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08

“啾啾！”翎突然變小鳥飛起來。

驚不驚喜！

元策擰了下眉。

方才床褥拱起的形狀絕不是小青鸞。

元策：“你能化形了？”

翎僵住。

“化人形，還是大青鸞？”元策將提起來，托在手心里，翎還是裝傻，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沒有啊，我沒有，我不會，我試過了，可是不會。”

旋即聰明地轉換話題：“你說好兩日就回來，怎麼去玩了這麼久。”

“不是玩，有事耽擱。”元策將送出門外，自行沐浴更，褪下衫坐在泡池，轉過頭，就瞧見一只鳥趴在他窗戶上面著，搖頭晃腦地喊著：“元策，你放我進來。”

“做什麼。”他有些頭疼，總覺得沒有把翎教好，可自己分明已經很嚴厲了。

“我羽打結啦，你幫我梳一梳吧啾。”

“等著。”

翎乖乖“噢”了一聲，一屁坐在窗臺上，抬頭著院落里四季不改的落英繽紛。

上清沒有冬天，四季更迭也不明顯，這荼白花，更是四季常開，院中總是鋪散一層雪白花瓣。

待得久了，翎也不膩味，就是在這里長大的。

約莫等了兩刻鐘，元策從泡池里起，他打開柜門，拿起一件裳穿上，可剛一上，就聞見上面的氣味。

他低頭嗅了嗅。

有花香，草木與樹木的氣味，還有一別的……的香。聞著像是，被人穿著在草地里打過滾。

這上清，誰會穿著他的服去草地里打滾？

元策蹙眉，一把拉開窗戶，翎正趴在那里曬太，被他猝不及防拉開倚靠的窗，差點摔下去，跌跌撞撞地飛起來：“你做什麼呀。”

元策住，放到鼻尖聞了聞的羽。

鼻息熾熱而輕微地撲了上來，也在羽上，翎呆了呆，腦袋有些不自在地埋到了口。因為元策他通常不這樣的，尤其是自己過了五百歲后，仙侍們就更不可能這樣了。

可翎卻很喜歡這樣和人接、親昵，讓覺得，對方特別喜歡自己。

和心里那濃烈的喜，似乎是有來有往的。

高興地用下蹭了蹭元策的手指。

旋即，便聽見元策低沉的音：“你穿過我服。”

翎霎時在他手心里僵化。

渾僵地扭了下頭：“沒有啊，不就是……你不在，我只好鉆進你的袍子里睡覺了。”

微微抬起眼，瞥見他不悅的臉，翎用爪子摳了摳他的的手指，很可憐地：“可不可以幫我撓撓背，我撓不到，你不在的時候，我只能用筆來撓。”

元策臉上緩和了一些，順手撓過的背脊和翅膀：“好了嗎。”

“不~你再撓撓。”

元策的手指順著那的鳥劃過，突然停了一下：“翎，你七百歲了。”

“是的呀。”

元策招手喚來一只撓給：“用這個撓背。”

翎下意識用靈活的爪子接過，不解：“那你為何不幫我。”

“你是姑娘家，七百歲的青鸞，不是小孩了。”

“可、可你說過，沒化形就還是小孩。”

元策將放在桌上，面對面道：“這是你不化形的緣由嗎？”

搖了下頭，而后輕輕點頭。

翎只是覺得，不化形，就可以永遠賴著不走了。

“你不愿長大麼。”

翎埋著頭，爪子摳著桌子，眼睛掀起看看他：“我可以不長大嗎……”

確實還是小孩。

元策心里嘆氣，原來小青鸞遲遲不化形，是的心理原因。

“你來。”他手。

翎把翅膀展開給他：“你幫我撓背嗎？”

“別，我進你的心海看看，不能，也不可抗拒。”

“噢。”雖然不知道心海是什麼，但還是乖乖應了，趴在桌上改為躺在桌上，“元策，我的心在左邊，跟你的是不一樣的。”

手指到小青鸞茸茸的心口，那細微卻活躍的撲通聲，萬分清晰地通過指腹連接到元策上。

他閉著眼，睫垂在眼下，慢慢和調整到一致的呼吸。

眼前，出現了一片草甸，茂而青蔥，布滿碎花，和上清很像，中間有一扇門，元策手推開，看見的是一片純凈的藍天，一個張開青綠翅膀的小姑娘，黑發黑眼，看著年紀只有七八歲，臉頰還鼓鼓的，眼眸又明亮又大，和小青鸞一模一樣。

飛得又高又快，不知疲憊。

“元策——”好像看見了自己，欣喜不已停在他的面前，翎卻發現自己只有不到他腰那麼高，仰著腦袋以手抓頭道：“不對呀，我怎麼這麼矮。”

聲音充滿困。

元策低頭看著，目顯得專注，的腦袋：“小青鸞有人形便好。”

翎眼彎了起來，手抱著元策的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這般高大，可幸福的要冒泡了。

心海，往往能展現一個人最真實的模樣，但心海是什麼模樣，亦是只有自己才能知道的。

元策能進去，是因翎對他完全不設防，這也是極度危險的，不論對還是自己。

是將自己和翎的生死都連在了一起。

在心海之中，翎已有人形，不過卻是小孩模樣，說明心并不。自己那日看見被子下的人形，興許是無意間變幻的小孩模樣，有意反而變不。

元策找到原因，很快退了出來，翎睜開眼，一個鯉魚打坐了起來：“不對不對，你做了什麼，我怎麼那麼矮？”

雖然不曾在元策面前化過人形，可在水里瞧過自己的模樣，和尋常的神仙，是差不多的。

“不是你矮，是我高。”

“這樣嗎。”翎還是不解，元策說：“過幾日，我便為你尋個師父來。”

“啊？”翎困，“為何要尋個師父。”

“教一些我無法教你的事。”元策道。

“我不，不上課，絕不！”

他輕輕搖頭，語氣平和：“翎，沒商量。”

“我不我不我不。”開始打滾，“我不！”

一睜眼，元策已經起走了。

翎郁悶地坐了起來，把臉埋進了茶杯里，要靜靜。

沒過幾日，元策從九重天請來的師父來了，教什麼神界禮儀，男之防，甚至還有穿打扮。

翎挫敗：“老師，我都不是人，為什麼還要學穿服。上次，那位夫子，也只是教我飛行，法……”

“自然是因為九重天的仙都要學習，日后化形了，翎仙子也要學習的，早晚都要學，不如現在開始學。仙子，為師說的可有道理？”

師父不知翎是青鸞，是九重天專業教導化形晚的妖神族的師父，元策多方打聽，才托人將這位師父請來上清境。

“仙子可喜歡這些珠花？”老師端出一個盒子，里頭是翎本沒見過的東西，各種各樣的簪子，珠寶，花釵，珠鏈，耳墜……

“哇。”翎眼睛直了。

上清本沒有這些東西！

平時只能玩筆！

還有元策的服，茶杯，書，子的纂香，梳子。

翎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大匣子，爪子抓起一珠鏈，開始它、啃它，然后把它戴在脖子上，珠鏈從脖子上了下去。

又戴上，又了下去，求助地看著老師。

“仙子若是化了人形，便能用珠花了，這珠鏈，自然也能佩戴。”

翎認真地點點頭。

會化形的，自然，這些不能跟老師說。

不論怎麼教，都不會化形的！

看翎抱著匣子往自己房間里拖，掉得滿地都是，老師出言制止：“仙子化人形后，為師便將這些東西都送給仙子。”

“為何不現在送給我？早晚我都會化形，不如現在就送給我，老師，我說的對不對？”

老師：“……”老師咬著牙，把寶盒拿了起來，“仙子說的不對，這些是老師的寶貝，只有仙子完任務，化形了，才能送給仙子，不有這一盒子的珠寶首飾，還有這些漂亮裳。”

一手，桌上便現出布料華麗鮮亮的裳來。

翎又哇了一聲，這些裳比元策柜里的好看多了！

老師心道果然，這數萬年間，自己用這招不知道讓多妖神族小輩快速化了形。

翎靈機一：“老師，這些東西是你的寶貝，那我用我的寶貝來換可好？”

翎上課時，元策悄無聲息地來看了一眼，發現果真是自己教導不到位的緣故，導致翎全然沒有為一個姑娘的概念。

他看翎跟這位老師相得融洽，也就放心了，轉離開。

旋即，翎叼著一個小袋子飛到老師面前。

這是元策給的多寶袋，能裝下無數珍寶。

“老師，這是我的寶貝，你選吧！”

用爪子抓著袋子，哐啷啷一倒，轟地一聲，半間屋子都堆滿了七八糟的件。

老師蹬蹬后退十幾步，跌坐在地：“翎仙子！”

翎飛到頭上：“對不起啊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這里面裝了很多元策給我的東西……”

有一些很重要的，翎不能給。

比如說，許多年前，元策教自己認字時，留下的墨寶。

用爪子把兩張紙塞回多寶袋里，還有一些不值錢可對很重要的小東西，都統統塞了回去，旋即，翎叼著一支筆給老師：“老師，你看，你喜歡這支筆嗎？”

“筆？”老師本要拒絕，定睛一看，容大變，“這是銀霜神枝筆？！”

“銀霜神枝筆是什麼呀，就是一支破筆，不過它有個球球，我以前很喜歡的。”

老師撿起一片碎鏡子，瞳孔地震：“水月鏡碎片？？？”

撿起一塊破石頭：“日月仙璃？？！”

“翎仙子……”老師抬頭，眼睛渙散，“這些，是你不玩的玩？”

“是的，老師，你不要嫌棄，你隨便選一些吧？是不是沒有你喜歡的？我知道它們拿不出手，不太好看……”

“不……不是，仙子，都收回去吧。”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翎有些難過地看著：“老師，你真的不要麼。”

“不，使不得，翎仙子。為師說話算話，待仙子化形，那些東西，都送給仙子。而且，這些應當是神尊之吧？仙子還是不要玩了，也不能送給他人，更不能顯在外，否則會招致禍端。”

“好叭……”

翎郁悶地把滿屋子東西都收進小袋子，雖然都是不玩的，可都是元策給的，是珍貴的回憶。

課后，老師同神尊面見，委婉地說起：“一些危險的東西，還是不要讓仙子輕易到。”

神尊淡漠地說：“本尊平素對頗為嚴厲，不曾讓過劍。”

老師角了下：“嚴厲……嗎？”

神尊神如常地喝口茶，肯定的語氣：“是。”