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祤寧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這一天下來緒波太大,又跟小說里的落魄千金似的在五環推著箱子走了一圈又一圈，這才會累到在回來的路上就睡了過去。

安靜的臥室里亮著一盞小燈，裴祤寧來云禾。

“是周時聿送我回來的”

云禾眨了眨眼就，“是啊。”

裴祤寧又指著床問了一遍，“送到這？”

云禾點頭，“對啊，我們其他人也不敢你。”

也是。

裴祤寧病多,不喜歡和不親近的人有接。

平靜地坐起來,指著床上的床單,“去重新換一套干凈的。”

從外面回來沒換服就睡覺,不能忍。

云禾應了聲好,把床單被套收拾卷走,快離開時隨意說了句：“姐姐還好你沒走,不然我和林助理,王叔都要急死了。”

裴祤寧嗯了聲,坐在化妝鏡前卸妝。

云禾又說：“不過最著急的應該還是周總，我聽說他找您一下午呢。”

裴祤寧聞言作一頓，沒說話,卻想起什麼似的，拿出自己的手機。

下午那會心煩氣躁，誰都不想理，就關掉了手機。

現在重新打開,信息也一條條蹦了出來。

宋沅沅：「聿哥怎麼找我找到你這來了,你倆怎麼了？」

裴昭：「姐姐,你在哪？聿哥好像找你有事呢。」

剩下來的就都是周時聿的：

每天氣我66次：「去哪了。」

「接電話。」

「我在五環這邊,看到消息給我回電話。」

「裴祤寧。」

最后一條，周時聿只打了一個名字。

裴祤寧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但無論如何，從幾條消息間隔的時間，的確看得出，這人一直在找自己。

裴祤寧把手機拿在手里，挲了好幾下屏幕，才對著對話框打字：

「你睡了嗎？」

沒一會——

每天氣我66次：「醒了？」

周時聿回復了，裴祤寧卻又不知道要給他回什麼，有些心自己在心里明白，但要說出口又覺得特別矯。

慢吞吞打字，打了幾行又刪掉，最后干脆發了條：「你都好幾天沒要我讀那個惡魔爺的小說了，現在要聽嗎？」

想要表達一些說不出口的謝意，讀那本周時聿迷的小說給他聽是個好辦法。

周時聿正在加班理下午沒做完的事，視線從合同挪到屏幕上，看到裴祤寧的這句話，角莫名扯了扯。

的刺兒頭下來的時候，倒也不失幾分可。

「不用了，明天早上8點準時來56樓，別遲到。」

裴祤寧：“……”

這人份切換得還快，這就開始驗當自己上司的覺了？

不讀拉倒。

裴祤寧人睡清醒了，把手機丟到一旁，打開柜，認真找起了第二天要去上班的服。

-

次日清早，鬧鐘準時響起。

雖說這次不是去自家公司，但裴祤寧依然重復了一遍昨天早上的各種流程，護，保養，化妝，致地打扮一番后，踩著高跟鞋自信滿滿地出門。

老王子和云禾站在門口給打氣——

云禾：“姐姐加油！”

老王子：“小姐加油！”

裴祤寧回頭，沖王叔笑著眨了眨眼，似是心照不宣他那句加油里暗含的意思。

——加油，早日發現周時聿的驚天大。

七點五十分，裴祤寧的車到了港悅停車場，在下車之前，從包里翻出一些道，有條不紊地裝扮在上，前排的司機看得目瞪口呆，卻一個字不敢問。

同一時間的56樓，周時聿早早地就坐在辦公室里，手拿一杯式，喝了兩口后，看腕上的手表。

8點還差3分。

雖然裴祤寧平日里有些驕縱，但既然應允了要過來，應該不會反悔。

周時聿正想打電話問問，孟澤在外面敲起了門，“周總。”

他帶著一個人走進來，“裴小姐到了。”

周時聿抬頭，一口式差點沒嗆出來。

眼前的人架著黑鏡框，一頭張揚的齊肩短發，口罩下幾乎看不到完整的臉。

像是剛從某個夜店散場出來的神辣妹。

周時聿冷靜了兩秒，先讓孟澤出去，接著才問裴祤寧，“你這什麼意思？”

裴祤寧摘下口罩在他面前坐下，“我來你這實習可以，但不想讓人知道。”

周時聿無語：“所以你就打算每天打扮這樣來我這？”

“你總不能要了我的心還要我的吧？”

“……？”

“我意思是。”裴祤寧也覺得自己這比喻不太對，“我人來了，學到了東西就行，沒必要敲鑼打鼓讓全世界都知道我裴祤寧來跟著你周時聿實習是不是？”

周時聿沒說話。

裴祤寧朝兩邊看了看，往前湊近，聲音低了些，“給我點面子嘛。”

這件事周時聿原本也沒打算對外，昨天下午就已經把56樓僅有的幾名員工調去了其他地方，除了孟澤，沒人知道裴祤寧要過來。

但沒想到自己也做了準備。

周時聿抬頭又打量一眼，不知是不是被那非主流的辣到眼睛，淡淡垂眸，一副無奈模樣，“隨你。”

得到周時聿的應允，裴祤寧為自己保住大小姐人設松了口氣，態度也積極起來，“那我今天要做些什麼？”

“你爺爺既然讓我教你如何管理一家公司，首先我要了解你最基本的業務能力。”周時聿說著，給遞來一份文件，“你的辦公室在對面，看完這幾份資料，做一份你覺得贏面最大的計劃書給我。”

？裴祤寧沒想到周時聿還給安排了辦公室。

之前就算是在君庭實習，也是從格子間的小職員做起，沒想到周時聿這里反而真香了。

裴祤寧越發慶幸自己昨天沒有沖離開，抿了抿，正想拿著資料回自己的小辦公室，忽地想起老王子的那番話——“去靠近他，離得越近，他的就會越快暴！”

這要是分開兩個辦公室，指不定猴年馬月才能發現周時聿的。

一旦確定了這樣的信念，裴祤寧又轉過來，“我還是跟你待在一個辦公室吧。”

周時聿有些意外。

他就是知道裴祤寧不會愿意跟自己共一室，才特地給安排了單獨的辦公室，沒想到這次自己還失策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句話用在裴祤寧上，永遠可以得到驗證。

周時聿看著裴祤寧，微頓，輕笑問，“你想干什麼。”

裴祤寧：“沒什麼啊，不是要手把手教我嗎，當老板也有當老板的樣子，我得觀察你的一言一行才行。”

周時聿沉默幾秒，卻拒絕了，“不行。”

裴祤寧愣住，“為什麼？”

“我會分心。”

“……”

我又不是耍猴的你分什麼心啊！

裴祤寧有些無語，但還是耐心地跟周時聿保證，“我一定會保持安靜，不打擾你，你不我我絕不出現。”

指著附近拐角的一個空位，眨眨眼睛，“我就坐那，你把我當空氣就行。”

“……”

十分鐘后，離周時聿辦公桌十米左右的位置，多了一張稍小的辦公桌。

裴祤寧很是滿意地在自己的專屬位置上坐下，“那就請周總多多關照了。”

周時聿：“……”

第一天上班，裴祤寧的桌面空空，就只有周時聿給的幾份文件，因此也沒什麼機會去魚尋找的線索，只能老老實實完周時聿布置的任務。

周時聿給的是一份和政府合作的旅游酒店的資料，里面要素過多，有些過于專業的詞匯裴祤寧看著略微吃力，靜了靜心，認真地一頁一頁看起來。

周時聿見大小姐總算安置下來，也跟裴祖發去消息，通知他裴祤寧過來上班的事。

老爺子頗欣，“有你看著，我絕對放心。”

周時聿看著老爺子這句信任的話，抬起頭。

裴祤寧埋在一堆文件里，筆還在認真地記錄著什麼，看上去很用心。

他輕輕彎了角。

雖然總是驕縱，但骨子里的倔強和好強，卻從未變過。

-

實習的生活正式拉開序幕，安靜的56樓，周時聿和裴祤寧互不打擾，各自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第一次在周時聿面前表現，裴祤寧鉚足了勁，拿出留學兩年的全部所學，好不容易做出一份自認為漂亮完的計劃書，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肚子得直，但還是先忍住，送到周時聿跟前，“做好了，你看看。”

周時聿沒吭聲，手接過來，快速瀏覽了兩頁后，“我讓你寫計劃書，不是寫論文。”

“……”

已經準備好接表揚的大小姐沒想到遭遇這種打擊，張了張，“什麼論文，我這詳細好嗎？”

周時聿直接把計劃書丟回來：“客戶沒時間看你長篇大論。”

“……”

裴祤寧閉了閉，又回桌前敲敲打打，期間孟澤給送來一份工作餐也只簡單刨了兩口。

下午兩點，裴祤寧又刪減簡了一遍，再次送給周時聿過目：“可以稱得上企劃案模板了吧？尤其是這一——”

相當自信地指著紙張，“利潤我可是確到了小數點后兩位。”

說這話的時候，裴祤寧特地走到周時聿側，不經意地彎下腰，溫熱的香味全部涌他呼吸的空氣里。

周時聿很輕地吸了口氣，往后仰，避開與過近的接。

他又看了兩眼，依然不太滿意，“只看利潤，現金流的規劃方案呢，考慮過負現金流的后果嗎，我不要只是在紙上有利可圖。”

“……”

果然是傳說中的魔鬼。

裴祤寧沒反駁，再次回去修改。

可之后來來回回地改了三四次，周時聿不是說這里重點不對就是那里細節不夠，一直沒能通過。

到最后，裴祤寧沒了耐心，也沒了信心，第6次送修改的計劃書到周時聿那邊時，滿以為這次還是不能通過，誰知周時聿翻了幾頁——

“可以了。”

耷拉著一頭假發的裴祤寧都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竟然通過了。

眨了眨眼睛，“不用改了？”

“是的。”

“……”

裴祤寧松了口氣，心想自己上班第一天是真的不容易，一份方案做了6次才過關——

等等。

裴祤寧忽然捕捉到了什麼，張了張，腦中警鈴忽然大響，“……周時聿。”

周時聿被得莫名，“？”

“你故意的？”

“故意什麼。”

裴祤寧不說話，盯著周時聿看。

認真觀察他的表好幾秒，發現不像是在演戲。

看來他并不是拿自己往外送了6個錢夾的事故意讓自己也做了6次方案。

難道真的是自己命中注定與6有緣，連做個方案都離不開這個魔咒。

裴祤寧垂下眸，嘆氣搖了搖頭，“沒什麼。”

周時聿以為是讓不斷改方案改出了緒，本想批幾句氣的話，但看到那張從小看到大的臉，又有些不忍開口。

算了，第一天，也不要太嚴厲了，免得過猶不及。

這樣的念頭冒出來，周時聿也在心里自嘲，原來自恃公平公正的自己，也會因為一個人沒有理由的偏私。

他合起面前的文件說：“下班了。”

聽周時聿喊下班，裴祤寧回過神看手表，“還有二十分鐘呢。”

“不是你一直在喊？”

“……”

中午只吃了幾口，裴祤寧下午的確很早就了。

沒想到資本家老板還細心的，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不近人。

故作傲慢地哦了聲，“還行吧，也沒有那麼。”

接著不等周時聿開口，馬上又把話堵死，“不過你要是強烈地想請我吃飯，也不是不行。”

周時聿：“……”

寫字樓在B座，A座就是港悅中心，兩人并沒有驅車，直接從辦公室走到商場，在七樓隨機選了家中餐廳。

因為假發的緣故，裴祤寧沒有換掉那一打扮，路過的侍應生悄悄觀察打量，好奇周時聿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畫風清奇的人。

包廂里，裴祤寧口罩戴得嚴嚴實實，沒客氣地點了六七個菜。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都要。”

點完又把餐本遞給周時聿，“你要吃什麼？”

周時聿搖了搖頭，“隨便，我無所謂。”

侍應生下好單離開，包廂安靜下來，裴祤寧摘下口罩，想起剛剛在樓上自己小人之心的心理活，咳了聲，

“其實吧，關于那個錢夾……”

裴祤寧還是想跟周時聿解釋一下錢夾的事，可不知道怎麼說才合理，明明就是為了周時聿才買的，只是那該死的強迫癥著買了6個，出于不想浪費的心才送給了別人，導致了現在的誤會。

“錢夾的事。”裴祤寧支支吾吾，“其實我真的只想送給你一個人的。”

“其他幾個人不是你送的？”

“是，可——”

“那你在說什麼。”

“……”

“要我謝你分六分之一的給我嗎。”

“……”

裴祤寧也覺得自己好像越描越黑，干脆破罐子破摔，“算了算了，你要真覺得膈應就扔了吧。”

周時聿沒說話。

沒等到他的回答，裴祤寧不睜大眼睛，又看他，“你不會真的扔了吧？”

周時聿：“不是你在讓我扔？”

“你——”

一時想不出有力反駁的話，裴祤寧一口氣梗住，“你這人未免也太沒——”

話說一半，侍應生突然又敲門進來，把消費清單遞給周時聿，裴祤寧只好把沒說完的“沒良心”三個字暫時收了回去。

拉起口罩，雙手抱瞪著周時聿，打算等他買完單再好好說道這件事。

誰知下一秒，裴祤寧就看到周時聿從外套兜里出那個“已經扔掉”的黑錢夾，出里面的黑卡給侍應生。

裴祤寧：……？

等侍應生拉完小票離開，周時聿才不慌不忙地把錢夾放到桌上顯眼的地方，帶著幾分刻意地過來，“我未免也太沒什麼？”

裴祤寧又多看了一眼，確定這就是自己送的六分之一的后，閉三秒，很是淡定地把話接上：

“……眉清目秀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啊。”

周時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