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小貓》第七章四年一瞬,斯人如舊

蘇小貓是在毫無準備的心理狀態下,再次看見傅絳的。

那一日,和唐勁吃完晚餐回酒店,唐勁在客廳接電話,理些公事,蘇小貓隨手打開了電視機,傅絳的聲音不期而遇地從國際臺的屏幕中傳了出來:“各位還有什麼要問的,問。”

故人照面,別來無恙。

蘇小貓愣在原地,垂手掉落了手里的遙控

這是一場公開的記者采訪會。一樁大案落幕,坊間流言紛擾,高層考慮周全,將此案豎作典型,決定讓案件當事人與公眾見面,接采訪,平息各方猜測。這可說是近年來前所未有的明化舉了。

一位戴著眼鏡的男記者正站起來提問:“傅先生,我們調查了您這些年的資金況后發現,您有巨額洗錢的事實,同時我們也查了最終這些錢的去,發現您將這些錢全數捐給了醫療研究機構,作為疾病研究的經費。而在您的資金支持下,近些年確實有醫療技突破,挽救了甚多生命,尤其是在老年病方面,更是收獲頗多。我們也查過您自的資金狀況,發現您并沒有將錢用于自生活,請問您在做出這樣的舉時的機是什麼?您考慮過有今日的下場嗎?”

被質問的人陷囹圄,昔日的榮褪去,如今一后站著限制他自由的執法人員,面對著鏡頭卻有了昔日沒有的輕松,對這樣的問題一笑置之:“我高興。”

現場一片嘩然,為這樣矛盾的人喧嘩不已。

蘇小貓卻低下頭,笑了。

笑著笑著就了眼眶。

——這是我為我母親做的一場盛大的悼念。

傅絳的話猶言在耳,就知道,這是一個瘋怎樣的男人,將自己毀滅,也要實現年時的一念之差。

漸漸就痛苦起來了,聰明如,這麼長的日子里,竟也沒有發現他的瘋相,竟也沒有來得及拉住他,終于眼睜睜失去了他。

屏幕中,一位記者站起來,繼續提問:“傅先生,《華夏周刊》的蘇記者和你是年舊識,為了你不惜出賣記者守則,將知道的幕信息給你。這件事,你怎麼看?”

舉座嘩然。

這是個老人了,《朝日新聞》的何記者,與纏斗多年,終于連下三路的手段都用上了。

傅絳卻笑了。

這樣的下三路,怎會在他眼里?他是誰,他可是一惡到底、將自己的命都推出去不要的人。

“你要用錄音和照片來陷害蘇小貓,省省吧。”

他盯著場下的人,譏誚骨,“蘇小貓沒有出賣記者守則,沒有幕信息,從來沒有人對講過,誰盯上我了。那句話,是猜的,在套路我呢,看我會不會被套出話來。怎麼,何記者,貴刊銷量比不過《華夏周刊》,要用這種手段上位了?看來塵世間的下流之人,不止我一個,還有很多啊。”

場面一片嘩然,鏡頭紛紛對準了始作俑者《朝日新聞》。

何至漸當場辱,無言反駁,起就走。

千里之外,蘇小貓看著看著就笑了。

真有他的,真不愧是傅絳,從小就那麼壞,壞到真的犯了法、做錯了事,也能在最后一關為挽回名聲,修理對手。

一塊手帕遞到了眼前,蘇小貓才發現,原來哭了。

上一次流淚,還是在七歲那年,老貓意外過世的那一天。

總是在失去一些重要的什麼時,才會流淚。

唐勁抬手,一點一點臉上的水,聲音溫,“我請了最好的律師,盡量為他爭取重新來過的機會。他提供給醫療研究機構的經費,被司法凍結了,這一筆缺口,我會拿資金填上,正在研究中的疾病治療方法,不會因此中斷。傅院那邊,我安排了人過去照顧,畢竟是老人了,出了這麼大的事,邊沒有人照顧不行。其他的,你如果想到還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告訴我,我來解決。”

蘇小貓深吸一口氣。

從不曾在人前流淚,大抵還不習慣,此刻頗有些不適應,抬起手背在臉上胡了一下,快人快語,“我沒事,你放心。”

唐勁拂過額前的散發。

沾了淚水,有些,黏在額頭有些

“若你把我當自己人,就不會這樣說,”縱然聲音平靜,還是讓一苦味溢了出來:“我喜歡的人深陷痛苦,卻說要讓我放心。”

古人造字真是厲害。

你看“債”中,這一個“債”字。

就是在講,一個人的責任。

世界里,一個敢于負債的人,就是一個敢于對負責的人。

這一場,他始終想背負更多,卻無奈的發現,并不愿意讓他背負這麼多。有時他立在后,會不知所措,不知是否真正需要他。

“唐勁。”

知道,他是一個敏的人。

而敏,這樣的人,與不都很累。

“有一年,我去普陀山采訪,山中停下歇息喝茶時,聽聞一個故事。人人都有心愿,都想求佛,佛心如何助你呢?山里的老人說,如果一個人心誠,了神佛,神佛就會化為這個人邊的某個人,在這個人的人生關口扶一把。”

看著他,眼底清明,“從前我沒有那麼多信仰,也沒有那麼多信與不信,只當是一個故事,拿來聽聽就好。但遇到你,從此我信了。”

蘇小貓存心要講話,才是高手。

言寡,意足,境無止。

唐勁摟過的肩,順勢抱在懷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回國前的最后一晚,兩個人放縱了一場歡

一開始,只是蘇小貓在安安靜靜地洗澡,將方才的淚痕洗凈。后來,浴室的門被拉開,唐勁的影緩緩走進來,一切都變得不再可控。

他將抵在大理石墻邊,熱水沖刷在兩個人臉上,霧氣讓彼此的面目都模糊了。他在耳邊要求:“回去以后,也要像這幾日在這里一樣,每天心里只有我,每天心里的我都要比昨天更多一點。”

盈盈一笑,反問:“那你呢?我想你想這麼多,這麼累,你在干什麼?”

“我在被你想。”

唐勁的無恥和調有時可以是同一種意思,“我負責每天被你想那麼多次,我很累的。”

蘇小貓頓時就笑了。

下一秒,他就。俯下,在白皙的頸項上咬出目驚心的吻痕。就像是宣告主權,這個人、這個心、這個,他都要。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這一種關系比任何關系都更復雜。連皮帶骨的,好似一個謀,將彼此都纏了進去,從此以后,好壞是非都了另一種意義。

劫,擺不穩一句我你。

來講,是最后的救贖。

蘇小貓這一晚被唐勁累到了,第二天睡得久了一點,唐勁收拾好了行李先去退房,蘇小貓沒有去,因此,錯過了一件小事。

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三言兩語,就被唐勁拂開了。

酒店前臺的工作人員對他講:“唐先生,鐘小姐已經將您在酒店的一切費用都提前付清了。”末了,還不忘告訴他:“‘金中’資本兩年前收購了這家酒店,鐘小姐現在是我們酒店的控東。”

唐勁作一頓。

依稀記得,曾經有一個孩子伏地向他行大禮,跪求他給一些時間,必將祖業起死回生,報他一恩。

原來,真的做到了。

這是好事,不是嗎?只不過,靠的是自己,和他沒有太大關系。那一個恩,對他而言,意義并不重,不記得也無妨,事實上,他更希能忘記,畢竟今生他并不打算和太多人有關系,尤其這一種關系,還涉及他太復雜的過去。

“替我謝謝鐘小姐,我心領了。其他的,不用了,”唐勁遞上黑卡,用一個禮貌的笑容掩飾淡漠:“我不習慣欠人。”

還沒等蘇小貓從傅絳事件中緩一緩,回國沒幾天,新的輿論點開始在坊間如同謀般一點一點流傳開來了。

這次的新聞主角不是別人,正是《華夏周刊》自己。坊間傳言,《華夏周刊》面臨易主的可能

蘇小貓在飛機上翻雜志時就翻到了這個消息,這消息傳得捕風捉影,言辭間極盡曖昧,蘇小貓看了一遍就翻頁了過去,沒當回事。

事實上,不僅是蘇小貓沒當回事,就連丁延,也沒把它當回事。

做新聞的,尤其像《華夏周刊》這樣,專門干跟人過不去的新聞的,得罪人可說是日常便飯。二十多年前丁延剛進公司時就沒干這種事,那時的丁延正當盛年,一腔孤勇,手里只有幾個人,但就憑著這幾條槍,寫出來的新聞稿數量和質量都是驚人的,實在來不及寫槍不夠用了,他就去別人那里點貨,專聳人聽聞、別人寫出來也不敢報的那種稿,就這樣危危險險地將一個日后的財團帶出了個像樣的形狀。擋別人的財路擋多了,他自己都記不清收到過多和威脅了,偶爾一陣子沒陌生電話煩他要做了他,他都會不踏實。

蘇小貓雖然沒把這件事當回事,但回公司后,卻是第一個敢蹦跶到丁延面前,將這篇報導給他看的:“丁總,有人寫我們。”說這話時的語氣是典型的打小報告的語氣。蘇小貓的覺悟比較高,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要在戰上重視敵人。丁延沒理,那神就像是看了一份八卦,他都覺得浪費時間。蘇小貓一下子就心定了,安心回去工作了。蘇小貓沒想到的是,就在這不久,丁延就被董事長去了董事長辦公室,告訴他一件事:公司面臨危機,要舉行臨時東大會。

信息社會,最保不住的就是信息。尤其是,這一個圈子都是有著驚人直覺的專業人士,各類信息哪怕只是談笑間聽了幾個字,剩下的全部都可以用推理和經驗將它一一補全。

連攝影組小林都在吃午飯的時候,用一種老警察搞業務的神,向蘇小貓悄聲說:“你知道嗎?我們公司被人盯上了。”

蘇小貓正端起一碗湯喝得歡,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你也跟我搭檔干過狗仔啊,這小道消息你也信啊?”

“不是小道消息,是有些苗頭的,”小林吃著一盤苦瓜,臉和瓜一樣苦:“你不知道嗎?公司業績不太行了。”

蘇小貓干經濟類新聞干了幾年,對別人家的業績那是常年盯得,對自己家卻從沒盯過。本沒想過這事,這會兒被提了個醒,心里猛地沉了一下。

小林吃完自己的菜,又去揩油盤里的,話說得很快:“這些年,紙都面臨新的沖擊,倒閉的不了,我們公司能撐到現在,已經很厲害了。至于能再撐多久,就不好說了。”

蘇小貓在這一天下班的時候,走出公司大樓,沒來由地,轉

屬于記者的某一種直覺忽然蘇醒了。

在異常風平浪靜的時刻,沒有痛楚,沒有知覺,這覺對而言不陌生。這樣的時刻遇到過幾次,每一次都清晰地記得那一刻的古井無波,心理和生理的反應都沒有。要到很久以后,一切事都發生了,轉時才會發現,原來那風平浪靜到已經喪失一些直覺的時刻,正是你一生中最兇險的一刻。

據說一對夫妻是否恩,就看兩個人單獨在家、迎面走過時,會不會對彼此進行擾。

從這一點上來說,蘇小貓對唐勁的很是熱如火。

晚上唐勁洗完澡,正一邊著頭發一邊拿著一份文件看,在走廊上和蘇小貓來了個迎面相遇,后者幾乎是條件反似地手就在他下了一把,聲音十分油膩膩:“小哥,今天很帥嘛。”

“……”

這家伙,可真閑。

唐勁十分無語,隨即一笑,捉住的手,一路向下游移來到某個部位,不介意教一次,“要勾人,手要放這里。”

說完,還用那里不懷好意地頂了一下的手心。

“……”

蘇小貓當即像被燙到了似地一下回手,臉蛋上迅速泛起兩坨高原紅,罵了他兩聲:“下流,不要臉。”

“哎,蘇小姐,”唐勁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是你先起的頭,我只是順著你的劇本走而已啊。”

“我的劇本里沒你這段下流的!”

“那你想要加上試試嗎?”

蘇小貓跳開三步,像只被人撬了老巢的小狐貍似地虎視眈眈,“不要。”

唐勁笑了,不跟鬧了,揮了揮手里的文件,對道:“我今晚要看點東西,你有事的話來書房找我。”

末了,從邊走過去的瞬間,還不忘俯下問了一句:“真的不要加上試試嗎?我教你啊。”

“變態呀!”

蘇小貓推了他一把,迅速地溜了。跑起來飛快,跟賊似地。

唐勁看著飛逃飛逃的背影,心很好地放過了

這天晚上,唐勁在書房看資料、忙公事,電腦上開著視頻連線,時不時連線電話打出去,跟人視頻流工作況。書房的門沒關,蘇小貓沒一會兒就倚在了書房門邊,直勾勾地盯著他。唐勁不得不承認,蘇小貓是一個很能勾起男人興趣的人,那樣看著你時就會令你相信,那一瞬間什麼都沒干就在看你,那一瞬間心里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你。這種專注,放在唐勁上,勾一勾,唐勁就不了。

唐勁關了視頻電話,手里的資料也沒放下,對偏頭一笑,“在門口晃了一晚,找我有事?”

蘇小貓著兩只腳就跑了過來,趴在他面前的桌上,向他揚揚下,“這個嘛,有點小忙,想讓你幫一下呀。”

“過來。”

“怎麼啦?”

上疑著,行倒是很迅速。繞過書桌就走了過去。這兩年蘇小貓在外不畏強權有底線,在家面對唐勁可謂是見風使舵毫無原則。

唐勁手一抱,將抱在懷里。手掌握住的兩只溜溜的腳丫,對叮囑:“家里中央空調的溫度被你調得那麼低,以后不準腳走路,穿子,穿鞋。”

“好滴,好滴。”

“你記住沒有?”

“記住滴,記住滴。”

“……”

唐勁掃了一眼。

蘇小貓這家伙,每次想給自己思想上放放假,就跟他開啟導航模式。無論他說什麼,都說好滴好滴,就是不過腦,死不悔改。

唐勁微微用力,將往懷里帶,湊在邊語帶威脅:“你又在敷衍我了是吧?”

蘇小貓迅速回神,“我哪里有呀。”死不承認。

推了他一把,將手里的一份文件遞到他面前,“我是真有事想問問你。”

唐勁掃了一眼文件上的容。

這半年蘇小貓所謂的“有事要問問你”,五花八門得很。是個吃過苦的,千八百種苦讓練出了一投機的本事,有油就揩,有門就靠。向唐勁打聽的事多半都帶有投機質,“你知道XX集團的張總吧?你能幫忙搞到他的手機號給我嗎?”“紅燈區的小姐們,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呀?”“借我點假發票行麼?我報銷不夠了”,此類種種,數不勝數。

蘇小貓大概也是明白自己過往的行為劣跡斑斑,這會兒嚴肅地為自己洗嫌疑,“這回不一樣,這回問你的可是正經事。”

“正經事?”

唐勁拿起遞來的薄薄兩張紙,低頭看了下,確實有些意外,“半年報?”

“對呀,你幫忙看一下。”

“哪家公司的?”

“這你不用管,你就幫忙看看它的財務狀況就行了。”

“你們公司的半年報?”

“……”

蘇小貓一口氣沒提上來,瞪著他,瞪了半天跳開一步倒吸一口氣,“你怎麼知道?”

“蘇小姐,你看不懂,不代表我看不懂,”唐勁指了指上面的數字:“每個行業的財務指標都有特定的特征,正常況下會在一個正常值的波范圍,單看數字就能大概猜出所屬行業。”

“何況,”他指給看:“這里的主營業務收一項,分類項的數字這麼明顯,懂一點專業的人都會明白。”

唐勁看了一眼,“上市公司的半年報披時間還有一段時間,這份很明顯還是未經審計的初稿,這是你在公司部拿到的?你拿這個做什麼?”

“我就是想知道,我們公司到底怎麼樣了,它還好不好,”蘇小貓擰著眉,每當擔心一些事時,都會有這樣憂國憂民的表:“我想辦法搞到的,這還不是完整的,但已經是我能搞到的最全的了,你幫我看看啊。”

唐勁沒說話。

薄薄兩頁紙,被他拿在手里看了幾遍。

某個瞬間蘇小貓看到他的樣子,那種盯著數字仿佛就能悉真相與謀的樣子,就有種直覺,這個男人是有陌生的一面的。自古知兵非好戰,但若要一戰,他也能以一對千。

“是有一些問題。”

唐勁緩緩開口,一并將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現金流狀況不太好,正在日益壞死。對貴公司而言,一旦資金流出現問題,在沒有新產品跟上、老產品又缺乏力的況下,是很容易一夜潰敗的。”

蘇小貓“啊”了一聲,撓了撓頭。

只是一個小人,在公司也于塔基的底層,盡管這些年寫了幾篇熱稿出過幾次風頭,但依然改變不了仍然只是塔基一塊磚的角。此刻知道了這況,既不能像丁延那樣直面東會力挽狂瀾,也不能像公司東一樣集注資用錢來改變風云,所以這會兒蘇小貓有些傷,既是對公司的傷,也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傷

“之前因為傅絳的事,宋彥庭惹出了一些事,驚了宋董事長,他父親親自從國外回來,聽說已經把他綁去國外了。現在宋家在國的主導人變了他的表兄,而從他的表兄行為來看,中斷了對《華夏周刊》的廣告投,這部分損失不可不說,很有影響。”

唐勁說了會兒,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忽然將按向自己,聲音很低,“宋彥庭對《華夏周刊》做得到如此有有義的地步,是因為你吧?”

蘇小貓雙手環

這是要翻陳年舊賬還是怎麼的?

挑挑眉,“吃醋啊?”

“對。”

“……”

蘇小貓瞇起眼睛。很坦誠嘛,承認得這麼快,搞得都沒有了。

“我說,你可真有意思,”不懷好意地笑,用手肘撞撞他:“我吃你的螃蟹,住你的豪宅,睡你的人,我再跑去外面,心里裝一個別的男人,我四不四傻?”

“哦?這麼說,如果你不吃我的螃蟹,不住我的房子,不睡我這個人,你心里就裝得下別的男人了?”

“……”

蘇小貓瞪大眼。

這邏輯,無人能敵。男人不講理起來,一樣要命。

微微磨了磨牙,“你等等,反問句不是這麼用的吧?”

唐勁笑了。

“事就是這樣了,蘇小姐。不管如何,你今晚得負責說服我。或者,哄好我。”

“……”

蘇小貓一句抗議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眼前這個乘人之危的人抬起下頜強迫松開了齒關,與他纏在了一起。

《華夏周刊》的臨時東大會開得十分低調,接近于進行的狀態。沒有比更懂得控制輿論的重要了,公司高層親自上陣,封鎖了信息發布,舉行了閉門會議。會議的議題既重大,又簡單,概括言之一句話:公司經營狀況惡化,面臨被收購的風險,怎麼辦。會議持續了五個小時,中規中矩地議程、發言、總結。最后的結果無非一句話:沒有辦法,看著辦。

事實上,這個結果并不令人意外。當一種事發展到一定的規模、有一定的量時,它就會變得難以純粹,比如東會,就是這樣一種存在。東會的組也已非常復雜,各自為陣,互相牽扯,最終形了幾大利益集團,彼此間的關系錯綜復雜。這些人對好戰,對外卻實行和平主義,能坐下來優雅地談,就絕不撕破臉。于是毫無意外的,這場會議開到最后,也只獲得了一個所有人都模棱兩可又認同的結果:一同攜手,共渡難關。

臨時東大會結束的當天晚上,公司幾個創始元老去了丁延家,閉門開會。

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會議。

一個董事長,一個執行副董,一個部管理副董,再加一個丁延。當年就是這四個人,把一個清湯寡水的民營小報社是拉扯大了,為了今日的沿海第一財團。

斗轉星移,如今這“沿海第一”,也架不住風雨飄搖。

丁延打破沉默,“老文,說吧,收購方現在是什麼況?別瞞了,這麼大的事,對方早就跟你接了,是吧?”

被稱作“老文”的人架著一副眼鏡,五十多歲的人了依然看上去書生氣十足,與之不符的是他的頭銜相當地唬人:《華夏周刊》董事長。

文董事長骨子里是個文人,文人就不干打架這種事,這會兒就算被人欺負到門前了也依然生不出半分氣,他只是有點愁,告訴了在場的各位一個名字:“是‘金中’資本。”

“……”

這名字一出來,在場頓時沉默了,文董事長手里的煙被他不停地,丁延家的客廳一時間煙霧繚繞,活像個著了火的戰區司令部。

最后還是丁延率先回神,開了個頭,“這麼強的對手,這些年一直在實經濟領域進行資本運作,好好地把手向傳做什麼?”

文董事長從小接黨的教育,面對問題第一反應永遠是從自找原因,做自我批評與教育,“也不能怪人家盯上我們。近年傳統在轉型面前落后一大截,經營狀況江河日下,也是我們自己不爭的事實。”

丁延忽然想到了什麼,問了句:“它準備收購我們多權?”

的,倒是還沒提,只是找過我一次,開門見山對我表示了收購的意向,要我們有一個心理準備。”

丁延冷笑,“在撲殺獵前先通知一聲,它倒是禮貌。”

正像是要應和他這一句話,丁延公寓的門鈴忽然響了。他走過去朝門口的監視中看了看,兩位陌生的年輕男人,臉上掛著微笑,有禮又恭敬。丁延想了想,這屋里好歹還有四個大老爺們坐著,半夜三更地也不怕有陌生人來,于是開了門。

不等他開口,對方禮貌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丁總,晚上好。冒昧打擾,還請您見諒。”

丁延雙手環,臉上笑意全無,“這麼晚了,是哪位找我?”

“我是‘金中資本’鐘文姜小姐的特別助理,鐘小姐囑咐我,今晚將對貴公司的要約收購意向傳達給您,以免明日正式對外公布時,您因意外而生氣。”

丁延神一凜。

如此彬彬有禮又強勢的作風。這些年來,他著實沒有遇到過此種對手。

他瞇起眼,昔日那種世中找活路的警惕全部回來了,“你該找的是《華夏周刊》的董事長,不是我。”

對方笑了,重復道:“不,鐘小姐再三代了,我們今晚要找的人是丁總。”

“我不是《華夏周刊》的董事長。”

“鐘小姐說了,要找的不是董事長,而是即將手的,《華夏周刊》的主事人。”

丁延臉一變。

他緩緩地,放下了一直握著的、以傲慢姿態待人的雙手。

這次的對手,不好惹。

短短幾句話,就將盡職調查的冰山一角在他眼前淋淋地撕開了:《華夏周刊》的部核心人有哪些人、有怎樣的關系、主事人是誰,那一位鐘文姜小姐,已經了如指掌。

事實上,就算是在《華夏周刊》部,也很有人會相信,公司的真正主事人,其實不是文董事長,而屬丁延。這并非丁延功大奪權,而是格決定命運。就好比當年四位創始人在公司立之初時,彼此間就發現了,其他三位都是不折不扣的文人,不崇尚武力也干不了武斗,在商業競爭中不會這個你還玩什麼?剩下會玩的,只有丁延。

丁延這個人,可說是從生活的貧賤和生存的搏斗中赤腳走出來的,習文尚武,以膽量行事,以人,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那種一窮二白縱橫商場的草莽神在他上可說是現得淋漓盡致。這樣的格在全然是文人的創始人團中是非常重要的,生死關頭往往是丁延一錘定音。

就好比很多年前公司尚未上市之際,有投機資本看中了日益崛起的行業,想通過做上市的方式賺巨額回報,至于公司會如何則不關他們的事,搞資本投機的人又是忽悠中的英,最擅長的就是把死人說活,《華夏周刊》的三位創始人被說得搖不已,對上市毫無概念的董事長覺得“大概是個公司都要去上市的”,正要答應之際是被丁延攔了下來。日后證明,丁延的強勢之舉幾乎等同于救了公司一命,那家投機資本放棄《華夏周刊》后轉而去搞了另一家傳公司,很快就將好好的一家公司搞了一個專供他們玩弄賺取巨額報酬的殼。

此時的丁延,眼神灼灼地盯著來人。

他明白,能將《華夏周刊》部不為人知的關系,理得清清楚楚的人,作為對手,不好惹。

丁延沉聲開口:“不知鐘文姜小姐何時方便,不如撥冗坐下一談?”

特助有禮地笑了下,“等收購要約向外公布后,您自然就會見到鐘小姐。”

唐勁是在一個沒有心理準備的況下,再次見到鐘文姜的。

這天他有事纏,和幾位資方大佬共同看上了同一個獵,于是拿出風度,坐下來先談一談。大家合作一起拿下還是滅了對方單獨拿下,全看會談結果。

這一談,就談了近四個小時。

走出酒店時已是晚間九點,大佬們明白這年輕人背后是什麼份,迫不及待想要拉他去酒吧,喝酒、把歡、朋友,唐勁四兩撥千斤地拒絕了。他滿腦子都是家里那貨,他不在家陪吃飯,不知一個人又飛出去到哪里浪了。

唐勁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回家,一抬眼,酒店大堂臺階下,一個靜立等待的影剎那間令他停住了作。

天氣已秋,又下著一場雨,溫度驟降。

四年一瞬,斯人如舊。

還是很怕冷,在初秋的天氣里已穿上了厚風,撐著一把骨節分明的黑傘,像等一個命運似地等著他。唐勁莞爾,在雨天記得要撐傘了,這景令他愉快。畢竟他還記得,當年在暴雨中等他,為表誠意,不惜以淋雨數小時為代價,最后見到他時已經高燒,弄得他沒辦法,親自照顧了一宿。

過去四年,站在不遠的臺階下,將手從風口袋里出來,直直垂著,這是一個放低姿態的作。他當年的那一恩真經用,四年的時竟也沒能讓消耗完。向他微微鞠躬頷首,聲音悅耳至極,“您好,好久不見。”

一個很特別的故人。

唐勁走下臺階,笑容有禮,“特地在等我?”

“是。”

“鐘小姐如今價今非昔比,將時間浪費在我這里,不知多人會扼腕。”

“您有意避開我,我又要見您,除了拿出誠意來等一等,我想不到別的好方法。”

唐勁笑了,有些為自己開的意思,“沒有特別想要避開你。”

“在新加坡,您連我的一點心意都不肯接,我就把它當作是您要避開我的意思了。”為這件事有了很多失意,但見到他,的失意就全數被很好地藏起來了。為悅己者容,舊時候的人真是厲害,幾個字就把一件那麼復雜的事講得這樣清楚:“當然,今日您說,您沒有這個意思,我也會很愉快地信。”

唐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開門見山:“找我有什麼事?”

涌起些勇氣,看著他。

這一刻他就站在面前,拉開一個適度的距離,不太親近,有一些疏遠,開口就是那一句“什麼事?”。心里有一些稚的疼痛。他真是厲害,一開口就跳過了敘舊,一開口就將的久別重逢做了談公事,將的兒了無別的職場洽公。

他設了關卡,的七,進不去。

深吸一口氣,將洽公的態度調了起來:“‘金中’資本下一個在國的收購目標,是《華夏周刊》。明日就會對外公布收購要約,我們初步與對方做過了接,得到的回饋是拒絕,所以這一次的項目,大概率會演變眼中的‘惡意收購’事件。今晚我親自在這里等您,是不希您從他人口中聽到這件事,我親自講給您聽,誤會也會很多。我多也會有一些私心,希我們的這一個項目,不會對您造困擾。”

唐勁認真地在聽。

聽完了,他的表并沒有意外,只有些得人尊重的莞爾。于是不免有些困,在他面前始終落了下風,他的每一個反應都不在的預期之

聲音很輕:“您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你覺得我會問你什麼呢,或者說,你認為我會困擾什麼呢?”

看著他。

有一秒的瞬間,扔掉了“故友”這一層外用了“人”這一個份,看了他一秒。

聲音溫,仍掩不住一羨慕與失意,“我知道,您太太正供職于《華夏周刊》,并且,您太太和公司之間,彼此深義重。”

唐勁頓時就笑了。

真是一位厲害的小姐。是將一個商業事件當未來兩個人之間的戰爭來預防了,在即將而來的大戰開始前,先到他這里討一個分來了。一手洽公,一手私,公私都要做到兩全,是要有這樣的周全與手腕,才就得了如今如日中天的鐘文姜。

“鐘小姐,我想你誤會了。”

唐勁不疾不徐,將公私混為一談的局面清理出一個干凈的樣貌來,“我太太和公司之間的關系,那是的工作,是的事。是獨立的個會有的抉擇。至于你擔心的,無非是我會不會徇私手。我這麼講好了,即便我有討歡心的意思,想手,也是斷然不會肯的。或者,我換一種方式來講好了,撇開蘇小貓不談,若我存心要手,你來找我,也是沒有用的。”

很多日子以后的鐘文姜常常會想,后來對那個蘇小貓的人有那麼多的不能原諒,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后來終于承認了,就是在這時候,在唐勁講這一席話的時候。第一次見識到他講話的樣子,明明什麼都沒說,“向著”三個字已經那麼明白地說在他話里了。

的事當真是古已有之。

心有所屬,為時已晚,人生悲慘不過如此。

還沒有說出口,就明白,說不說都是一樣的,都改變不了唐勁仍然向著蘇小貓。

“金中資本”快、狠、準的行事風格再一次高調展現在公眾面前。

隔日,一紙要約收購被公布于眾。

收購對象:華夏周刊。收購對價:22元/。收購份數量占被收購公司總本比例:30%。收購總金額:48億。

要約公布,輿論嘩然,金融、傳兩界同時被引

這是一份,條款中每一個字、每一個細節都能被拿來大做文章的收購要約。近年來“金中資本”東山再起,坊間傳言被鐘家大小姐盯上的標的,拿下的時間最長不超過四個月。而似乎就像是要讓這句話為事實,“金中資本”近年來出手的迅速、眼準,無一不在對外宣稱一件事:各位的傳言,是對的。

尤其是在收購華夏周刊這件事上,鐘文姜所表現出的兇猛與致更是近年來有。鐘文姜要30%權,并不像其他金融家那樣按部就班、拾級而上,年紀雖輕,卻已是經歷過巔峰、破敗、踐踏、再崛起的人生,這樣的歷練下,其膽量與格局遠非同齡年輕孩所能比。在雙方終于見面坐下會談時,鐘文姜開門見山,一句話就將場面控在手中,將死了在場所有人:“要約收購中的所有條款,各位都反駁不了。因為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明白,我提的條款中所給出的對價,是你們辛苦一輩子也可能達不到的期值。”

縱然沒對這個年輕卻心狠手辣的大小姐抱任何期,但這一句挑戰人底線與自尊的話放出來,還是讓在座不元老都有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的沖

只有丁延是一個例外。

他明白,遇強敵,永遠不變的法則,是冷靜。

丁延放下面前這一份要約,白紙黑字,條款列得相當漂亮。鐘文姜的野心和漂亮,有時候是同一種表現。

“鐘小姐,”他雙手握,放在會議桌上,聲音平靜:“如果我告訴你,本公司并不在意你所謂的期值,而在于權完整,不容人侵犯呢?”

鐘文姜微微一笑。

“丁總,”迎上他的目,與他對視,把話說得敞亮了一半:“我想,是您應該先好好問一問,你所謂的‘不容人侵犯’,究竟是您的意思呢,還是全東的意思?您想要權完整,其他人也許并不這麼想。現代公司經營理念中的份制,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此了。”

丁延臉一變。

他視線一掃,幾乎帶著厲。令他心里震的是,與他視線接的幾位東,都低下了頭,刻意躲避了他無聲的追問。

他們不再與他同一戰線了。

錢的詭異之,在這一刻釋放了萬丈魅力。你可以拒絕它,但你不可以令旁人同樣拒絕它。

商場上的一員老將,在資本界的一位年輕小姐面前落了下風。丁延的中年之旅,在這里出現了一筆意外的折損。

唐勁臨時去馬來西亞出了一趟差。

短途差,時間不長,臨回國前被合作方拉住,請了一頓海鮮料理。即便對待料理挑剔如唐勁,也不得不承認,馬來西亞這一頓海鮮的品質絕對上乘。唐勁在餐飲間隙不忘吩咐助理將這邊的海鮮采購一點,用最短的時間空運回去,保證品質。合作方搶著要替他辦妥這事,唐勁分寸適度地拒絕了,只說是私事,就不勞煩各位了。對方一看就知有戲可看,湊近試探問這是給誰的。唐勁也不掖著,爽快地告訴對方,家里有一位蘇小姐,不好好吃飯,不肯讓人省心。合作方頓時就笑了,敢將私人如此挑明地說出來,可見是真的了真心,被那一位蘇小姐吃得死死的。

三天后,唐勁回國。在機場見到了照例來接他的尹晧書,這既在唐勁的意料之中,也令他不可避免地有些悵然。當日蘇小貓為了傅絳,親自來機場接他的待遇,恐怕從今往后不會有太多。

唐勁收回神,將行李箱給特助,直起時對自己一笑。

這才是蘇小貓,不是嗎?

他喜歡的就是這一個蘇小貓,而也從未變過,他不應該對此有自私的不愉快。

男人邁開步子走出機場,隨口問:“我不在的這幾天,這邊有什麼事發生麼?”

“公司這邊,一切妥當。倒是《華夏周刊》那邊,熱鬧得很。”

“哦?”

特助跟了他很多年,對他的私事也有所了解,因此說話也都挑重點:“鐘文姜小姐這次的速度很不尋常,非常快,《華夏周刊》那邊已經大了。現在市場上都倒向了金中資本,畢竟民只想賺錢,金中肯不惜這麼花這麼大的代價,民反應很是激烈,輿論趁勢倒《華夏周刊》點頭同意。”

唐勁聽著,沒有表態。

回到家,開門迎接他的是任姨。唐勁在出國前這四天來這里做飯,但不包括迎接他回來這件事。他進門走了幾步,看見馬來西亞空運回來的那一箱海鮮。速度倒真是快,國際快遞的效率值得他兩天前付的高價。

他掃了一眼屋,清冷地開口:“人呢?”

“小貓這幾天都沒回來,”任姨恭敬地對他道:“本來今天我已經準備回去了,看你寄回來的海鮮都到了,小貓又不在,沒人弄,壞了可惜,我就在這兒把海鮮弄好了放冰柜再走。”

唐勁聽了一句就聽出了重點。

“沒回來?”他沉聲問:“那住哪里?”

唐勁最后是在羅勒酒店的會議室外走廊上找到蘇小貓的。

一場持續一周的中市場會議,由于要和華爾街那邊連線開,所以中方這邊配合時差,會議都在晚上舉行。比與會者更苦的是會議室外負責采訪的記者,會議間隙進行現場報道,會議結束后立刻稿、校對、發布,還要挑選必要的參會者作為亮點采訪。七天的工作量,對力和意志來說都是一場不小的消耗戰,不都放棄了這次機會,尤其在新橫行的時代,更沒有太多人愿意去做現場蹲點這件事,等傳統將稿件發布后順手轉載,既節省了力又達到了效果,一舉兩得。

《華夏周刊》是為數不多堅守在一線的傳統。風雨之際,公司,人事上也諸多糾紛。眼見著落日西山,選擇保全自立刻跳槽的人不在數。在這個時候,能扛起堅守在一線重任的,蘇小貓是為數不多的其中之一。

唐勁站在走廊一頭,看著坐在走廊上的那個家伙,盤將電腦抱在上打字,邊零零散散放著一個沒吃完的快餐盒、一瓶開的礦泉水、一包維C泡騰片,他心里就疼了。他知道,他的小貓就在那里,在那一個旁人看起來視若垃圾堆、卻視若守護之地的地方。

風雨中的堅守,義薄云天。

他喜歡的人,義雙全。

蘇小貓正咬著一片面包,邊吞面包片邊飛快地寫稿。冷不防被人從地上一把拉了起來,皺眉,一張里的面包片掉了。

“誰呀?!”

“我。”

“……”

蘇小貓呆了一下。

唐勁出手指,將角的面包屑拭干凈。短短幾天,被工作折磨出一個睡眠嚴重不足的形狀來了。頭發零零的,扎起的馬尾有點散了,連續作戰的工作中恐怕也沒有時間好好洗個澡、收拾自己,這會兒著一隔夜味。他此刻抓著的手,挲的令他明白,這從來不是一雙貴氣的手,這是一雙很實際的手,拿得起放得下,多旁人咽不下的苦都在這一雙手里咽下了。

一旁的攝影搭檔小林大咧咧地看向小貓:“小貓,他是誰呀?”

“老公”這個份在蘇小貓心里還沒形那魚目混珠的病又犯了,口快道:“人。”

唐勁盯了一眼。

很兇的一眼,意思是:想死嗎?

蘇小貓迅速認識到了錯誤,沖小林補充道:“……一起睡的那種。”

小林:“……”

在一起混久了,大概也知道蘇小貓這人對私人生活真真假假的態度,小林隨即沖唐勁笑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唐勁升起一些微怒,辨不清是對誰的怒意。

“你跟我來。”

“干嘛呀?我還在工作的。”

“你還有同事,這里不差你一個。《華夏周刊》養這麼多人,不是為了在這個時候讓你替他們犧牲。”

“放開我啦,我的事我要自己做完的,不能丟給別人。”

唐勁不由分說拽著往前走。

蘇小貓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的本事倒是不差,一邊跟他掙扎著一邊還能騰出一只手來接電話:“丁總?是,我在現場,今晚的稿子我再過半小時就給你……”

電話沒講完,被人奪了過去。

蘇小貓的聲音頓時尖了三分:“喂!”

唐勁死死抓住的左手不放,將拖進電梯時對電話那頭也沒客氣,聲音很冷:“丁總,你不在意你的下屬是否有過勞死的風險,我很在意。”

說完,男人“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他將電話遞給,聲音不容置疑:“關機,今晚不準工作。”

蘇小貓兩眼一瞪,“記者最不能做的就是關機,這是職業守。”

“好,”他從善如流,退一步:“打電話回去,告訴你的上司,你今晚做不了,讓他換人。”

“……”

蘇小貓扭了半天,憋出一句“這怎麼行”。

唐勁看著,看出來了,蘇小貓對丁延,大是惟命是從。

丁延這個人,脾氣暴烈,風格獨斷,但在對蘇小貓的呼來喝去上,卻是無往不利,原因很簡單,他教給蘇小貓的東西,太多了,多到讓蘇小貓心甘愿將心里的一塊地方騰了出來給他。是上下級,也是師徒,在更多的方面,更是價值觀一致、并肩一起走的戰友。唐勁知道這種關系很麻煩,尤其是在一方有心利用另一方的時候。這是一種完全型的年人與年人的關系,彼此了,旁人進不來。

“蘇小貓。”

一聲。

他很連名帶姓這麼,每每這樣了,那就意味著,兩人間的談話多會有一些沉重。

“我不介意你對你的公司、你的上司,以你的方式進行效忠。但我很介意,你的這一種效忠里面,將家庭、將我、將你自己的健康也一并犧牲進去。你明白嗎?”

蘇小貓看了他一會兒。

唐勁同談話,總是習慣留三分余地,給留足后路。猶如看舊戲,鑼鼓未響,劇本已在他心里。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會兒不再留余地了,將話挑明了跟講。蘇小貓了然,唐勁是將他在唐家的一面拿出來了,這一面的唐勁一出來,大部分人都是要敗給他的。

“好嘛,今晚我就休息,讓他們換人過來跟新聞。”

勾住他的頸項,的一個人掛在他上,把向他示好做足了,“不生氣了吧?干什麼呀,臉這麼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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