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到來,裴祤寧也繼續著實習生活。

其實來了這麼一段時間，裴祤寧已經習慣了和周時聿共的生活。之前想象中被使喚打雜的場面并沒有發生，周時聿完全沒把當外人,幾乎帶著在共同理華越的各項事務。

比如這天一早，兩人開完會回來，周時聿就遞給七八份不同的合作案，讓在其中挑出最適合的項目,納華越第四季度的合作計劃里。

屆時項目也會由負責。

這是考驗裴栩寧的眼和決策。

裴祤寧覺得這件事擔子有點重,問周時聿,“萬一我選錯了,影響了你公司的業績怎麼辦。”

周時聿淡淡回：“等你接替你爺爺的位置,下屬讓你做決定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的萬一和猶豫,無論什麼事,你只能往前走。”

裴祤寧抿抿解釋：“我這不是怕虧你的錢嗎。”

周時微頓,莫名在心底一笑。

還知道為自己打算起來，真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一個項目影響不了我什麼。”周時聿語氣輕緩，“你做就是。”

行吧,也是裴祤寧多慮，周時聿坐在辦公室里，一個港悅中心每天都不知道給他賺多錢，更別提背后那些千萬縷的項目。

是想多了。

這些合作案分別來自不同的公司和領域,裴祤寧認真翻閱對比,看著看著,竟然發現了君庭的名字。

再定睛看,計劃書是堂哥裴靳的部門出的，一份關于海外地產開發的合作案。

裴祤寧眨了眨眼,抬頭問周時聿，“我哥上次請吃飯說和你談的合作就是這個？”

“嗯。"

“那你還給我看?”

“有什麼問題嗎。”

“你就不怕我偏幫自家人？”

周時聿一直低頭看文件，淡淡答了一句：“只要你對最終的結果有信心，選誰是你的權利。”

裴祤寧若有所思了片刻，又垂下眸看手里的方案。

等看完全部的資料并做出判斷，已經是下午接近下班的時間。

裴祤寧活了頸椎，看到周時聿坐在轉椅上，面朝落地窗背對著自己，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

也沒多想，拿著選好的方案走過去，才走到周時聿旁邊，那人不知是不是應到了什麼，忽地轉過來，再之后——

他迅速下了面前的電腦。

裴祤寧被他突然的作嚇了一跳，“干嘛。”

周時聿掛掉電話，神平靜反問他，“你干什麼？”

裴祤寧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笑了笑，“你該不會是在上班時間瀏覽一些不合適的東西吧？”

周時聿還沒來得及給自己解釋兩句，裴祤寧又意味深長地給了一個理解的眼神，“我懂，寡了太久，是需要一點神上的藉。”

“……”周時聿無語，懶得理，“你有事嗎？”

裴祤寧笑了會才收住表，把手里的文件遞給他，“我選了這家，利建控，他們的名人館項目我覺得有很大的作空間。”

周時聿接過來看了兩眼，不聲問，“怎麼沒選你們君庭。”

裴祤寧猶豫了會，在桌旁坐下分析道，“裴靳的這個方案表面看似很完，但不知怎麼我總覺得有點問題，可你讓我去說，我暫時又不知道是什麼，只是一種覺。”

周時聿臉上依然沒什麼表，只是角很輕地抬起一點弧度，把資料回遞給裴祤寧，“那名人館的項目就給你了。”

裴祤寧自信接到手里，“沒問題。”

兩人正說著，裴祖給裴祤寧打來電話。

接完后裴祤寧看了眼手表，跟周時聿說：“爺爺說已經到你家了，問我們什麼時候到。”

周時聿指著的座位，“你去收拾一下，馬上走。”

“好。”

等裴祤寧轉離開，周時聿才緩緩抬起電腦，把屏幕上Maks發來的橙鉆設計圖稿保存到蔽的文件里。

-

傍晚，裴祤寧和周時聿一起回到周家大宅。

許久沒來家里做客，周父周母對裴祤寧的到來很是歡喜。裴祤寧也禮貌地拿出提前買好的干白，“叔叔阿姨，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一點心意。”

“來就來，買什麼東西，真是。”周母拉著裴祤寧的手，把人迎到餐桌坐，“就等你們了。”

裴祖已經到了些時間了，見孫來，招招手問，“怎麼樣，在時聿的公司實習還習慣嗎？”

周父也一本正經道：“時聿有沒有欺負你，來，告訴叔叔。”

裴祤寧這邊還沒回答兩個長輩的問題，周母又讓人端了盤剛切好的新鮮水果給，“解解。”

可以說從一進門，裴祤寧就被包圍在關心之中，倒是周時聿，仿佛了個無關重要的人，進來后無人在意，自己安靜地坐在了餐桌角落。

周家今天特地讓廚師做了一大桌子菜，全都是裴祤寧住在這時喜歡的，這讓裴祤寧很。

“對了寧寧，”熱鬧寒暄時周父想起了什麼，跟裴祤寧說：“我和老趙過去有生意上的合作，他幫過我幾次，所以之前活的事，叔叔不得不讓人去給個面子，你別往心里去。”

裴祤寧都快忘了這事，現在周父提出來，終于明白了趙碩兒當初那麼有底氣的原因。

“沒什麼。”說，“大家都是做善事。”

“我本來是讓阿聿代我去的，”周父道，“不過才跟他開了個頭，他就以沒空給我拒絕了回來。”

“說是沒空，后來還不是去了寧寧那。”周母笑著推了下坐在旁邊的兒子，“到底還是偏心跟自己一起長大的。”

裴祤寧吃著水果，瞄了一眼周時聿，似乎想從他眼底找一找“偏心”的證據，剛好那人也看了過來。

視線微微撞，周時聿目微垂，指著果盤，好像在說：「不知道給我一塊？」

裴祤寧把角漾出的一點笑意藏在正在吃的水果下面，沖他挑了挑眉回應：「要吃自己來拿。」

明明一個字都沒說，兩人卻毫無障礙地好像在用腦電波對話。

裴祖的聲音這時打斷了他們的眼神流，老爺子緩緩對周父周母說：“十年前的今天我把寧寧送過來，多虧你們細心照顧，寧寧——”

裴祖轉喊裴祤寧，“給你周叔叔陳阿姨敬杯茶。”

裴祤寧沒想到今天是自己十年前來周家的日子，有些疚自己的忘，馬上端起面前的茶杯，“謝謝阿姨，謝謝叔叔對我的照顧。”

“乖，乖。”周父周母連連回應，喝完裴祤寧敬來的茶后又催周時聿，“時聿，你也敬爺爺一杯。”

“……？”周時聿雖然覺得這互相敬茶的環節來得有些莫名，但還是照做，端起茶盞敬了裴祖一杯。

兩個年輕人各自敬了對方的父母和爺爺后，三個長輩跟吃了似的喜笑開。

周時聿看著這場景，忽地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睨了眼對面的裴祤寧，莫名在心里笑了笑。

-

飯后，傭人收拾打掃，裴祤寧說吃得有點多，想走走，周母把牽到手里，親切地說帶去個地方。

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老爺子頗慨，“寧寧缺失的母，幸好當年有時聿媽媽彌補。”他轉過來，輕輕在周父上拍了拍，“實習的事，要多謝你。”

“謝我什麼。”周父指著周時聿，“這事還是時聿想的周到，他們年紀差不多大，好通，讓寧寧去跟著他鍛煉是最好的。”

“是。”裴祖點頭笑，“一開始我是真沒往這里想。”

早在第一次周家父母來看裴祤寧時，老爺子就跟周父提了去周家總公司實習的事，原計劃是讓裴祤寧跟著周父工作一段時間，沒想到后來周時聿知道了這件事，主請纓，才變現在這樣。

裴祖問周時聿，“在你公司怎麼樣？”

周時聿了眼裴祤寧離開的方向，輕道，“很聰明，您放心。”

裴祖止不住點頭，又深長地嘆了口氣，“委屈了。”

客廳短暫地陷沉默，直到周母忽然從二樓下來，跟周時聿說：“時聿，你出去給寧寧買套換洗的服，今晚要在這住一晚。”

周時聿：“……？”

-

裴祤寧剛剛說想走走，周母便帶來到了大宅二樓盡頭的這間房間。

裴祤寧知道這個房間對的意義，只是沒想到，當周母把門推開時——

像一扇神奇的任意門，裴祤寧也跟著眼前的景象回到了過去。

不敢置信，十年了，這個房間竟然一點都沒變。

周家竟然還留著住過的所有痕跡。

鋪著小碎花的床單，是當時周母特地為準備的，床旁的小帳篷也還在，上面掛著小燈帶，還有玩偶，梳妝臺，甚至是書桌旁的書架上，十年前看的小說也都整齊地擺在那。

周母離開后，房間靜悄悄的，裴祤寧輕輕過那些已經泛舊的書，心里一時浮上萬千緒。

這種覺和浮華名利場的覺完全不一樣，是一種遙遠又真實的，難以言說的。

讓沖地想要留在這里住一晚，重溫過去的時。

在書桌旁坐下，垂眸，看著床旁的那頂帳篷。

當初親眼目睹父母的車禍現場，裴祤寧到極大的刺激，來周家的時候本不肯上床睡，總是躲在安靜的角落，比如柜里，床腳下，似乎只有那樣才覺得安全。

后來周家便給買了一頂帳篷，外面裝飾上漂亮的燈，給了13歲的一方小天地。

周時聿那會已經有1米8了，還總是被裴祤寧拉到帳篷里，每次只能蜷坐在邊，像個沒有的閱讀機，生無可地讀著那些言小說。

想到那些久遠的畫面，裴祤寧忽然笑了出來。

走到帳篷前，蹲下拉開拉鏈。

里面還跟過去一樣，放著幾個玩偶。

裴祤寧突然來了興致，低頭鉆進去。

帳篷是13歲那年買的，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已然裝不下裴祤寧高挑的材，只能蜷著雙才能躺在里面。

即便如此，裴祤寧還是就那樣躺著，看著帳篷頂發了很久的呆，腦子里斷斷續續涌出很多回憶。

有些很近，有些又很遠。

突然的敲門聲打斷的思緒。

以為是周母送服給，裴祤寧直接喊：“進來。”

說話的同時，人也坐起，從帳篷里鉆出個腦袋。

卻看到了周時聿的臉。

裴祤寧怔住，“你怎麼上來了？”

周時聿把新買的換洗服丟在一旁的桌上，像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裴祤寧抿抿，也沒管服，拍拍地面對周時聿說：“你來得正好，快過來。”

周時聿隨手拉了張椅子，可還沒坐下，裴祤寧就探出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帳篷里，“我是讓你進這里來。”

“……”

周時聿現在比起當時更高，在帳篷里，頭都要特別地往下低一點才行。

況且這樣，他和靠得太近了，彼此的溫度都似乎被在一起，無端蔓延出幾分燥熱。

周時聿往外坐了一點距離，把近在咫尺的呼吸拉開了些，“多大了，還跟個小孩似的。”

裴祤寧屈膝，雙手撐在下上面朝他，“還記不記得你以前經常在這里干什麼？

裴祤寧看周時聿是微抬著頭的，眼里微微亮，好像很多年前的夏天夜晚，外面微風蟬鳴，而拿著一本瑪麗蘇封面的小說跟自己說——

“周時聿，我睡不著，再讀兩章好不好？”

周時聿結了，“還能干什麼，”他聲音淡，卻帶著一點寵溺，“免費的朗讀工罷了。”

裴祤寧沒忍住笑出來，“你還記得？”

話音剛落，裴祤寧又反應過來，這人怎麼可能不記得。

如果不記得，之前也不會讓自己讀那本惡魔爺的小說。

“周時聿。”裴祤寧人躺下來，側著看他，“我今晚住你家，想重溫一下小時候的生活。”

“所以呢。”周時聿聽得出裴祤寧后面還有話。

“所以——”裴祤寧沖他眨了眨眼，“你能不能再給我讀一次小說。”

“……”

十年前周時聿沒有拒絕裴祤寧，十年后，當再聽到這樣的請求，周時聿才發現，即便過去這麼長的時間，即便提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要求。

他那些所謂的原則或底線，還是會像過去一樣，為一個人推翻改寫。

周時聿轉頭看向書架，那上面都是過去裴祤寧看過的。

他起想出去拿，裴祤寧卻很地攔住他，“就讀你之前讓我讀的那本，有段時間沒看了，我也想知道那個龍有沒有追到霏霏。”

“……”

之前讓裴祤寧讀那本小說，雖是當時為了場地的事逗玩，但周時聿也曾希能從中讀出一些相似的影子，能看出些什麼。

但后來周時聿發現本就沒戲，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想到竟然還記著。

周時聿很輕地呼了口氣，拿出手機，翻到上次裴祤寧讀完的地方。

第17章。

他緩緩開口，低磁的聲音讀著上面的文字，裴祤寧安靜聽著，時不時心里冒出一點小心思。

——白天在公司高冷得不得了，員工看了都繞著走的魔鬼，這會兒還不是在這給我讀稚的霸總文學。

裴祤寧不自知地出一點得逞的笑，怕被周時聿發現，又悄悄抿藏起。

“……龍看著霏霏言又止，他心里有很多話想說，又怕說出來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結果。”

“他不希彼此連朋友都做不了，只能把所有喜歡放在心里，只想守護在邊，看到快樂就滿足了。”

“沒想到突然有一天……”

“停——”裴祤寧突然不耐地打斷，“算了還是別讀了，這劇我聽得我高。”

周時聿皺眉：“為什麼？”

“這個龍喜歡霏霏又不說，不說人家怎麼知道他喜歡，主又沒開天眼，更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說不定主也在等他開口呢，都不長怎麼談啊。”

周時聿：“……”

周時聿又消化了一遍裴祤寧的話，“你意思是——”他微頓，試探著問，“你喜歡直接表白的？”

“廢話，沒聽過要大聲說出來嗎。”裴祤寧瞥了眼周時聿，“你要是有了喜歡的人可千萬別學這個龍，不然一輩子都別想有老婆。”

仄的帳篷里氣息浮，空氣安靜很久，周時聿才低頭輕笑道一聲好，似是回應裴祤寧，也似自言自語。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