉，食指微，沿著的眉骨眼眶，緩緩往下，停留在那張出言不遜的漂亮瓣上，描摹兩圈。

不似尋常養尊優的貴公子，他的指腹一點不細膩，攜著糲質。品鑒藝品般的作，而慢，帶有他獨特的力道同指尖微涼。

幾分涼，卻不爭氣。

韓錦書又開始抖。

這甜的折磨，堪比慢速的酷刑，要殺要剮，無法猜測。惱中不經意間對上言渡的眸，發現他目里氤氳著比窗外夜更深的黑暗，鋪天蓋地，將其中的影子包裹吞沒。

試圖自救。

像只被踩了尾的小貓，韓錦書惱怒，張開了，尖尖的牙也蓄勢待發，準備做出回應給他點。

暴君沒有給貓咪反擊的機會。他從容松開五指，在咬向他手指的前一秒，解除了上桎梏。

韓錦書面紅耳赤心跳如雷，連忙從吧臺上爬起來。不敢再多看言渡一眼，飛快奔進浴室擰開花灑。

溫熱水流嘩啦啦沖下來。

臊人的涌終于平息湮滅。

韓錦書定下心神，這才開始認真洗澡。沖掉頭發上的洗發泡沫，抬手抹了把臉。腦子里忽然鬼使神差想起，剛才離開吧臺時，自己余瞥見的一幕——那個男人角微微上揚，漆黑冷寂的眼底更是萬年難見的明。

居然一副，心相當不錯的樣子？

最開始，韓錦書很迷茫，并不明白暴君的心為何如此突然由轉晴。細細一番思索，反應過來，瞬間憤難當，臉紅到滴。

言渡在因他而起的燥。

兩年時，這副被他翻來覆去寵疼千百次，已經習慣他到極點。

而那個惡劣的男人，在發現本無法拒絕他的任何撥之后，顯出了發自心的愉悅。

韓錦書琢磨著，抬手扶額，無語得嗤笑出聲。

以侍人也能侍出一子驕傲勁，堂堂言氏CEO，恐怕真的是個神經病。

*

這一晚，以侍人的暴君破天荒沒韓錦書。

兩人背對彼此同塌而眠，不說話，無流，韓錦書撈著一次婚后為數不多的好覺。

次日起床，暴君一如往常沒了影兒，韓錦書神清氣爽心棒棒，還特意給自己煎了一份低卡龍利魚當早餐。

正吃著，手機響起來，韓錦書腮幫鼓鼓地看了眼來電顯示。備注名：狐北北。

狐北北是目前國很火的妝博主，一線網紅，平時喜歡在社平臺上分一些妝教和穿搭。也是韓錦書的第一批客人。

當年韓錦書剛創立盛世，在業名不見經傳，狐北北也還只是個三位數的小網紅，整張臉硅膠嚴重。見韓錦書這里新店開張大優惠，狐KK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找修復了雙眼皮。

狐北北很滿意自己調整后的眼型，之后幾年里又陸續找韓錦書修復了整張臉。

兩人算是舊相識，老朋友。

韓錦書把電話接起來：“喂？”

聽筒對面，先是泣了兩聲，然后傳出一個孩的聲音，哽咽著道：“錦書，你今天有空嗎？我想來找你。”

韓錦書聽出狐北北的哭腔，微微皺眉：“我今天上午下午都有手。”

“我不做項目，就是想來找你聊聊天。”

“好，那你下午五點半之后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忙忙碌碌一整天。

下午的手難度較高，韓錦書兩點進的手室，直到五點半才出來。做完消毒工作換回白大褂，回辦公室閉目養了會兒神，沒多久就聽見助理姚薈薈敲門，說狐北北來了。

韓錦書讓小助理把人請進來。

一分鐘后，韓錦書見到了一辣妹裝打扮、戴著口罩墨鏡全副武裝的狐北北。

韓錦書給倒了杯咖啡，道：“怎麼突然想找我聊天。”

“除了你，我也不知道還能找誰說了。”狐北北摘下口罩和墨鏡，一雙眼睛幾乎腫核桃，明顯哭過好久。接著，苦笑了下，道：“自從我在你這里修復完臉之后，這些年，我的生活事業就越來越紅火，鮮亮麗。再后來，我就認識了我現在往的男朋友。”

韓錦書認真地聆聽著。

“他是一個富二代，家里條件很好。本來我以為像他們那樣的男孩子，對待不會走心，本沒想過要和他有未來，結果他真的對我很好。今年年初的時候，他甚至還帶我回去見了他父母，計劃年底就跟我結婚。”

“然后呢？”

“前天，我男朋友帶我去見了一個算命先生。”狐北北說著就又哭起來，委屈極了：“那個算命的說我現在的面相不旺他。”

韓錦書被嗆了一下，問：“然后呢？”

狐北北吸了吸鼻子，說：“我男朋友比較迷信，怕我面相影響他的事業，讓我重新把臉整一下。”

韓錦書：“那你是什麼想法？”

狐北北抬起哭紅的大眼睛，認真道：“韓院，我今天來，主要就是想咨詢你一下，我如果按照那個算命先生的要求調臉，做出來會不會很難看？我很喜歡我現在的樣子，但是為了我男朋友，我只能回爐重造了。”

聽完這些，看著漂亮孩梨花帶雨的艷容，韓錦書差點吐。

坦白講，狐北北可謂韓錦書最功的修復案例之一。

這個小姑娘的原生臉基礎條件不差，卻在網絡大環境的渲染下產生了嚴重容貌焦慮，把整張臉做得面目全非，韓錦書經過數次手，將的臉盡可能恢復原狀并錦上添花。如今的狐北北，得耀眼又有特，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充氣網紅臉，就算是和一線藝人同框也不會輸很多。

如此人，如今居然為了一個男人的迷信主求刀，韓錦書簡直匪夷所思。

韓錦書：“不是。你居然還真想聽他的話再do一次臉？”

狐北北：“不然有什麼辦法，我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韓錦書：“。”

韓錦書很平和地說：“你現在的容貌沒有任何改的必要。我的原則你知道，如果你執意要為了你男朋友回爐重造，抱歉，我可能沒辦法幫你。”

*

送走了狐北北，韓錦書坐回辦公椅上無語天，越來越覺得“”這玩意兒太可怕，著實誤盡蒼生。

正思考著，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韓錦書點開綠件。

俞沁：我今天和DEFF的副總丹瑞爾喝下午茶，吃到了一口瓜，跟你共。

畫皮小能手：？

俞沁：丹瑞爾是賓夕法尼亞畢業的，和言渡是同學。

畫皮小能手：這算什麼瓜【失】……

俞沁：丹瑞爾說，言渡大學時期有個白月，好像也是中國人。有一次上課，他就坐在言渡旁邊，親眼看見言渡教材里夾了一張照片，背面還寫著個名字。

看見這行容，韓錦書瞬間來了興趣。

飛快敲字：那他有沒有看清，那個名字是什麼？

俞沁：貌似是Qingsha。

盯著俞沁發來的這個名字，韓錦書眸微微一閃。

Qingsha。

晴莎。

熄滅手機屏，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睛。

言渡說，他和陳晴莎相識多年，如今又有小道消息說，言渡學生時代有個白月神，“qingsha”。

一切貌似都對上號了。

再回憶起昨晚言渡沒有跟滾床單。韓錦書一拍腦門，頓覺醍醐灌頂——難道，是因為下午見過白月，勾起了暴君心深的純一面，他沉浸在對白月的緬懷之中，沒心跟尋歡作樂？

原來是這樣。

串聯起所有線索，韓錦書在心中為機智的自己豎起了大拇指。豎完，又到些許震驚。

萬萬沒想到，冷冷心如言渡，心深居然住著一個圣。

有趣。

*

這天晚上，圣大佬親自來接韓錦書下的班。

直至坐進車子里，韓錦書都還在納悶兒，不知道這位大佬今天怎麼這麼有雅興。難道，是想針對昨天冒犯惹生氣的事，紆尊降貴向賠禮認罪？

這頭正百思不解著，言渡卻已經穿的心思，閉目養神的同時，眼也不睜地隨口答疑：“你媽媽給我打電話，要我今晚帶你回家吃飯。”

韓錦書聞言，愣住了：“什麼呀。我媽要我們回家吃飯，為什麼不聯系我，而是聯系你？”

言渡搖頭：“不知道。”

他不知道，倒是猜出了一二。當初嫁進言氏，整個韓家都覺得臉上倍兒有，爸媽對言渡更是滿意得不得了。

都說丈母娘看婿，越看越順眼。

韓錦書想，媽看言渡的順眼程度，估計已遠超這個親閨。

思索著，韓錦書不有點不爽。側頭看了言渡一眼，忽起玩心，揚揚眉梢，傾往他近過去。

言渡面無表地閉著眼。昨晚.整夜，他沒有睡好，這會兒整個人有點疲乏。

忽的，鼻尖竄一清新的甜香。很悉。

言渡掀開眼皮。一張寒點梅般的臉蛋映視野，彎彎的眉，靈狐似的眼，只隔著不到五公分的距離，定定著他。

言渡盯著這張小臉看了兩秒，而后，目緩緩下移寸許，停留在某。

韓錦書低聲：“其實我都知道了。”

言渡沒聽見似的。

韓錦書朝他促狹眨眼，意味深長地暗示：“你的白月。”

這一回，言渡終于有了反應。他微側首，抬起右手，漫不經心地敲了下眉骨，視線不移，懶洋洋道：“看了。”

韓錦書：“？”

言渡：“你的34D。”

韓錦書：“……”

韓錦書順著他的目往下一瞧，只見自己俯著，連的小方領因為重力而下垂，大剌剌出了里面景貌。

臉唰的紅，連忙捂住心口退開，屁.挪挪，離他遠遠的。轉回腦袋看窗外，尷尬得不想跟他說話。

言渡把的一系列小作收眼底，不聲地彎了彎角。

一路再無人說話。

數分鐘后，黑轎車駛韓宅別墅大門，緩慢停下。韓錦書推門自己下了車，剛走出兩步又突的頓住，猶豫了下，站在原地不再前行。

言渡走過來，見愣著不走，微挑了下眉。

韓錦書掉頭走到他邊，低嗓子道：“上次我們回來，我媽說我們的樣子不像小兩口。”

言渡：“我們什麼樣子？”

韓錦書：“各走各，互不搭理。”

言渡：“小兩口應該什麼樣？”

韓錦書思考幾秒，道：“如膠似漆，甜甜？”

言渡明白了。這東西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要為堵二老的口，同他作秀恩。

言渡微垂著眼皮，繼而便看見兩只纖白的小手掙扎著抬高，輕輕捉住了他黑西裝的右邊袖，虛虛挽住了他。

韓錦書打量著和言渡的二人造型，覺得差不多了。

正打量著，腰上忽，被一只長臂有力環住。還沒回過神，整個人便踉蹌著被他勾進懷里。

言渡摟，俯近的，與呼吸錯，對輕聲說：“現在這樣，不是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