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02

“順應……天命，男寵危險，送走，任靈杉……”混的字眼在翎劇痛的腦海里穿，最后化為一片白茫茫的混沌。

“公主，公主。”

翎是被人晃醒的。

迷迷糊糊地睜眼：“公主，是在喊我麼……”

“公主，你終于醒了啊，太好了！”

說話之人是個小丫頭，面欣喜，瞧著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上穿著綠的襦，臉上還有一套不錯的頭面，看打扮應當是侍。

翎腦子有些脹疼，撐著胳膊坐起來，過薄紗帷幔，迷茫地打量周遭環境。

窗明幾凈的房，一張鋪著勾花墊的紅木羅漢床，茶桌上是致的江南茶，青花的汝窯瓷瓶里著大束的紅梅，陣陣幽香飄來。

“公主？”侍見表不對，低低輕喚。

“你喚我公主……”翎皺起秀致的眉，了太，突然浮現出一丁點的記憶，“我是任靈杉，你是……”

侍大驚失：“公主，奴婢是香嵐啊！公主您不記得奴婢了麼？太醫都說您沒事了，您怎會不記得奴婢，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等一下，慢著，”翎阻止了，幾乎是本能地開始偽裝，“我……本公主沒有大礙，香嵐，你同我講一講發生了何事。”

香嵐轉頭看了看，旋即道：“公主，您是渾夕州南襄國的長縈公主。三日前您宮赴宴，不慎掉了苑的蓬萊池，幸而當朝首輔沈括沈大人下水將您救起。然后……”

“然后什麼？”

香嵐有些躊躇：“然后……您本來醒了，又對沈大人上下其手，就……被他打暈了。”

翎咳地嗆出聲來。

上下其手？

不知為何，總覺不是自己能干出的事。

自己怎麼可能對人上下其手？

“他是很好看嗎？我為何對他上下其手。”

“沈大人……公主您一直很喜歡他，可沈大人他，早已心有所屬，所以對您……”

翎：“那我是不好看麼？”

手：“香嵐，將那銅鏡拿給我。”

香嵐將銅鏡遞給，翎低頭一瞧，覺得自己應當更好看一些才對，可鏡中的容貌也不錯。翎捧著自己的臉道：“我這般好看，他還瞧不上，那便是他的損失了哼。”

香嵐疑地看了一眼，似乎覺得，公主子怎麼變了這麼多。

難道是落水一番被拒，大徹大悟了？

這是好事。香嵐對公主說完自己所知曉的一切，翎點點頭，起看了眼天：“香嵐，有吃的麼，我了。”

“有，奴婢這就去傳膳。”

很快，翎看著桌上幾碟致的小菜，眼睛一亮，麻溜筷：“好吃！不過，怎麼就這麼一點呀。”

“因為……沈大人的那位心上人，腰有這麼細，”香嵐比劃了下，“公主您為了瘦一些，再瘦一些，一貫吃得很。”

聞言，翎總覺得哪里不太對，這好像不是自己。

可偏偏又是自己。

翎不大喜歡思索繁雜的事，很快接了現實，面對食食大，將一桌食迅速掃一空，了下手指，像飯后爪子那樣自然無比。

那漂亮的眸流出貓咪那樣的饜足之來：“香嵐，還有好吃的麼？”

終于，翎大吃一頓后，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句斷斷續續的話。

“男寵…危險，什麼……送走？”翎口中喃道，“男寵？”

香嵐聽見了：“男寵，公主……您是想要懲罰徐公子麼？”

“懲罰？”翎抬首，“徐公子？可是這個男寵？他做錯了什麼事麼？”

香嵐下意識地搖頭，旋即馬上點頭：“公主說，不能人道的男人，不配活在這個世間！”

翎：“？”

翎：“……不能人道，是指……是不能行房的意思麼？哦……我知道了。”

翎沉思道：“可既然他是我的男寵，又為何不能人道？”

“因為……”香嵐猶豫著，說出，“徐公子是皇上賜給您的。徐公子本是西涼國大將之子，在戰場上了重傷，又了戰俘，那雙也就廢了。”

這樣說，翎就能聽懂了。

因為香嵐方才已經委婉地告訴了，這個公主的地位現在很尷尬，雖然份地位看似高高在上，實則卻是個階下囚，什麼都要聽皇上的。

若是不聽話，等待的很可能就和那些兄弟姐妹一樣的下場，要麼被流放，要麼被悄無聲息地毒殺。

翎想明白了：“所以，我懲罰他，是因為他不能人道，我覺得他不配做男人？怎麼聽著，我不是什麼好人……”

這方面的事，看過不雜書，故此懂一些，但又不是特別懂。

懵懵懂懂地問：“那我是如何懲罰他的？”

“您……您讓他……”

香嵐卻說不出口了。

旋即說帶翎親自去瞧，翎卻看著窗外的日頭，打了個哈欠：“這麼好的太，正適合睡午覺，曬曬我的羽。”

香嵐：“羽？”

翎也是一愣。

羽是什麼……

自己怎麼會有羽。

晃了晃腦袋，看了看自己白皙如細膩瓷般的手背，顯然自己是人啊，翎不知這種想法是從何而來，也并未在意，躺在的床榻上閉了眼：“香嵐，我睡個午覺。”

“是，公主。”香嵐彎腰退了出去，認為大病初愈，子弱些，便不再打擾。

一覺醒來，翎打著哈欠朝黑黢黢窗外去，竟是天黑了，太好了，該吃晚飯啦。

翎吃完，香嵐遲疑地問：“公主，您還去看徐公子麼？”

“天都這麼黑了，又到了我睡覺的時間啦……”懶得挪窩，漂亮的眸眨了眨，“要不，我們明日再去？”

“……是。”香嵐替吹滅了燈盞。

翎捱到了第二日晌午，才懶洋洋地起來。莫名想起那男寵，覺得，好像是一件要事。

不然怎會一直想著？

推開房門出去，偌大的公主府，卻見不到幾個人。

新皇登基后，公主府大半的家財都充公了，府中冷冷清清，下人伶仃。

而長縈公主從前養的那些面首，也均被遣散，害怕連累于是作鳥散，一個死心塌地有有義的郎君都沒有。

被囚的公主寂寞難耐，偶然站在府中高樓，眺見隔壁首輔大人的府上向。見到首輔大人了上練劍，那材將迷得死去活來，七葷八素。

可翎聽在耳朵里，卻頗沒有什麼真實，就好像一切只是個故事，而只是故事里的旁觀者，一日自己突然變了故事的主人公。

想不清楚，自然不去想，罷了，還是瞧瞧那男寵吧。

穿過府中的九曲回廊，翎推開關押男寵的房門，黑暗之中，暗似乎坐著一個人。

那道影子形高大，垂著頭氣息如同死去一般，氣息若有似無，可無形之中卻散發一迫。

翎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蹙眉。

自己怎會做這樣的事。

香嵐說：“徐公子是練武之人，此前他手打過您，所以公主您喂他吃了一些藥……他這才一不。”

翎輕輕走近一些，伴隨著門的推開，線掃進了房，翎看清他的模樣。

男人衫襤褸，敞開的裳-出的皮，卻是傷痕累累。

那衫簡直是幾縷破布，只遮住些許，兩條結實有力的胳膊，被高高地吊了起來，而他半不遂，故此站不得，所以是坐著的。

那墨黑的頭發凌地遮住了男人充滿野的臉龐。

只可見高深的眉骨和鼻梁，容卻瞧不清晰。

翎看得有些吃驚難過：“他這般可憐，我為何要這樣對他……”

香嵐有些錯愕。

翎走得更近了些，看見了地上的一碗水，一碗飯，狗盆般潑灑了出來。

慢慢蹲下，手探一下他的鼻息。

“還有氣，可是很微弱。”

“公主您說，要將徐公子的命吊著，不能讓他死的。”

翎扭頭：“香嵐，可否去請一下太醫？”

看樣子，公主是憐惜徐公子了。

香嵐道：“太醫在宮里，只給貴人們看診，徐公子他不是貴人……奴婢，便去京中請一位醫高超的郎中來吧！”

翎點點頭，香嵐離去前，讓翎小心一些：“公主，徐公子會咬人的。”

咬人，他是上狼未泯麼？

翎低頭，果真在自己的手上看見了的疤痕，瞧著是牙印。

香嵐離開了，翎試圖將他手上的鎖打開，然而一時找不到鑰匙，男寵也一不，翎只能先手檢查這位徐公子上目驚心的傷勢。

先撥開徐公子臉上的發，手指挑起他的下，借著窗欞的亮，看了眼他的面龐。

這一看，翎便是愣神，不僅是因為他五漂亮得奪目，而是對這張臉有種如遭雷擊的悉，更有一種心臟阻塞的委屈與低落。

沒由來的。

收回手時，徐公子的頭倏然垂落下去，烏黑長的睫卻了一下，慢慢睜開了一雙深如寒潭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